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小花

    海底温柔而寂静。

    余晚在幽深而黑暗的海底停留，她第一次来到这里，虽然稍微有一点害怕，但好奇心最终还是压倒了心底淡淡的恐惧。她知道，前方或许会有危险，海底总是这样的。但即便遇到了什么，也一定没有问题，她知道的，万一出了什么事，她的伴侣一定会来救她。

    人类在海中本来就是很脆弱的生物，更不要提从来没有受过什么训练，也未曾得到什么强大力量的余晚了。她很清楚自己的渺小，也正因如此，才更加小心，不想给自己心爱的人添麻烦。

    海沟里很暗很暗，这里当然也有生物的踪迹，但它们与余晚在外面见过的相差很远。她看到了暗处的水草，暗处的鱼群，暗处的贝类……其中的一些看起来长相凶残狰狞，余晚不敢试探这是否只是表象。

    她充满自知之明，谨慎而充满礼貌地绕着它们，游向海沟的深处。感谢路上遇到的水母提供的情报，余晚原本还在漫无目的地四处乱找，现在终于有了明确的线索和目标。

    那一捧白色的花朵在黑暗的水底格外显眼，余晚一眼就看到了它。她慢慢地游着泳，接近了那朵花。

    花朵的形状如同水莲，半透明的白色花瓣层层叠叠，散发着柔和的白色微光。这些花瓣在水中随着水流摇曳生姿，看上去非常柔软，却又给人一种如同生物的感觉。

    于是余晚确定，就是它没错了。这朵花有她的整个手掌这么大，大小看起来很合适。她小心翼翼地把花朵根部的泥沙挖起，就这样连着须状的根部一起，将这朵花从它原本生长的地方挖了起来。

    花朵底部如同触须的根部像触手一样缠绕上余晚的手腕，余晚用手指轻轻抚摸这些根须，试图让它不要这么紧张和害怕：对不起啦，我想让你搬个家……

    没关系的，不会亏待你的，新家也会有很甜的泥、很甜的小虾可以给你吃哦。

    她拿到了自己想要的花，就慢慢地向上游，顺利地上到了水面。

    海底的水压不是人类的身体能够承受的，但余晚现在的确可以做到这样的事。

    “mama——！”岸边的小女孩爆发出一声欢呼，她在余晚从梯子爬上船之后，充满期待和羡慕地看着余晚手上那朵水莲花一样的东西：“我也想养……”

    “就是摘给你的。”余晚说完这句话之后，严肃地看着余佳汐：“没有第三次了，花也是有生命的，要好好爱护，一定要记得换水和喂食才行。”

    之前，古伊察雅给余佳汐带了一朵这样的花，它需要生活在海水里，有长长的根须，吸食泥藻中的营养，还和乌龟一样喜欢吃小虾干。余佳汐很喜欢之前的那朵花，但小孩子总是三分钟热度，那朵海莲在被余佳汐饿到奄奄一息的时候，被古伊察雅带回海底放生了。余佳汐为此难过了好久，她向余晚再三保证以后一定会好好对她的小花，恳求她再给她采一朵。

    无论是古伊察雅期待的目光，还是余佳汐期待的目光，余晚都无法抵挡。她被余佳汐求了三天，终于又带着一家人一起出海了。

    现在她们的家搬到了海边，余晚买了一艘不算太大的游艇，花了好久才考到牌照。这样一来，她们一家的活动就方便很多了。

    余佳汐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小小的塑料桶，她快乐地把海莲放到桶里，用手指逗弄着它长长的触须：“我之前说小花会用触手和我打招呼，老师说是我看错了……”她的语气有一点沮丧，余晚摸摸她的头：“嗯，这也算是我们的秘密，别人都看不到，只有我们知道哦。为了继续和小花还有小鱼和睦相处，我们也要继续保守秘密才行。”

    “嗯！”余佳汐最喜欢“秘密”这套说辞了，她抱着她的小花跑远，自己去玩了。在海上放她自己去玩，余晚一点都不担心，她的女儿今年只有三岁，却已经能自由地在海里游来游去了。她第一次看到对方的小尾巴的时候只觉得非常可爱，忍不住摸了好多次，不过幸好忍下了拍照的冲动。

    古伊察雅说这附近的海域住着她的朋友，她要去拜访对方。但等余晚下海捞完女儿要的花，她都没有回来，这令她不禁有一点担心。余晚望着海面，在感到了一点焦虑的时候，决定再跳下去，把自己的老婆也从海里捞出来。

    在她开始行动之前，一种令人安心的感觉突然舒缓了她的紧张感，令她一下子就感到安心和放松。余晚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但她就是知道，她的妻子已经在附近了。

    大概半分钟以后，古伊察雅在余晚眼前的水面冒出了头。

    “我等你很久了——”余晚有一点想要抱怨，又有一点想要撒娇。她伸手拉她上船，发现对方的手腕上缠绕着白色的触须，洁白的柔软的莲花像是手链一样，固定在她的手腕上。

    “mama——”余佳汐又提着她的小桶跑过来：“我又有花花了！”她甚至有点骄傲地向古伊察雅展示余晚给她采的花，古伊察雅呆呆地和余晚对视了几秒钟，突然笑了起来：“你说不要娇惯她的。”她好像在调笑余晚，余晚觉得脸上有一点热，不好意思地移开了视线。

    她的人鱼说得没错，似乎每次都是余晚先妥协……

    “余晚的花比较大。”古伊察雅伸出手指去逗弄海莲花的花瓣：“三十岁左右？我的这朵只有十岁……”

    三、三十岁……余晚看着余佳汐摇晃水桶，突然觉得这朵比自己年龄都要大的花有点可怜。古伊察雅把两朵花放到一起，又开始教余佳汐要怎么养花了。

    黄昏将至，余晚趴在栏杆上，看了一阵风景之后，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

    “好了——”她朝着驾驶室走去：“回家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