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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房里,一步三挪走至床沿边,许彦卿侧身朝里躺着,她嚅嚅低唤:“二老爷喝牛奶......” 没应声儿,伸手戳戳他的脊骨,也不见动,呼吸听着沉稳平和,似乎已经睡熟了。 她看看手中牛奶,以前哪里吃得到呢,这些大户人家的老爷,真是富贵不懂贫寒苦。 丢了委实可惜,桂喜索性自己一口一口喝完,舔舔嘴角,又皱皱眉,味道怪怪的。 悄摸摸越过他的腿,爬进床里贴壁躺好,再拽过薄毯拉到下巴尖处,把自己裹成只棕子。 夜雨下得愈发大了,伴风直往窗牖扑来,发出沙沙绵绵地响声,她打个呵欠,朦朦胧胧欲阖眼睡了,忽觉身后床榻一 沉,二老爷竟坐起身来。 桂喜背脊倏得一僵,思绪悉数回笼,清醒无比,摒气竖耳细听动静,有趿鞋走开声,她悄翻个身从被头里朝外瞟。 烛火噼啪炸个花子,抖擞着精神明亮起来,二老爷侧身站在如意桶前,揭开上面覆的圆盖子,原来他是要溺尿。 解开袴子系带,一手从腹下掏出那物,持在手里握弄。 桂喜觉得,若来缕大风将火光吹灭,她的两只眼睛,此刻在暗夜里一定闪闪发亮,像野狼似的。 二老爷已经挺直脊梁,能看清那物在不断胀大,愈发似儿臂又粗又长,忽然劲道十足喷薄而出,如意桶里大珠小珠落玉 盘....... 他把持着又番抖动,取过架上残水简单洗过,拢进袴子里,一面慢条斯理地系带,一面朝里床走来。 桂喜没想过自己会偷窥地津津有味,连忙侧身朝内装睡,心间却五味杂陈,她个黄花姑娘,且心有所属,怎能.....怎可以 盯着旁的男人那私处目不转睛呢。 羞耻与惭愧油升,吞噬着她的神魂,又迷蒙了意志........重回那场昏天搅地的春梦里,玉林师兄冲撞在自己股间的青 龙,竟缓缓与二老爷那物渐次重叠成一个儿....... 许彦卿看见桂喜留给他一个蜷曲的背影。 伸手去掰她的肩膀,很容易就翻转过来,乌油发丝遮住半边颊面,他抬手撩拨至耳根后,露出小脸,睡得热烘烘的,呶 着嘴儿可爱又乖巧,像在问他讨爱似的。 许彦卿俯首舔舐她的嫩唇,有牛奶香掺着姜丝的辣味儿,笑意浮进黑浓眼里,那麽难吃的东西她也能下肚,真是服了。 想起甚麽,握起她的手到面前,五个指尖皴得充血,是替他摁肩膀时磨出的红,怪不得见他耍赖不讲理,委屈成那副样 子。 再笑着看她半晌,目光闪烁着难以察觉的温柔,他忽然把她的指尖凑近唇边亲吻........ “桂喜,桂喜!” 有人在耳边聒噪,桂喜揉着眼睛坐直身,突来的萧瑟寒意直刺骨头,她缩缩肩膀,窗帘子忽被掀起,嵌着管事徐锦的笑 脸。 “二姨奶奶,进京城喽!” 第五十一章至京城 北边的京城同江南倒底不一样。 你要问哪里不一样,管事许锦就能讲得头头是道:“首先是这风,像暴脾气的汉子,刮倒牌楼,扯豁布幌,拽碎爷们腰 间玉佩,掀翻娘们浑身裤袄,黄沙土尘遮天蔽日,鸡毛蒜皮迷揉人眼,而南面的风,像意欲报仇的弃妇,阴咝咝往你身上缠, 湿冷冷钻进rou缝骨髓里,准叫你生死不能。” “再是这人,京城你走两步遇着官儿、走三步遇着皇亲,走四步遇着洋人,皆是身价彰显的大人物,而南面你走两步遇着 盐商,走三步遇着布商,走四步遇着胭脂水粉商,皆是穿金戴银的大富贾。” “还有京城人一口京片儿,生得浓眉大眼骨骼坚硬,爱穿色泽沉厚衣裳,喜好斗鸡遛鸟喝茶捧戏子,而南面的人吴侬软 语,生得清秀白润骨骼瘦细,爱穿鲜色软料衣裳,喜好打马吊听戏吃嘴儿.......” “能得你......”许彦卿把手里书一阖:“你说说看我算是京人还是南人?” “这个倒不好说......”许锦一下瘪气,挠着额头支吾起来。 桂喜用帕子捂着嘴微笑。 进京这一日她没碰着暴脾气的汉子风,青天白日分外平静不提,甚还能望到几只晚飞的大雁。 她看见到处都是拉车的,戴着瓦楞帽,穿长袖褂子外罩个坎肩,肥松的墨色袴子,脚踝用绳带束紧,厚底结实的青布鞋 踩的破破烂烂,有的露出通红的大脚趾。 皇城墙下横七竖八或坐或躺着许多要饭的,懒懒在晒日阳儿,远望倒像是炉里烧得煤炭渣子,黢黢的黑。 还有窑子前站着娼妇挥动帕子揽客,穿红着绿,挺起大胸脯子,高盘发髻似燕尾,翘起尖尖小脚搁在板凳上,两个穿西装 戴礼帽的洋人住步不前,交头接耳着甚麽。 京城里其实并不只有裘马轻狂。 更多的是披麻蓑衣的麻雀,在日阳地里蹦蹦跳跳找食,一副可怜巴巴相。 一队戏班子赶马推车从道上过,热热闹闹嘻嘻哈哈的,有人趁兴拉起胡琴,咿呀响儿招来榆枝上落着的喜鹊,翘起长尾巴 哇的一声。 许锦满脸是藏不住地兴奋:“二老爷,二姨奶奶,喜鹊报喜哩!” 在老宅子里倒没见他有这麽多话。 马车渐缓终停。 “到喽!”许锦拉厢门撩开帘子,伺候许彦卿下地。 桂喜扯起裙摆猫腰随在后面,许彦卿伸手要牵她,才不上当呢,每次刚将他掌心搭上,忽就用劲儿,懵懂难防直往他怀 里扑。 偏他站直着一动不动,反显得她在投怀送抱......许锦还会嗤嗤添一句:“老爷和二奶奶恩爱哩!” 甚麽二奶奶.....是二姨奶奶......二姨奶奶也不是,明明就是作的一场戏,谁也当不得真。 桂喜指尖撑住车框一跃轻松踩地,许彦卿看看她得意地朝他撇眼儿,笑了笑收回手背在身后。 面前是悦来客店。 许彦卿原打算带桂喜回府邸见老太爷,她却死活不肯。 她的心思都写在了脸上,想猜很容易。 只掂念着那宫里的大武生,不愿与他再有过多的羁绊,一门心思要离开他和情人远走高飞。 她是真把他们之间当场戏在唱啊,如她在台上唱的西厢红娘、红楼尤三姐那般。 许彦卿喜怒不形于色,同许锦交待几句,重又坐回马车里,径自去了。 桂喜没在房里多待,要了铜盆热水盥洗干净,换件杏子黄薄袄下楼就往街上走,许锦蹲在门边正观战两汉子走棋,见她 出来连忙跟上,一面问:“二姨奶奶这是要往哪?” “没到过京城,想四处看看。”桂喜睨他一眼:“你不必一步一寸地跟着我。” 许锦笑嘻嘻地:“京城虽是首地,却也白白黑黑鱼龙混杂,更况二姨奶奶生得招眼,没人在身边保护可不成!” 桂喜略思忖顿住步问他:“你最熟京城地形,我想去宫门外转一圈,这儿离那边远麽?” “实有些距离,二姨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