缱绻
缱绻
宿醉的陆淮捂着发涨的额头起床,此时已是中午。 拉开了房门,就闻见了扑鼻的饭菜香味。 铺着灰白格子样式桌布的餐台上,放置着几道摆盘讲究的家常小菜和一锅热气腾腾的汤,皆用用做工精致的瓷器盛着,看上去就很有食欲。 抬头,见阳台的门开着,晾衣杆上井井有条的挂着洗过的衣物,微风拂过屋旁几颗苍天的树发出“沙沙沙”的声响,云芽最爱侍弄的那几盆五颜六色的花便摆在地面,承受着明媚光泽。 是个好天。 侧头,便见做菜的女主人———那一抹小巧的身影在厨房里灵活的掌勺。他悄无声息地走近,小女人正眼神专注的切蒜洗葱,并未注意到他的到来。 陆淮轻声倚在门框上,凝眸静静地欣赏着,没有出声打扰。 见她熟练地将鱼去内脏、鱼鳃,剪掉鱼鳍,鱼尾,熟练地在鱼身两面各切一些斜刀口,然后用厨房纸细心地将鱼身上的水吸干。 在锅内放入鱼,将鱼煎得半熟翻面,盛盘。再至锅内放入葱花、姜末、蒜末爆香,倒入醋,料酒、老抽、糖、少许盐、一碗水,待锅内水烧开时放入煎好的鱼,小火慢炖,然后大火收汤装盘,撒上香菜。 整个过程,她做得那么流畅自然,一气呵成。不像是做菜,倒像是对待一件上等的艺术品,一丝不苟,耐心十足。 红烧鱼,是他最爱吃的一道菜。 云芽的发乌黑且长,此时随意用簪子扎了发髻,几缕细发掉下来自然垂落在脸旁。 她喜欢做菜,喜欢厨房。每次摆弄那些锅碗瓢盆的时候,脸上都是神采奕奕的,如果她能发声,也许还会轻快地哼出歌。 肯定很好听。 窗外暖暖的阳光洒在她身上,她整个人显得软绵绵毛绒绒的。 这么小小的人儿,干起活来干净利索,毫不含糊。 那一刻,陆淮心如水漫过。被洗涤了所有疮,抚平了所有的皱,舒舒服服,干干净净的,柔得不可思议。他不由自主地走上去,从背后搂住了云芽,在她发间深深地嗅了一口。好闻的栀子花清香味,沁人心脾,驱散了他彻夜的疼痛。 云芽身子一震,转过身来,见是她,笑着比划:去洗漱吧,喝碗醒酒汤,待会儿就开饭啦。 陆淮这才见到她的眼角下是青黑一片,心下瞬间了然,手抚上去,满是歉意道:“昨晚又等我?” 云芽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公司有个重要的饭局,推脱不掉。下次别等。” “待会儿吃完饭好好睡上一觉。”似是不放心,又嘱咐了一句。 原来是公事啊。云芽心里丢进一颗雀跃的小石子,有涟漪圈圈荡开。她装作不在意的摇了摇头,口型回他:没关系。 但转身盛饭时,心里还是难免失落。她多希望自己刚刚听到的是“我以后会按时回来”,而非“别等我了”这样的推辞。 迷离的愁绪如藤蔓层层叠叠绕上来。 以前不知在哪里读过这样一句话,等一个不爱你的人,就像在机场等待一艘船。 陆淮,你是那架航程很远但无论多么曲折最终会归来的飞机,还是天涯海角永不到达的船只? 云芽垂眉,心下凄然。其实她早已知道答案,只是自我欺骗不愿意承认罢了。 * 吃完饭后,陆淮抢着去刷洗碗筷,她拗不过,被他推进卧房午休。 可她趴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十分钟后陆淮进来,见她已换上宽松的睡衣抱着枕头埋在羽绒被子里。裤腿卷起,两只小脚丫露出来,整个像一尾粉嫩的鱼,不安分地在被里拱啊拱。 陆淮无奈地扬眉,过去坐在床头,伸手揉了揉她披散开的卷发。 “好了,乖,该睡觉了。”语气又轻又缓,像是在哄小孩子。 云芽比他小十岁,长得又青嫩,出去还常被误认作是高中生,说是小孩子倒也不为过。 “那你呢?”云芽仰起头,眨巴着乌黑的大眼,无声地问他。 “我去书房处理些文件,公司最近的事务多。” “噢。”云芽嘟了嘟粉润的小嘴,脑袋瓜耷拉了下去。 她了无睡意地搂紧陆淮的枕头,哼了哼,闭眼。两只耳朵却出奇敏感的竖起来,听男人接下来的动作,却迟迟没有听到陆淮出去的声音。 不久,床凹陷了下去,陆淮靠拢过来,将她整个连人带被拉近了怀里。 “乖,放松,睡觉。”男人充满磁性的嗓音,罕见的宠溺。 他的身上,是男士沐浴露的薄荷香味,细细嗅嗅,清清爽爽新新,闻着很安心。 她嘴角勾起甜蜜的笑,心里像抹了蜜,又愉悦又得意,依恋万分地将自己的身子再贴过去,得寸进尺地枕进他的臂弯里。腿也不安分,抬起搭在他的腰间,呼吸往他脖颈上扑。 其实陆淮在有些时候,是很好很好的。只要,不提那个人...... 她小脸藏进陆淮的胸膛里,深一点,再深一点。 心又忍不住砰砰砰跳。她无声地呢喃:陆淮,我好喜欢你。 第一次见到就喜欢。 一直一直。 陆淮不会听到,但是她知道,就够了。 云芽咧嘴傻傻的笑,满足地闭上眼,没一会儿就呼吸平稳,睡着了。 陆淮手掌心隔着被子,缓缓在她腰侧轻轻拍打着,待小孩似的。近距离的注视着她,巴掌大的小脸上还有婴儿肥,五官小巧玲珑,两道眉毛淡淡的,雾蒙蒙的。饱满的额中央有一粒美人痣,很别致。睫毛密且浓,铺开在眼下,似两把小蒲扇。 整个人看上去就很乖巧,柔顺,与世无争,寂静欢喜。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会在相亲之后,决定和她结婚的原因。 他好静,而这女孩,淡雅如雏菊,身上散发着难得的娴静自得之感。 如果一定要选择一个人共度余生,那她,到是不错的选择。 而这两年来,云芽也的确不曾让他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