宿欢:风雨欲来。
温家家主的嫡亲meimei便是当今太后,自个儿更是太医署的太医令,声名远扬。而温梧的名讳,宿欢也听过。他是温老爷子的嫡孙,自幼习医,深居简出,听闻被温太后甚为喜爱。京都里有关温梧的传闻不多,他又常年待在太医署里,若非今日碰见,宿欢怕也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谁知见着了,竟将她的思绪扰乱得一塌糊涂。宿欢没敢再去看他,生怕自个儿失态。见他羞窘,便看向窗外街景,递了话好让他下台,“不知郎君要去哪儿?”“熙平巷,安济坊。”温梧答着宿欢,又解释道,“近来冷暖不定,民间诸多翁媪幼孺染上风寒,祖父便遣我去医馆中坐诊,不取诊费,只为医者仁心。”“医者仁心……”轻之又轻的将这个词汇念过一遍,宿欢倏地笑开,“温郎君愿意广施善举,必定也有个好心肠。”温梧平日里并非不曾被夸赞过,也惯来是不骄不躁的温吞性子,哪知今日不过是宿欢的些许青睐,便教他心神一乱。“……御史谬赞了。”他一面恨不得将自个儿被砰砰乱撞着的心口捂住,一面回着宿欢的话,“若说起广施善举,当得是前些年妙手回春的柳先生。行医救民,悬壶济世。”宿欢又笑一声,“郎君认得那位柳先生?”“不曾,倾慕已久罢了。”温梧挪开眸子不去看她,耳畔又红几分,“细细想来,若德行品性如柳先生那般,方才称得上为医者。”一路闲聊,说笑自如。待得车马缓缓停下,他作揖朝宿欢告辞,宿欢也回之一礼。两人道别过了,她撂下车帘,眸底的恶意与凉薄方才再无半点儿遮掩,尽数显露出来。戏谑又讥诮的啧了一声,宿欢唇角轻勾,“阿大,往寒门巷去。”…………今日早朝的事儿,宿欢既是预料之中,又是意料之外。潜入宿府的那些人不知受命于谁,闹这么一遭也绝非再浅显不过的挑拨离间。私底下有没有宿青棠旁的把柄,她也是心中无数。她倏地又想起一件事来,顿时蹙紧了眉尖,又抬指去揉,低骂道,“……祸害!”十月朝将至,宿欢昨儿去清风居本是要与他商量家祭的事,哪曾想一言不合吵了起来,再一发不可收拾。思绪杂乱间马车再度停下,晃晃荡荡,让她当即回神,随即再敛下面上神色,语气懒散,“将人请下来罢。”“喏。”此回要请的是苏如故。虽连他祖上何人都查遍了,宿欢仍不信他,却寻不到哪怕半点儿的破绽。如今几番试探亦是一无所得,仿若她果真多心了似的。与其这么着人盯梢,倒不如接回宿府,由她亲自看着。再者,也放心得多。不消多久,车帘再度被掀开。宿欢转眸看去,正对上苏如故的目光。并非是她太过多疑,而是寻常人家,怎会教养出这般风韵气度的郎君?苏如故被她定定的看着,不禁一愣,又轻轻皱眉,“女郎?”他肤色白净,这时在正暖的秋阳映照下更是寻不出半点儿瑕疵,连同那清风霁月的眉眼、松风水月的姿仪,都教人舍不得挪开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