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要被吃了

    意识混沌间，楚郁感受到一阵从骨子里泛出的寒意从脚心处倏地窜到脑门，随着全身一个激灵，她哆嗦着身子，硬生生冻清醒过来。

    晃了晃脑袋，楚郁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想要睁眼看清自己现下身在何处，毕竟她尚在模糊中记忆的最后一幕是倒下去的残月，歪扭扭的街市，还有一张拿着帕子的......

    乌漆麻黑的蹼掌！

    那怎么想都不可能会是人类的一张手啊！

    一时间，以往看的话本中各种怪异的鬼怪形象纷纷浮现在脑海中，有披着美人皮囊爱吸人阳气的，有长着几颗头几条腿的，还有那煞红着眼，夜半时分尾随人回到家中等待时机吃人的...

    越想，楚郁越是觉得自己现在所处的地方冰冷上一分。

    好容易才阻止自己去想那些怪志话本中的阴森场景，楚郁努力抬起了沉重的眼皮，入目却是一片漆黑。

    不是屋中未点灯那般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她目之所及，整片视野都是浓郁的，压得人透不过气的黑。愣了愣，楚郁有些不确定地在心中唤起了一统二统的名字。

    “一统？二统？你们在么？”

    她现在心中有股很不妙的预感，“我...这是失明了么？”

    无人回应。

    楚郁在心底又连续问了几声，可那些问话如泥沉大海般得不到任何回应，一统二统始终没有现身。

    想到最坏的情况，楚郁那颗心渐渐地沉了下去。但此时她不得不保持冷静，思考着自己如何才能从这里逃出去。

    幸运的是，她并未被绑着，而且她身上的痛感不知何时已然消失，连最严重的那处位置也察觉不到一丝疼痛。

    稍稍活动着轻松舒爽的身子，楚郁猜测着是一统在自己昏迷期间使用了药物给她止痛。

    对自己颇为照顾的一统，楚郁在心中甚是感激的，然后顺便将属于二统的小鞭子挥舞地更起劲了。

    五官通感，眼睛看不到的情况下耳朵可比平时好使了万分，努力捕捉着耳边能听到的一切动静为主人通风报信。

    万籁寂静中，楚郁隐约听到离自己较远的地方传来了细微的风声，时而轻柔时而萧萧掠过，吹动着某个东西吱呀作响。

    自己应该是在一间房屋内，而且听这动静门或是窗总有一个没关上的。

    既然这样，逃出去的概率又大了一分。

    就在楚郁思考着如何摸黑去门边或是窗边时，她听到前方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两个人由远及近的谈话声。

    心中一个激动，刚准备试探着开口向来人求助的楚郁在听清到对方的谈话后不免愣住了。

    “看看你这带回的是什么东西。”一道宛若银铃般的女子嗓音娇柔道，明明是那般天真的语气，话里的内容却令人不禁胆颤，“若是让主人知晓你带回来这么丑的人类女子给他吃，你就等着成为我们盘子里的粮食吧。”

    “嘿嘿嘿，青娘你别这么说嘛！”另一道似破了的锣般粗哑男声讨好道，“我这不是被剑清派那小子追到花楼里了么，本想着抓了他们那儿最好看的女人回来给老大吃。

    “可路过这丫头身边时，我闻到她身上这股味儿啊，那叫一个香！”

    “于是我就没忍住把她抓回来了。”破锣嗓音还不忘接着说，“要是我知道这丫头长得这么丑，我也就不抓她了！这不是天黑没瞅清楚么。”

    消化完两人对话的楚郁忍不住往后缩了缩身子。

    坏消息，真是妖怪将她捉走的；好消息，因为觉得她丑，这两只妖怪正考虑要不要吃了她。

    你才丑！楚郁心中愤然。

    虽然她不怎么在乎自己的相貌，也知晓自己只是平凡之姿，但连着有两个吃人妖怪说她丑地都吃不下去，楚郁还是气愤住了。

    她有至于丑得连妖怪都嫌弃？

    但转念一想，听妖怪这话，他们今晚要抓的人是花台上的女子。

    今晚花台上的是…蝶雨娘子。

    也幸好是自己。

    楚郁想起自己这般被抓走，蝶雨娘子和芊芊找不到人肯定着急了，而自己，也不知道能否在这吃人的妖怪手中活下来...

    若是活不下来，只盼早日投胎，来世还是活蹦乱跳的好人家！

    已经想好遗言的楚郁紧紧闭起了眼，尚未察觉那两个妖怪的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倘真那般好闻？”银铃女子声凑近了过来，随后便没了动静。

    明白妖怪就在自己眼前的楚郁不得紧张了起来，她感受到有两根尖细的东西挑起了自己的下颌往上抬，而她被迫仰着头，被两个妖怪任意打量着，评判自己值不值得吃掉。

    “哎呀...”

    有滑腻的触感黏上自己脸颊缓缓地舔舐，伴着一股阴冷的气息掠过眼皮处，楚郁听到那声银铃嗓音笑地更加邪门了。

    “这小东西...可真是香啊...让我想到好多年前吃的那个修仙界之人...”

    咯咯笑声从头顶上方传来，笑地楚郁不禁泛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闻着也是这般令妖把持不住的香啊...”

    簌簌冷汗从额角滑落入眼眸处，知晓自己逃不过这劫的楚郁终于忍不住了，她一时忘记自己尚在失明中，猛地睁开眼就想要看清这两个妖怪啥模样，让自己死也死得明白。

    可能是天道听到了她的请求，这一次睁眼，楚郁发觉眼前不再是一片漆黑，而是能看清东西了。

    但不知为何，她注意到的第一件事物却是余光扫过的，那亮地过分的月牙。

    夜深宁静，残月高挂，皎皎月光洒落于这片土地之上的万物，也照亮了这一方破庙。似水洗白炼的银光从屋外洒落进来，将破败的地面镀上了一层纱，也将屋内的人和妖都照了个干净。

    楚郁借着月色顺利地看清了眼前这妖怪的模样，瞳孔猛地一缩，她想，如果可以，几息前宁愿选择不睁开双眼。

    毕竟任谁一睁眼就看到一张青面红唇狐狸眼的狭长窄脸离自己仅有一指远，且那双青色的兽瞳正牢牢盯着自己，眼中阴测测地渗出想要吃rou的馋意，这人都会被吓得脸色发白，心头剧颤。

    更何况正是这块“rou”本“rou”的楚郁呢。

    “青娘，我说这丫头香吧！”

    破锣般粗哑嗓音从右方传来，哪怕知道会看到些什么，楚郁还是忍不住颤着身子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一根细地跟花楼后院厨娘手中烧火棍似的身子上顶着一颗巨大的猪头，肥头大耳间那双眯眯眼也正死死看着眼前的人类少女，嘴边甚至隐隐透出了几缕黏稠的涎水。

    “既然老大喜欢吃漂亮的，那这个丑丫头就留给我们哥俩吃吧！”

    说话间，猪妖那涎水滴地更是厉害了，甚至都要掉到地面上去。

    而楚郁则是惨白着脸转回了脑袋，看着眼前名唤青娘的妖眯了眯眼，假装思考一番后点了点头。

    “你说的不错。”青色狐狸眼中流光变换，却掩不住其中的贪意，“只能怪这小东西生地丑了些，容易脏了主人的眼。”

    尽管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命运是葬身妖腹，但楚郁看着眼前这俩相视一笑达成某种协商的妖怪，忍不住腹诽道。

    论丑，明明他俩更甚一筹，还丑地这般不堪入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