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促膝
芸娣原本心惊桓猊已发现端倪,假若是真的不敢想后果,却又觉得自己只是无端猜测,徒添烦恼,思来想去,向阿兄说不说成了个麻烦。最后还是后者占了上风,倘若桓猊知道了,不该选择当场离去这样平淡的反应,他应该是怒的,怒她勾引了他的至亲,就像他说的,终有一日,要提着她的人头放在桓家祖宗的牌位前。但他没有这样做。没有杀她,也没有去寻阿兄。晚间,桓琨听她笑吟吟说白天里的好玩事儿,除了遇上桓猊这桩,其他都谈得上称心,芸娣一直不曾有困意,直到桓琨抱她上床,仍见她眼睛亮亮的,像只小兔子瞅他。桓琨拍抚她几下,轻轻吟唱起一支调子,声音低沉,在夜色里尤其催人眠,芸娣半阖了眼儿,懒懒的打着哈气,“阿兄,这是什么调子?”桓猊微笑着,神色深远,“小时候,阿母唱与我听的。”芸娣支着两腮,“阿兄很少说起小时候的事。”桓琨道:“我自己想来,也快忘了小时候的事,只记得馋着着兄长打得一手好拳,行遍洛阳无敌手,后来生了一场大病,痴痴呆呆不记得任何人,阿母怕书读着将我读傻了,请来当时有名的巫师,”他俯身点点她光滑的额心,“往我脸上贴一道符,挥洒双手,泼了几滴狗血,又在我面前跳大神,大起大伏,将阿母吓个正着,阿耶带着她躲屋外去,就剩下我跟一群巫师,场面热闹极了。”芸娣可以想象当时的场景,是个如玉似雪的小郎君端坐在床畔,额前贴着画符,一板一眼地端坐,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跟画符上不近鬼神的孔子如出一辙,周身却被怪力乱神的巫师围绕,想想就有趣,芸娣笑伏在他臂弯里,“后来呢?”“后来我就病好了。”芸娣诧异抬眸,“当真这般管用。”“过了三四个月,这位巫师入山遁道去了,无人再闻他踪迹,”桓琨唇角含笑,也是好奇,“说不定正是天上怪怪的仙人,下凡来这一遭历练。”“那阿兄怎么不习得一身武艺?”“我学文,阿兄学武,阿耶打算满当当的,后来还想着,若阿母再生一个,千万别是男孩。”芸娣在兄长腿上,青丝披散,露出一张雪白的小脸,眼神微黯,就像只可怜的小猫儿。桓琨轻抚她脸颊,并不避讳,“就像meimei一样冰雪可人,不学文读成我这样的书呆子,也不练武一身的肌rou,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养得娇蛮些没什么不好,桓家养出来的女儿,不会差。”桓琨从未与她说过这些,芸娣一时觉得新奇,又有某种无法言语的情感涌现出来,一时压倒白日里的阴霾,忍不住问道:“阿母跟桓公感情深厚,又为何生下我?”她的生父,至今在江左还有人歌颂她,然而周段翎这个名字,在她听来十分陌生,甚至不想直面他,到如今,她只能感应到怀胎十月忍痛生下她的阿母所赋予的情感。桓琨抚她的青丝,“我那时尚小,只记得阿耶刚刚下葬,族人上门讨要家财,阿母忽然提着一根藤条跑出来,打狗似的满院子追,最后将这些人一个个赶跑,”他怀念一笑,“素来见阿母端庄柔顺,从不见她这般凶悍。”“阿耶将阿母养得好,但阿母从来不是软弱依附的菟丝花,她生下你,便说明你来到世间值得,而当时阿耶早已去世,更无对错。”他垂眸望她,声音缓缓的,“每个人心目中的道义并不尽等,但这些年,重要的东西,兄长他并没有丢。”芸娣双手环住他腰部,不由埋首默然。一直以来,这样难堪的身世,她自轻,觉得自己没立场恨桓猊,因为站在桓猊的角度,做的事依仗着心中的道义,并没有错。但是这层道义之外,又生了别的杂质,以至于她无法面对他,三年,对她来说很久,但仍不知该用什么面孔对他,只能粉饰太平,佯装跟自己和解罢了。越发深想下去,芸娣只觉得心慌,又微笑道:“说好讲阿兄自己的,怎么又说起别人来。当时阿母挥棍赶人,阿兄却不肯一字提自己,想必为了护住阿母,受了不少委屈。”桓琨见她不愿深谈,轻拍她后背,“都过去了。”芸娣央着他再多说一点,仿佛通过他的描述,依稀看见久远的时光里,闷热的屋子里,有个小大人勤勤恳恳地念书。桓琨说的不多,芸娣却从阿虎口中无意知道一些以前的事,数不胜数。年少时家道未落,桓猊是策马赏过洛阳万家万户灯火的鲜衣少年郎,整日不见踪影,桓公就逮着自己小儿子教酿酒,酒香飘远,桓猊时常经过自家墙头下,便被这香勾了进来。父子三人坐在林中吃酒,叙话,桓猊醉歪在大青石上,凉风阵阵,桓琨就替他盖衣,等兄长醒来,就见他手捧着书在看,笑花丛里长着一只书呆子。昔日桓猊为父手刃仇敌,桓琨在外没日没夜地奔波,因他是个清瘦文人,容貌生的极好,受了数不清的白眼调戏。为父兄讨回一个公道,这对他来说不是耻辱,昔日桓家交遍洛阳城的世家作壁上观,不肯伸以援手,他也从不曾恨过,直到看见自己的兄长在狱中被动以私刑,仍不肯折膝跪眼前的刁蛮狱卒,桓琨平生第一回壮起胆子,闯入庾家宅里,几乎一头撞到庾公跟前。桓琨情感一向克制而内敛,外人道他温和却也冷清,三年来,不曾与桓猊见面,更未传一封书信,正是无事才无信可写,无面可见,而每年桓猊的生辰,桓琨会亲自备上生辰礼,是他亲自酿的酒。兄弟的情谊若是外露了,只会嫌矫情,他是于这润物细无声之处,体贴着人。芸娣睡着了,桓琨俯身在她脸庞轻轻落下一吻,双目神色幽深,阿耶是这样,自己是这般,更遑论兄长了。兄长阔别建康三年之久,今年进京是借祝寿之余上请北伐,如果上请成功,这将是他第三次北伐。沙场亦如鬼门关,谁也不知能不能等到明日升起的太阳,况且又是与那势力越发强盛的氐族相抗,三年前,兄长走得那样决绝,这趟回来,忽然对芸娣的频频侧目,别扭又流连难舍,仿佛要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全撂在这,个中缘由,想来极辛酸。今日兄长与芸娣的见面,桓琨并未试探他们的交谈内容,meimei不说,有她的道理,他何苦惊扰她心神。……这次见面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芸娣没有再见到桓猊,因为皇上寿宴后,桓猊上请北伐。最近江北局势微妙,氐族多次派兵攻打洛阳,虽未得逞,但河南等郡尽被氐族夺取,如今正勉力支撑,洛阳一丢,整个江北很快便是氐族的天下,届时就会将目光越过长江,局势凶险,此次北伐不得不为之。与前两次北伐相比,这次站出来反对的人寥寥无几,除了形势不容乐观,也是存心桓猊在此跌了个大跟头,气势大减,才有自家家族趁机而起的时机,因而几家士族无不支持这次北伐。之后在桓琨斡旋下,同时并请桓猊与徐、兖二州刺史庾真一同出兵,庾真乃是庾檀玄的族弟,现如今军队驻扎在京口,在庾氏一族中实力雄厚,为人正直不阿,也有盼收复失地的一日。四月庚戌日,桓猊领荆州五万人出兵,秋月白领他在荆州的部曲,一同随行。第一百零四章试探桓军行进初时颇有艰难。军队行至兖州,汴水久未浚治,漕运不畅,影响粮草运输,又行到金乡时遇上干旱,水军遇到阻碍不能行进,这是第一个难关。桓猊召集部下商议,最后命庾真带人开凿河道引水,才令水军继续前进,最终顺利抵达黄河。而到黄河,渡河逆流之外又遇另一大问题,此地离建康中心太远,漕运不畅,倘若氐族早有准备,以坚壁清野之法应对,围困大军直至陷粮,那时还有什么力气北伐。一名部下游历大江南北,深谙各地气候,提议大军坚守河道,开通漕运并控制现有的粮草,直至明年夏日方才能进击。但这样一来,战事就要延后,等秋冬之时黄河水量下降,天气干旱,江北又普遍早早降温,这般恶劣情形之下,又不易拖延到明年。正当一筹莫展之际,桓猊下令大军驻扎,静心等待两日。终于在渡河之前,等到薛家带来充足的粮草,如此一来解决漕运问题,顺利进入黄河对岸,沿路有不少流民自发组成的队伍纷纷响应。氐军实力不容小觑,收买江北其他部族,联合起来对付桓军,一连三四个月,双方大小打了几场仗,各有胜负难分成败。桓军这边收复大半失地,士气正盛,只要与洛阳的主力军里外夹击,形成掎角之势,围困住氐族兵力,便是大捷。……建康城中花雪纷纷落下,时近深秋,宫中传来一则喜讯,庾贵妃终于有孕了。皇上不是重欲之人,后宫美人算起来,还算不得比世家子弟的多,年近不惑,膝下只有几位公主,皇子也是有过,但尽夭折而亡,这次庾贵妃若是生下来一位皇子,有传便是封后之时,这对庾氏一门外戚而言意义重大,意味着皇子不仅是嫡子,更是嫡长子。庾家只是庶族,前些年,贵妃尚未嫁入中宫,遭其他出身世家的妃嫔奚落,庾氏一门作为外戚,唯恐惹得其他世家忌惮,夹着尾巴做人,只有一个庾真兼任徐兖二州刺史,在朝中有些地位,如今庾贵妃有孕,皇上自然要提拔外戚中几个翘楚。庾檀玄身为庾贵妃的兄长,又频繁进宫与皇上见面,自然拔得头筹,由原来的一介散职提拔为西曹掾,辅佐丞相分担政务。新官上任三把火,庾檀玄认为如今法度废弛,应任法裁物,遵从法家法度势三者的为政方针,行苛碎之政。何为苛碎之政,以法御下,崇上抑下这是手段,排抑豪强这是目的。庾檀玄此举侵犯世家高门的利益,必定怨气冲天,对想法儿对付他,但眼下他与世家们最要紧的是桓氏,暂时站在一条船上,笃定这些高门怒而不发。又在皇上的放权下,大刀阔斧整顿江左政务。先提拔两名庶族将领以抵抗氐族的名义出镇外出,抑制荆州周边,又任命宗室子弟为湘州刺史,而原先的刺史桓氏十郎与桓琨交好,却因私事被奏免。此举正是在压抑桓氏子弟。对于庾檀玄的野心,桓琨早有察觉,所以在桓猊北上时,同时将庾真调去,免得有兵变之嫌,如今庾檀玄又趁桓猊外出打仗,趁他在朝中单势之时,虽然阴险但摊在明面上,挑不出错。庾檀玄敢这么大胆,也在这乱世,有兵权才是王道,桓琨虽然位高权重,但手中无兵权,全都在桓猊手里,桓猊这趟北伐,几乎带走七成兵力,其余三分镇守荆州。然而鲜为人知的是,桓猊临走前,兄弟二人秘密交谈,留下一支军队,为的就是防江左事变,桓琨手中有兵。这股兵力便是桓猊多年来暗中训练的黑甲兵,流民组成,作战凶猛,可想而知一经出世,会引来多少哗然和猜忌。桓琨一直静观其变,他太过冷静淡定,反而超出庾檀玄的预想。……书房内,阿虎正递上庾檀玄的请帖,一只蝴蝶刺来,一头扎在莲纹绣边的袖筒,画面美妙如丹青,芸娣伸出指尖轻轻一碰,微笑道:“看似乎庾檀玄忍不住了,明日我也想去见见他。”桓琨微微挑眉,芸娣忙道:“阿兄想哪里去了。”桓琨旋又浅浅一笑,芸娣轻拧他臂膀,“好啊,阿兄戏弄我。”桓琨哎呦一声,芸娣连忙拉起他袖管,“我没用力呀。”倏地腰间一紧,就被桓琨搂到怀里,她不觉睁大眼,就见他俯身低头,轻轻叼住她唇瓣,二人便脸贴脸挨在一起。芸娣双手环住他脖颈,往他鲜泽饱满的唇上轻轻咬一口,桓琨爱抚她小脸,狭眼满是清波流动的笑意。倏地外面传来阿虎的声音,“郎君,有事禀报。”阿虎站在门外垂首禀报,屋内二人立即分开,桓琨淡声道:“进来。”阿虎进屋,便见三娘子掩袖轻轻咳嗽,有端起案上的茶盅清润嗓子,又见郎君双唇鲜红,似有一层光亮,阿虎不敢多看,忙将要事回禀,桓琨听罢做出指挥,妥当之后便让他出去。阿虎却站着不动,关切道:“奴才见郎君面颊异常红润,可是要叫大夫来诊脉?”桓琨轻轻咳嗽一声,说不必。……庾檀玄约在芙蓉园,此园是前朝丞相在江南购置的私宅,后代家族凋零,此处几经转手,最后被购入庾家名下,现如今,成了庾檀玄避暑纳凉的去处。园中所种植的不仅仅是芙蓉,一年四时,百花盛开,景象颇为灿烂繁盛。芸娣装扮成婢女,小步跟在桓琨身侧,不觉到了一处水榭亭子,亭上有匾,才知此亭叫思贤,庾檀玄正在亭中静坐,旁边有一唇红齿白的小仆从在煮茶,等走近了,才知小仆从是女扮男装,胸前两团rou鼓鼓的,衣领敞到锁骨下,隐约露出带水的吻痕和胭脂。见到桓琨来了,庾檀玄让婢女们退下,只剩下一个小仆从,二人对面坐定的,中间一张隐几,摆满茶具,小仆从端来两盏茶,分别捧给二人。庾檀玄道:“品茶有三点,新茶、甘泉、洁器为一;天气景色宜人为一;风流儒雅、气味相投的佳客为一,依我看只需一点,有丞相这般风流的人物作陪,便是无茶也清香。”桓琨道:“论泡茶精道的功夫,谁都比不得二郎精湛,在这方山水天地间,当真是怡情养性。”庾檀玄放下茶盅,“只怕不能赏久。”桓琨淡声道:“二郎何出此言。”庾檀玄抬眼深深看他,“难道二郎就不曾想过,这次北伐是否成败与否,皆是你们桓家的死期。”他话说的毒辣,似乎也是事实。倘若北伐成功,届时桓猊功高盖主,盖过的这位主子是皇上,更是其他被打压下去的世家,单单是一家,还不足以对抗桓氏,一旦结盟兵力强悍,形成众志成城之势,桓氏凶险。倘若北伐失败,桓猊铩羽而归,名声扫地加之兵力颓残,桓氏一族亦受牵连,实力大不如前。这还不算北伐期间,一旦桓猊出差错,江左这边定是要闹得腥风血雨,等他打退氐族班师回朝兵力疲软,正是秋后算账的时候。要避开这些不利局面,除非桓猊主动交出权力,免去猜忌。但这无异于痴人说梦。因此庾檀玄才说出这样的话。庾檀玄道:“依照都督的脾气,享受惯了风风火火的热闹,届时一遭冷遇,会做出什么乱举,丞相身为至亲,想必比谁都要清楚。江左子民无不受丞相的照拂,手心手背哪边rou多,丞相当想清楚了才是。”这个时候,桓琨的态度尤为关键,当一个人可能连累家族时,家族一般都会弃卒保车,维护大家的利益,倘若为了维护一个人惹众怒,族中子弟在朝中受冷落,排挤,直至驱除出去,一个家族的光耀也就到头。庾檀玄无非是这个意思,届时桓猊处境艰难,但桓琨还有一干桓氏子弟选择大义灭亲,还可以抽身。桓琨眼皮微掀,看向对面含笑而坐的庾檀玄,“良禽择木而栖,是人之本能,但檀玄也需知道,狡兔死走狗烹,没人能抽身其外,人生苦短,可惜了这一园子的美景无人可赏。”庾檀玄见收拢不成,也不失望,他此举本就是试探,试探桓琨在家族与兄长之间,到底选谁,现在有了答案,方便接下来行事了。庾檀玄含笑道:“日子尚久,丞相何必急在一时,慢慢想。”之后请桓琨在芙蓉园逛逛,芸娣跟随他身侧,她面容经过改换,丝毫不出挑,倒是庾檀玄无意扫了她一眼,旋又看向桓琨笑道,“丞相这边有如此佳人,当真是羡煞我也。”桓琨淡淡道:“二郎的身边人,亦是体贴。”庾檀玄眉梢一挑,“难得有缘,不如这样,我将身边的小仆从交换丞相的小婢女,如何?”说着就将小仆从一推,推到桓琨跟前。小仆从脚下绊了一跤,踉跄着要倒下去,正在眼前,桓琨客气扶她一把。小仆从忙道:“多谢丞相。”桓琨淡淡颔首,眼梢掠过一眼,正见庾檀玄忽然探手抓向他身边的芸娣。第一百零五章流言(二哥h满一万九千猪加更)芸娣正是惊然,下意识后退半步,桓琨站在她身前,“这个小婢女跟了我多年,有了情分,我舍不得。”庾檀玄也不强求,“丞相来我府上一趟,怎能空手而归,这小仆人,权当我一份薄礼,丞相莫要嫌弃,正好与您身边的小婢女,左右拥抱,人生快意之事莫过于此。”却最后被桓琨含笑拒绝,在芙蓉园闲逛片刻,日暮时分,就不留客,离开了这。庾檀玄眼看着这一对主仆离去,口中却对心腹笑道:“你可知桓琨身边的小婢女。”心腹犹疑道:“属下见她面容姣好,举止淑雅,不止是一名婢女这般简单,许是丞相的贴身人。”庾檀玄笑道:“桓三娘子,你可有听说过?”心腹也笑道:“哪能没听说过,是出了名的美人,可丞相藏的紧,哪里容属下这些蝼蚁窥一面。”正说着,不由诧异,“郎君的意思,可是这婢女……”庾檀玄却没给答案,翩然转身,“再想想,他们的举止是兄妹么。还是更像夫妻?”心腹越发听不懂,按郎君的意思,小婢女分明是易容后的桓三娘子,可桓三娘子与丞相乃是兄妹,又怎么会像兄妹,没等他想明白,又听郎君道:“闵曜那传来了口信不曾?”心腹道:“未曾。”庾檀玄眉梢,“想必是打仗艰难,没空搭理咱们,算了,还是先想想下面一步。”心腹一听郎君有了主意,立即凑上前,“请郎君吩咐。”庾檀玄附耳低语,心腹一听之下,笑道:“郎君高明,此招不仅损害桓氏名声,又叫桓琨晓得拂逆郎君的后果。”……书房里,芸娣添茶端上,“庾檀玄此举可是在试探阿兄态度?”桓琨颔首,“他无非是想趁江左兵力空虚,趁机搅乱。”他却不曾想到,江左一旦失去桓猊军队的庇护,便如无人之境,氐族马蹄踏来,国家倾覆,再大的权势也是一条丧家之犬,“只需相信兄长执意北伐,心中自是有成算的,不是他一言两句就能挑拨的。”芸娣点点头,又觉得庾檀玄此人过于无情,待在身边宠爱过的女人,说送人就送人,眼睛都不眨一下。从细窥大,可见此人骨子里冷血无情,此番又软硬兼施行拉拢之策,未免贪心,日后若有必要,出卖自己族人也未必。眼下收拢不成,必定再生一计。桓琨思忖一番又有了眉目,便请芸娣研墨,他铺开宣纸写信,一面吩咐部下早做提防,一面传信于各郡身任要职的桓氏子弟,尽量减少与庾氏子弟的来往,以免被做了笺子来对付自家人。须得知道,倘若外敌攻进来,只会使族人凝聚一心,倘若自家人先折腾不休,才是目光短浅自取灭亡,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正是这个道理。芸娣不由放下手中的狼毫笔,挨到桓琨身边,“未来一段时日,要辛苦阿兄了。”桓琨展臂搂住她。二人耳鬓厮磨,情意渐动。芸娣捻到男人胯间鼓出来的rou棍,rou棍在她手里比先前又大上一些,她亦是双腿微微擦动,流出许多春水,桓琨缓缓松开她的唇,哑声道:“回屋去。”芸娣被亲得脸儿红扑扑的,轻轻点了下头,接着就被桓琨放开,他整理了下二人略有凌乱的衣衫,芸娣先离开,回到屋中,将自己剥得赤条条的,只穿了件肚兜,双腿并拢盖住下面的rou器,耐心等情郎来。两刻钟之后,桓琨来到屋前,屏退一干婢女,独自进到屋中,就见床帐上有一团微微隆起,藏这个娇嫩小人,在被外露出散乱的青丝,桓琨轻轻抚摸,随后俯身唤道:“meimei。”许久不见回音,桓琨眉轻蹙揭开锦被一角,就见美人双手枕脸,睡得正香甜。见她熟睡,桓琨也不吵她,就拿了一本书籍来,坐在床头翻阅。等芸娣醒来,就见桓琨垂眸看书,乌睫低垂,翻阅书页的手掌修长白皙,想到这双手日夜在自己身上游走爱抚,芸娣俏脸飞红,纤指轻轻搭上他腿间,去捻那根软趴趴的物儿。桓琨仿若未觉,仍旧平静地翻了一页。“阿兄在看什么,这般认真?”芸娣身子从被儿里滑出,跨坐在他腿间,趴在他胸口看一眼,尚未看清,被他搂住嫩腰,转瞬间天地翻转,她被压在下面。桓琨俯眼看她一身白嫩嫩肌肤,却穿着sao红的肚兜,在自然天光下,白的越白,红的越红,长腿交叠rou缝儿若隐若现,分明是个风sao的小美人。桓琨眼神越深,带着微喘薄热的呼吸,去吻她颈儿,双手隔衣揉奶,芸娣被玩得娇喘嘘嘘,分开玉腿勾住他腰,主动迎胀大的rou棍慢慢插进湿哒哒的rou缝,“好胀。”“阿兄疼你。”桓琨挺腰耸动,将阳具一下下顶到花心最深处,二人性器剧烈摩擦,两片花唇被插得外翻,他挖进去二指,掏出小rou核,夹在指间揉按,一股刺激快感从小腹窜上来,芸娣身子轻轻颤抖,便在他大手里xiele。然而含在roudong里的阳具依旧精神,桓琨见芸娣累倦了,也就不欲拖长,缓缓拔出来,自己握住上下taonong,许久不曾弄过,动作有些生涩笨拙,芸娣主动跪坐在他胯间,双手捧起眼前这一根粗大的rou棍。挨近了看,才见男人的性器精神时青筋爆绽,犹如孩儿臂,看得心惊rou跳,同时xue儿又瘙痒了起来。桓琨沉着眼皮低头就见meimei双腿并拢得紧紧的,扭着腰肢低头含住,又去吃两颗鼓胀的囊袋,嘴里被塞得满当当。香津从唇角流了许多,桓琨伸手揩去,不觉捏住她下巴轻轻抬起,便见她一张樱桃嘴儿含了自己的东西,还在砸吧吮吸,俏眼乜过来,含混地:“阿兄的东西好吃。”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这模样多么诱人,桓琨呼吸微窒,猛地从她嘴里退出来,拉她起身,高挺的鼻梁在她脸上止不住擦动,唇磨唇,他眼皮下沉,眉睫乌浓,眼里幽深却有一撮小火跳动,芸娣心儿乱跳,就见他大手抚上来,“妙奴。”芸娣眼望他,轻轻应道:“阿兄。”桓琨低声道:“凤郎。”他微微别开眼,耳根染起一抹红晕,柔软鲜泽的唇中吐出这两个字,“我更想听你唤我凤郎。”芸娣笑吟吟道:“凤郎。”……秋时桓军大胜一场,接下来往西进取洛阳,氐军一见有败势,与江北其他部落联合,主帅的正是氐国长公主李羌,此女手下有一个君子营,专门接纳智者谋士,颇有手段。此时桓猊领着主力军,在东边的豫州幽赤关与李羌两军对战。幽赤关是出了名的易守难攻,桓军主攻,这一仗打得艰难。屋漏偏逢连夜雨,正赶上洛阳叛变,闵曜与氐族暗中勾结,掀翻上一任城主之位,自立为王,这无疑对桓军是一记重创,桓猊派秋月白和庾真兵分两路,庾真抄水路先行,进取洛阳,却反中闵曜空城计,大军被围困城中。然而消息传到江左,却传庾真被虏后降了氐军,种种流言对庾家不利,这日,健康城外奔来了无数从江北逃亡而来的中原汉人,同时将江北的情形带了过来。与城中所流传的不一样,庾真之所以被闵曜生擒,完全是桓猊的计策。桓猊在幽赤关与李羌对战时,李羌三番五次出入桓军帐下,态度暧昧,有联姻之举。桓猊为表诚心,先献出忠心耿耿的庾真做投名状,又放弃洛阳,改而迎上素来易守难攻,有鬼门关之称的幽赤关。谁都不会相信,桓氏这道坚定有力的屏障会化作利剑,对准自己的父老乡亲,一旦这种论调传遍开,可想而知会引起何种恐慌。……这日城外流民被人挑唆,闹得正凶。土丘上正有个流民鼓动大家,忽然从远处刺来一柄冷剑,那人人头落地,一张脸皮上,眼睛大瞪,嘴巴大张,灌满鲜血,样子瞧得人恐怖,骤时四下陷入死寂,就见谢玑策马而来。谢玑身后跟着一群手下,其他流民原本不敢迎头直上,人群中忽然有人高喊一声,“朝廷草菅人命,杀人灭口了!”朝廷何时管过贱民的性命,权力和财富都被世家牢牢掌控住,这些人不过是草芥罢了,可眼下流民过多,群情激愤,想讨要个说法,就将谢玑及手下的人马围堵起来。放眼望去乌泱泱一片,架势颇是凶悍壮观。而观谢玑这边,身份虽高贵,人少得可怜,但他丝毫不怵,一双冷眼扫过在场众人。他目光太过锐利,有甚者被他看得直低下头,状似心虚,谢玑冷冷道:“若敢妖言惑众,扰乱民心,便是叛国,其罪当诛,想当叛国者不成?”流民中有人嚷道:“我们是从江北来的汉人,不受你们这的律法制裁!”谁知谢玑听闻此话,语气更冷似寒冰,“不是江左人,难道是氐族jian细,在天子脚下妖言惑众,其心更可诛!”他目光如炬定定看向人群中挑事的几个流民,看得他们眼神闪烁,摆明心虚,忽然大喝一声,“都是贪官,杀了便是!”鼓动流民一鼓作气,先将谢玑等人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