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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脏六腑飘着,这一刻二人相对而立,彼此看着对方的眼,都似痴了。旁边雀儿突然噗嗤大笑起来,许亦涵恍然回过神来,作势去踢他,口中斥道:“好你个雀儿,胆子肥了,胡教他些什么?看回了府不教人撕了你这张嘴!”雀儿年轻好玩,又知道她和气,还禁不住偷笑,面上却委屈道:“夫人恕罪,这,这可不是小的要教,是大人昨夜睡不着觉,我问他,他扭扭捏捏地说‘睡里梦里都是嫂子呢,只这个嫂子扑不着又抓个空’,所以赌气不想睡。我哄了好久,无意说了句‘那你娶了夫人教她时时陪你’,这话原是小的该死,口没遮拦,谁知大人就往心里去了,追着我问怎的就娶,我只得说‘你体面些夫人就嫁你了’,推着他今日告诉他如何体面,才睡,想着今晨他该忘了,谁知一早就扯着我问,小的只好胡说了一气。夫人,大人忒伶俐了些,小的也就说茬了话。”许亦涵闻言,又惊又气又好笑:“臭小子,他伶俐,还听你这么胡说八道?快滚开,再教我知道你跟他说这些胡话,打发你回府上做事去。”雀儿冲项宁做个鬼脸,笑着跑了,留许亦涵看着他,满心复杂。项宁好像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看许亦涵发了好一会呆也不言语,猛然急得跳脚:“嫂子,我胡说话,你打我罢!只是别不理我,也别不来看我了。”许亦涵心一软,拉过他的手笑说:“项宁很聪明,乖。听嫂子的,今后若都这样体面,明日带你外面去玩,可好?”项宁自进了县衙,便被管束着不许外出,除了雀儿,还有秦府调拨来的一干小厮,加之许亦涵时常打点捕快,他们个个也勤快,时常注意着不让项宁跑出去。此刻听许亦涵这话,喜得眉开眼笑,那眸子闪闪亮。“只一点要答应嫂子,你心里想着嫂子、要娶要嫁的胡话,再不许对别人说了,这也是体面,你听不听?”她说这话柔声细语的,项宁被外出的喜悦冲击过后,后知后觉又感受到手中的温香软玉,竟如触电般怔了怔,玉色的白面上浮出薄薄的粉红来,煞是好看。没待许亦涵反应过不妥,他便捣蒜般点头应了,猛地抽出手,转身向后逃走了。是夜轮到许亦涵失眠,想着雀儿说的话,辗转不能睡,脑中昏昏暗暗,有什么东西沉沉浮浮。一个翻身的刹那,突然想到雀儿说的那话——“大人忒伶俐了些”,心中豁然一亮。☆、痴傻县太爷(五)嫂子,好吃,甜~许亦涵决定开始教项宁读书。这个想法在外人看来不知有多荒谬,现在的项宁,日常生活全靠本能和过去十几年的生活习惯,虽已渐渐教会他一些琐事,但毕竟凡事由人伺候着,不肯上心,关注点又与众不同,兼活泼好动过甚,连衣服也才会穿齐整些。但许亦涵坚执如此,以师爷为首的反对者也不便多言,心中想的是,待她吃了苦头,自会知难而退。项宁其实机敏犹在,虽则如今有些痴傻,到底是痴大于傻,反正许亦涵不甘让他长久如此教人看笑话,走在路上惹人指点,连总角小儿也敢拿石子丢他。最要紧的是,将他如今对她的热情引导至积极方向。这一日,许亦涵与项宁坐在县衙后院树下纳凉,她埋头翻看账簿,项宁嚼着冰糖葫芦,一面伸头缩脑地去看许亦涵在做什么,只是不解其意,他薄薄的粉色嘴唇上沾着糖浆,像裹了一层蜜。许亦涵无意中抬头看时,不由得嫣然一笑,倒教项宁又呆了呆,手里的糖葫芦递过来,直愣愣地道:“嫂子,吃!”许亦涵犹豫了一下,项宁满脸天真,眨眨那双撩人的桃花眼,痴痴笑道:“嫂子,好吃,吃!”那眼底的殷勤,倒教人无从退却了。许亦涵接过来吃了一个,甜意在嘴里化开。“甜~”项宁嘻嘻笑着,俊朗的面容上浮出单纯的孩子气模样,眼角眉梢都是温暖的笑意。有时许亦涵会觉得像他如今这样也不错,人长大了还能有几分快乐,谁能这样无忧无虑?正呆了一会,回过神时,只见项宁愈发掩饰不住对那几个薄薄的“砖头”的兴趣,跪在石凳上,将大半个身子前倾,低头正对着一堆密密麻麻蝇头小楷,排列得又十分整齐。“蚂蚁——”他嘴里嘀咕着,乌黑的眼睛滴溜溜转着,突然指着正摊开的一页某处,大叫道:“项宁!”许亦涵看向他修长手指点住的位置,恰是一个“宁”字,豁然眼前一亮,惊喜地招了雀儿来,命他去拿几本浅显的书来。雀儿机灵跑得也快,立即送来一叠小册,许亦涵随手抽出一本,塞到项宁手中:“项宁,瞧瞧还有认识的没有。”项宁看着她两眼亮晶晶的模样,虽不大懂得,却也知道嫂子似很高兴,因而也欢欢喜喜从了,手里捧着书,竟也有一股自骨子里发出的熟稔感。许亦涵和雀儿两个,盯着他紧皱的眉头,满脸期许。项宁马马虎虎地翻了半晌,浓眉拧在一起,撅着一张嘴,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那黑曜石般的瞳孔中映着规规整整的字,过去十几年,他是日日夜夜与它们打交道的。只可惜如今却是,它们认得他,他却不识得它们了。时间流逝,许亦涵和雀儿自惊喜、期盼中跌落,渐渐灰了心。许亦涵唯恐项宁为不使自己失望,绞尽脑汁,反惹得对书卷厌烦,便将书拿回来,柔声道:“罢了。”项宁也只呆呆地看着她,神情飘忽,不知在想什么。许亦涵又勉强恢复了士气,拉过他的手引得他注意了,轻声道:“项宁,嫂子教你读书好不好?”“读书?”项宁嘴唇动了动,嗫嚅道,“嫂子,我笨。”“你教的说这话?”许亦涵惊诧地望着他,眸中隐含怒气。“大冬瓜——大冬瓜带着小冬瓜,说我傻哩。笨和傻是不好的,项宁不喜欢。”那张年轻俊雅的脸上浮出少有的愁意,他摇头晃脑地动了动,似想将这些恼人的情绪推出排空,不意发簪落了地,将鸦黑的长发跌散了。许亦涵俯身捡了发簪,转到他身后,一面为他束发,一面道:“以后不可听那些人胡言乱语,他们有多聪明!或是你不想学,拿这些理由来搪塞我,我也不高兴。”项宁急急转过身去,慌得许亦涵一抬手,才未用发簪伤到他,没来得及回过神,便见项宁仰着头瞪着她,水汪汪的眼睛里满是慌乱:“什么不想学!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