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试镜与截胡

    《暗夜》在圈内受到的关注度比想象中还要高，部分角色开放试镜的消息放出，报名邮件便如同雪花般飞来。

    原本助理是不参与现场工作的，但架不住姜江强烈的好奇，软磨硬泡下终于征得小叔的同意，打着“进行场外秩序协调”的旗号留了下来。

    试镜当天一早，姜江拿到了候选人名单，意外地发现路铭也在其中。一瞬的欣喜过后，她突然有些懊恼——为了方便，她今天就穿着简单的T恤衫和牛仔裤，头发也都扎了起来，完完全全就是那种一丢进人群就找不到的普通女孩。尽管心里清楚偶像几乎不可能注意到自己，她还是生出“早知道就穿好看一点了”的悔意，干脆又找了个口罩遮住半张脸，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候场室中，姜江第一次在线下见到了路铭。明明被排在中间靠后的时间段，他却很早就到了，坐在角落安静地捧着一本书，气质温和但疏离。或许是因为面试的角色是个平庸的人物，他今天的造型整体从简，圆领卫衣，水洗牛仔裤，长发随意挽了个结垂在脑后，带着将退未退的少年气。该入场时，他将手中的书递给助理，站起身，理平衣服上的褶皱，向负责通知的工作人员轻声道谢，然后不急不缓地走出了她的视线。

    “我说小姜，就算清闲也不能这么正大光明地偷懒吧，这是看上哪个小演员了？”工作室里的一个jiejie调侃着从她身边经过，姜江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盯着路铭离开的方向发了很久的呆，连忙站起身，三两步跑上前去帮忙。

    试镜结束，姜涛凑了个局请编剧和投资方一起吃饭，顺便讨论拍摄期间的具体事宜，让姜江自己坐车回家。下班时间电梯太过拥挤，反正接下来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她便慢悠悠向走廊尽头的楼梯间走去。

    远远的，她发现平时一向大敞着的门此刻正半掩着，门缝中透出一丝微光，隐约还能听见说话的声音，似乎是有人为了避开人群躲在这里打电话。虽然有些尴尬，但已经走到这儿了她也不想再回头，就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

    楼梯间内的声音随着靠近逐渐变得清晰，一些零碎的语句开始传进她的耳朵里。

    “……嗯我知道了。没关系的，不是还有两个试镜结果没出来嘛，还有机会的。”

    “……这个圈子很少有公平竞争，我懂的。”

    姜江听了个大概，似乎是个没背景的小演员角色被人截胡了，经纪人正在安慰他。

    “……我真的没事。芳姐，我也不小了，你怎么还跟哄小孩儿似的呢？大不了就回学校专心学习咯。我上篇论文还是熬大夜赶完的呢，那黑眼圈挂了两周被化妆师jiejie笑话了好久的……好啦，我知道公司不会放人的，这不跟你开玩笑呢嘛！”

    姜江骤然愣住。芳姐，那是路铭的经纪人。也就是说，那个角色被截胡的人，是路铭？

    那边，对话还在继续。

    “……我有心理准备的。其实也没太大关系啦，有人拍就肯定会有受众的，不过没那么多罢了。反正我现阶段还没发展起来，都算不上砸自己口碑。我有信心以后能用实力把口碑挣回来的。况且这种剧也只能趁着年轻演一演吧，等到三十几四十还想演都演不了呢，体验一下也不错啊！”

    尽管心里清楚这几乎是圈内常态，但以如此直白的方式出现在眼前还是让姜江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尤其是两年间看着路铭一路走来，前段时间还因为CP话题小小出圈，在风头正好的时候遇到这种事情，自诩追星从不真情实感的她都不免感到心酸，更是难以想象路铭自己藏住了多少难过才能作出这般风平浪静的模样。

    电话那头芳姐应该是又交代了几句然后挂断了电话。寂静过后，一声小小的叹息传来。

    姜江心疼却无奈，只能趁着没被发现转身往回走，给路铭留下独自消化这一切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