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我不配拥有正常人类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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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跟我道歉!”宁映白在祝凌张嘴之前抢先吼出来,“你把你的上辈子说给我听,我要看你能编出什么优质网文来,可以决定我的人生!” 祝凌没想让宁映白相信重生一说,这和那个非自然力量一样荒谬。 “上辈子我没出国,但你还是和……他出轨了。上辈子的我既想报复你,也想挽留你,我……”祝凌卡壳了,在那场中断的对话里他准备好的说辞在当下的场景里更难说出口,艰难地续编。 “你什么?说。” “我让你选,要么你、我、阿霄一起做一次然后我们分手,要么我们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和好过下去。你选的是前者,之后我就出国再没回来……你们在一起了,很幸福,两个人。” 祝凌不愿提陈靖阳的名字,说话的人称代词上有些混乱,这不妨碍宁映白听懂了。 “这么厉害?上辈子不仅我也爱出轨,你也要被亲弟弟戴绿帽?祝老二出现在这个故事里就没什么必要了啊。” 祝凌瞥向角落的消防设施,苦笑:“其实我刚知道那些事的时候也是想这么对你的。我……真不明白,那个……真那么重要么?阿霄是我亲弟弟啊。”那是一种只有在他二十出头时才做得出的自毁式的报复,这也是作为男人无法言说的自卑。 “然后呢?你怎么让祝老二失去他人生最后一次性爱兼唯一一次3p机会的?”二选一,她的确是选的分手,何况她本来就是想提分手,被祝凌迂回地拦下了。 “有了上辈子的教训,我重生时的主线任务就是淼淼。只有淼淼存在,我才有可能继续待在你身边。”祝凌将就前述的人设说下去,“所以我很可耻地……” “打住。你凭什么那么笃定?哎你不是那种特正宗的无神论者么?死过一次改性了?怎么死的啊?” “意外。” “所以别的世界,我还是跟我们家陈靖阳在一块儿了,没有孩子,二人世界,那我还是有点开心的,至少有那么一个世界我能和他能有最纯粹的爱情。”宁映白能想象到那是一个多么快乐的世界线,她之前和陈靖阳聊过的设想都能好梦成真,“不过样本就一个,你哪来的勇气下结论啊?哦不是你下的结论,重生的任务是吧。这样一想也还行啊,两种不一样的爱情我都体验过了。我跟他是最为相似的,跟你就是两种极端了。” “为什么不能两个同时体验呢?” 祝凌见宁映白的笑容僵住,停顿了一下,“开个玩笑。” “你的玩笑水平真的很烂,能不能放弃走搞笑路线?而且过去几年不是一直体验着吗?” “你知道上辈子你为什么拒绝吗?” “拒绝什么?” “二选一的另外一个选项。上辈子的你说那样的爱情有损我的尊严,所以宁可用最决绝的方式分手。这些年我是如愿待在你身边了,但我一直在想,我的尊严究竟算什么东西呢?把我爱人的一部分……大部分爱分给另一个人,对我来说相对没那么差,我还能拥有一部分。但是我什么都没能做到。”祝凌歪着头,没喝酒却有一种晕乎乎的感觉,眼前有些模糊。“以前我对自己说,是我亏欠了你,我用尽下半生来弥补都远远不够。可是就连这些我也没做到。他问我凭什么不退学,我也问过我,我大可以退学的为什么不退,为什么在国外空口说着归心似箭却没有实际行动?” “我让你去读的,你退了干嘛?我跟你是不一样的人,你有你的路,我有我的路……”宁映白说得轻巧,她不希望一个大有才能的人为了她而放弃前途,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就像祝凌当年也没有勉强她去海外定居。 “我说的不是这个。在我的去留上,我是有我的主见的。然而我的所作所为和我应当做的事都背道而驰了,你的想法不是我的借口。在外面的每一天,我都觉得我不配。要把妻子和孩子托付给别人的我……不配活着吧。” “你不配什么东西?你在说什么啊?你决断不了你的人生,那你就能替我决断吗?”话题兜兜转转回到了重点上,宁映白在祝凌说上一句话时还能安然对话,此时激动得已近失控,“祝凌我发现你这个人真的挺别致的啊,为什么我以前没能看透你呢,我还觉得你只是全天下唯一一个能接受共享老婆的奇人,对你特愧疚,到底什么意思啊?” 她强行压下自己的情绪,再激动下去她的嗓子眼就要堵得说不出话了。 “十几岁时我也想过我为什么不能是个男的呢,我要是男人我那些破事是不是能轻描淡写地过去了。到今天我才又一次想起这个念头,咱俩要是性别掉个个儿就好了——以前的事是社会观念的问题,现在是天生生理结构决定的事。我再喜欢淼淼,她也是我生下来的啊,你想用孩子留下我,凭什么所有的痛苦都是我在承担!你不要说你不知道生育对一个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我的人生全都被你改变了!” 宁映白抓住祝凌的衣领,泪水溢出眼眶,总算是把想说的话都说完了。 可是临到末了,她讽刺地想起祝凌都打着重生的名号了,可不是要逆天改命么? “是啊。”祝凌不敢正视宁映白的眼睛,“不管重来几辈子,我都是这样卑鄙的人吧。要往前追溯的话,从劝我妈不要离婚起,我对婚姻的认知就保持着离奇的错误。我不配拥有正常的爱情或者婚姻。重活了一次,借助外力还用下三滥的手段强留你下来,那几年我始终无法真正得到安宁,即使是在我们感情最好的时候,我也觉得是一场随时破灭的镜花水月。所以在你和我说淼淼不是我的孩子那一刻,我松了一口气,荒谬之中又带着合理性。还真是报应,我父母的事的报应,我和你的事的报应——都重生了,说什么报应的也不算迷信吧。” 宁映白松了手,祝凌摘掉眼镜,擦了擦眼角,再戴上眼镜看着纹理毫无实际意义的天花板。“都重生了,为什么不能再多退回去一点,能回到我小时候就好了,或者我爸能在我小时候死掉就好了。”他自嘲地笑了一下,“他活着的话不会放手我的抚养权的。人人都说我是天才,我算什么东西?也就是比同年级的学生小了两岁,高中时年级里还有再比我小两岁的。我也没去上过什么少年班,本科只是X大的,后面出了国拿了学位回来,好像是有了那么点出类拔萃的意思了,但全国像我这样的人又有多少呢?人人都觉得我高不可攀,从小就给我套上各种各样的名头,我天生的性格也被说成‘不愧是他’……可是我只是我啊,到头来我只是一个想要属于我的爱人的普通人。为什么不管重生几辈子我都没有办法得到你?那我退让吧,我只想要你的一丁点儿爱也好,为什么只有用这种方式才可以待在你身边,最后你也还是走了……” 祝凌不再是那个沉默寡言的小祝老师,他不曾在宁映白以外的人前展露自己脆弱的一面。也只有她才会让他变得像个无助的孩子,就像他说的,他想回到十一岁前,他认为的“报应”之开端。 祝凌也曾经拥有过一个幸福的童年,直至祝玉山将祝半霄带回家,祝凌拒绝与母亲同仇敌忾地称呼弟弟为“野种”,并希望父母不要离婚。青春期的男孩大多会与母亲走向疏远,祝凌承袭了他的早慧走向早熟,平静且淡漠地度过了青春期。 再下一次内心泛起波澜就是大三时遇到宁映白了。 祝凌和所有人都保持距离,这是他在这世界上最舒适的生存之道,也包括对他的父母。 宁映白对祝凌的感情有过爱,有过恨,有过愧疚,当下她注视着流下两行热泪的前夫,无法将他们人性里的缺点用三言两句概括出来。 “我也是爱过你的,两次。”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