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77
艺。他就想到去寻水杏帮忙,一和她说起这事,她是二话不说便答应下来。她从上月开始,每个周末都风雨无阻地过来,教她们一些基本的缝纫,例如做鞋子,补衣服,还教简单的刺绣。或许因她对这一些先天不足的女孩子有同理心,她几乎个个手把手地去教,十分负责仔细。他又说起,这里一部分孩子有听力障碍,简单的字词也难与他们表述清楚,只有慢慢来,通过肢体语言一点点教,如今他教他们认字已有一段时间了,却并没有教会多少。说到这里时候,梁三公子多少有些心事重重,隔了片刻他才回神笑道,“时间差不多了,我该进去教课了。”这便搁了茶杯起身进里屋去。他一走,那些还没到认字年纪的小孩子,也纷纷羡慕地跟了过去,争先恐后趴在门缝上偷瞧。小满也站起身,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却随手拿了一根树枝走到天井那块泥沙地上蹲下身去画了起来。开始时候并没人察觉,不多一会儿,先有一个孩子看到了,好奇地跑到他的身边去,想看他在干什么,而后两个,三个,一眨眼,竟都跟了过去。一群孩子不知觉将他围拢了起来,只看那泥地上,却被他用树枝一笔一笔的,不多时竟就这么勾勒出活灵活现的一匹马来。他们都看呆了,忽有一个声音奶声奶气道,“哥哥,你能不能再画一个骑马的人?”小满一抬头,却看出声的正是那瘸腿的孩子。他一笑,三两下真就在那马背上又添了一个挥着马鞭的人。那孩子笑着拍起手来,边上的也都随他一道拍了手笑。小满便笑问,“要不要一道来画?”孩子们雀跃应着,也都拾了树枝,就将这一块泥沙地当了天然的画板,一个个或蹲或坐下来,仿了他的架势开开心心画起画来。水杏是这时候到跟前的,他察觉到时,人还与孩子们一道随意地蹲坐在地上,对了她的眼睛,都不及站起来,脸便红透了。她静静地看他,只是抿了嘴笑。小满终于站了起来,和她对视着,脸还红着,又不知道怎么仍是说不出来话,便也只是笑。这日晚间,他回到住处,心里有了一个想法。那一日清晨,他老时间来接水杏上班的时候,将一样东西交到了她手上。她接过来,一张张地翻看,原是自制的识字卡,用硬卡纸裁成一样的大小,按了常用字词表,将每一个字词都配上了简单易懂的图画,却有厚厚一沓,不知是画了多久,又费了多少心思。她又抬了头,看他清澈的眼底藏了淡淡血丝,人便怔着,小满倒反过来有些难为情似回避她的目光,只是低声说,“你看看,能不能够用得上。”她仔仔细细地将它们收好,他却已是等不及似的按了车铃,轻快地笑道,“今朝不要做早饭了,我们一道出外吃吧。”她便也是笑着点了头。梁三公子过来寻他的时候,是一个礼拜五的傍晚。因为手头有些急活,他下班时候已是晚了,急忙忙将东西整理完毕,推着脚踏车才出门口,就跟一位穿长衣的青年人迎面碰了正着。他一心只想着快些赶去接水杏,也没顾上细看,推了车接着走,忽然听他唤声“小满”,这才回头去,竟是梁三公子。他有些吃惊地回了一声招呼。梁三公子就笑道,“我是专程来寻你的。”那回一道去孤养院,两个人闲谈时候,彼此互通了近况,所以他能寻到这处并不奇怪,但小满仍是摸不着头脑,他特意来寻自己做甚。梁三公子看他手握着车把,一副形色匆匆的模样,心里多少已猜到了几分,就道,“我们还是边走边说吧。”两个人沿了马路边一道走,梁三公子道,“是这样。前两日我接到家中来信,我娘急病,我预备提前返乡去。孤养院那边……你可有空替我代几堂课?”他到水杏的铺子时,已是耽搁了一阵,天晚了,四下里的霓虹灯都亮了起来,越发衬得她铺子里的那一点微光极淡极弱。他推着车走近了,透了落地的玻璃窗子和细蕾丝的窗帘布,就看她一个人在店堂里,慢慢地熨着衣服。她不经意抬头,也朝窗边看,两个人的眼光恰好碰在了一起,那一下,却不晓得怎么都红了脸。小满赫然意识过来,其实她是在边做活边等自己。他停了车推门进去,她也已站起了身,他说一声,“对不住。来晚了。”她笑着摇头,他就相帮她一道闭门打烊。脚踏车慢悠悠行到了路上,他才和她说起梁三公子今朝特意过来寻他,让他帮忙去孤养院代课的事情。她在后座一点头,想了想,又伸了手,在他后背轻轻地点了两下。他知道,她是要想告诉他,她明白。但只因为这极短的碰触,脸却是不争气地一热,身体也不自然地紧绷起来。他就不再出声。约定好礼拜天一早在车站碰头。小满已是提前来了,水杏却来得比他更早,远远看到她挎着布包安静地侯等在人群里,他就下意识加快了脚步,急急地到她跟前去,她比划着手让他不要急,一面却从随身的布包里拿出一份早点心来递给他。他接过,原是糍饭裹油条,用手帕细心地裹着,还是温热的。等他吃了早点,电车也刚好到,两个人就上车,一道往孤养院去。小满头一次当教课先生,拿了梁三公子交予他的书本,还有他亲手做的识字卡,对着那一双双专注的眼睛,免不了紧张,他勉力镇定了,一点一点摸索到了教课的节奏。是这时候突然发觉水杏立在门口看他教课的。他心里一慌,才建立起的教课节奏无形里又被打乱。她察觉到了,就不再看,向他一笑,便走了开来,又回了天井里去。他教完课出来,看她坐在天井里的竹椅子上,拿着那缝纫课上用来演示的绣绷慢慢地绣着。他到了跟前,她便停下手里的活,抬了头向他一笑。小满顿了一下,忐忑认真地问,“你觉得我教课……有哪里不足的地方吗?”她没有很快回应,先只一动不动看着他,他心里一紧张,她却起了身,笑着替他把衣领子掖平整了,这才摇了摇头,像是在说,“现在没有了。”年前的最后一趟课上完,他们预备回去时,那些孩子却也像有预感似的,道别之后,又一路依依不舍地跟随他们到了院门口。他们动不得脚步,孩子们也立在院门口不动,两方就这么对看着,僵持着。直到他承诺似的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