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斗诗
穆尔一手持笔，一手挽袖，笔尖在墨汁里沾了沾，抬手落笔： “别去京都春水绿， 归来江上落花时。 相思欲寄双飞燕， 莫向天涯问所为。” 周围离国学子看完纷纷交口称赞“好诗，好诗啊，好一首送别诗。” “句句都体现了对朋友的不舍和思念，传递了离别和伤感，当真是好诗啊。” “对啊对啊，尤其穆兄这最后一句当真是点睛之笔啊……” 离国学子这边春风满面，辰国气氛却有点压抑，固然大家也都看出了这确实是一首不错的诗。能在半盏茶的功夫做出这样一首诗，穆尔的诗才绝对不容小觑。 自穆尔之后又有几位辰国和离国的学子上前做了几首送别诗，但皆不如穆尔所作。 许辰晏看向萧望之，萧望之神色凝重地站了起来，来到桌前提笔： “江头杨柳绿丝长， 送客离亭酒一觞。 明日相思何处是， 白鸥飞尽水茫茫。” 周围辰国学子纷纷叫好，这首诗描写了一幅美丽的画面，江头的杨柳随风舞动，送客的离亭中放着一壶美酒，后两句“明月相思何处是，白鸥飞尽水茫茫”更是意境优美，展现出了离别的思念之情。 诗的确是好诗，若没有穆尔的那首诗这首诗当之无愧拔得头筹。 但如今穆尔的诗珠玉在前，萧望之的这首诗跟穆尔的那首比起来还是略逊一筹的，周围的学子自然也都懂得分辨。 时间一点点流逝，萧望之之后终是无人提笔。离国学子一脸得意，穆尔对着司正说道：“司正，现在可以宣布结果了吧？” “对啊，快宣布 ！你们辰国做好给我们道歉的准备吧 ！”底下离国学子纷纷高喊道。 司正脸色阴沉的要滴出水来，但他偏偏又无权阻止，这赌约是两方学生定下的，性质是学术交流，他没法插手，也不能插手。 底下辰国学子各个眉头紧蹙，神情凝重。唯有许辰晏还吊郎当的跟个没事人似的。 “我宣布，今日诗会胜出的是......” “等一下 ！” 司正扭头看去，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个声音吸引了过去。 是许辰晏！司正以为许辰晏又要动用武力解决问题，今日诗会输了辰国已经丢了面子，若再动用武力那岂不是输不起？连忙斥道：“许辰晏，莫要胡闹 ！” 许辰晏突然轻笑了一声，他慢慢起身，阳光照在他的身上，他一席红衣，头发高高束起，随着他的走动，发带划出一道潇洒的弧度。 许辰晏开口：“司正，学生还没写呢。”声音像是夏日里的山间清泉，清越作响。 许辰晏扭头：“伯玉，替我磨墨。” 祁伯玉一脸问号，不知道许辰晏搞什么幺蛾子，但不好抹了他的面子，只好上前去把早就磨好的墨又重新蹂躏了一遍，祁伯玉小声道“你在搞什么？” 许辰晏一脸高深，其实他没搞什么，只是想装一下X而已，呸呸呸......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装X呢，这只能叫人前显圣罢了。 祁伯玉磨好了磨，笔尖蘸了蘸墨汁，扭头示意许辰晏接笔。 许辰晏突然反应过来，我那一手稀烂的书法就不丢人了。于是双手背在了背后，表面摆出读书人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姿态，说道：“望之为我代笔。” 萧望之：“...... ”MMP，许辰晏你这个神经病，你最好真能作一首好诗出来。 底下学子也是纷纷交头接耳，辰国学子自家人知自家人，自然对许辰晏作诗不抱什么希望。倒是离国学子并不认识许辰晏，看他的架势纷纷猜测这是哪位高人。 萧大公子虽然内心MMP，但面子给得足足的，微笑着拿起了笔，端正了身子，对着许辰晏点了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 “千里黄云白日曛。” 司正老儿神色一变，本以为许辰晏是来捣乱的，但如今这第一句诗，倒是有模有样，虽是简单地叙述景色，但开阔的胸襟跃然纸上。 “北风吹雁雪纷纷。” 萧望之下笔一凝，朔风劲吹，大雪纷飞，本来已经够凄凉的了，耳边又传来鸿雁的阵阵悲鸣。这两句诗景中寓情，氛围渲染的极为到位。 底下离国学子深受震撼，但辰国学子确极为惊讶。尤其是司正，看向许辰晏的眼光都变了，以许辰晏的水平，这两句已然称得上是呕心沥血了，该不会......是他提前找人代笔了吧？ 底下已经有些学子沉浸在依依惜别的感情氛围中了，更在鸿雁的悲鸣声中联想到了友谊之深重。 突然，许辰晏打开双臂，殿内阳光洒落在少年身上，少年意气风发。他振臂，直视着下方两国学子，掷地有声地吐出最后两句： “莫愁前路无知己。” “天下谁人不识君。” 萧望之拿笔的手顿住了，大殿内外，突然一片寂静。 众人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诗的前两句深沉抑郁，透露出悲凉气象；后两句峰回路转，放达高远，让人豁然开朗。 此诗多胸臆语，兼有气骨。若不是作诗之人内心的郁积喷薄而出，如何能把临别赠语说得如此体贴入微，如此坚定不移？又如何能使此朴素无华之语言，铸造出这等冰清玉洁、醇厚动人的诗情！ 司正一点点地转过头去，愣愣地看着沐浴在阳光下的少年：“好一个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啊！”他看着许辰晏，眼神激动“不愧是镇北将军的儿子，此诗苍茫辽阔、放达高远，正该是你所作啊 ！正该是我辰国男儿之风骨啊 ！” 此诗后两句一出便无人怀疑是他人代笔，毕竟这首诗非一代大家断然作不出来，若是一代大家，便是为天子代笔也不愿，更何况是一少年。 今日诗会有此一首，便可留史册。离国，输得彻底。日后这首诗传播开来，凡是读过这首诗的文人，都会知道作这首诗的背景，是辰国学子许辰晏在诗会上即兴作诗，力挽狂澜，碾压了气焰嚣张的离国，扬我辰国之国威。 此时底下的学子还陷在这首七言绝句的意境之中，心旌神摇。 “各位离国的学子们赌品怎么样啊？”许辰晏言笑晏晏地倚在大殿的柱子旁，出言打破了沉默。 离国的学子们无一人说话，知道今日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作不出更好的诗句来，整个诗会便因为许辰晏这一首诗陷入了沉默。最终穆尔骤然起身，定定地看着许辰晏，喃喃道：“愿赌服输。” 离国学子虽然不想，但却没办法，跟在穆尔身后不情不愿地起身，向着对面的辰国学子们作了一揖“抱歉，之前的冲突是我们不对。” 说完之后便在一阵起哄声中拂袖而去，周围爆发出一阵喝彩，不仅是崇志堂的学子，就连外围看热闹的其他学子也感觉与有荣焉，终于扬眉吐气了一把。 消息很快便传到了宫中，圣上听闻辰国学子在诗会中夺了大大的光彩，更有一首足以载入史册的送别诗传出，龙颜大悦。大手一挥，赏了文宣书院学子们今天下午半天休沐时间，又派人去了许府给了赏赐，还特意吩咐了内侍将此次两国学子诗会的诗词都给传扬出去，尤其是许辰晏那首，要大大地宣扬。 咱们圣上向来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拉踩离国的机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