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光耀哥，徐伯伯，不好意思，等久了吧。”沐婉卿客气了一句。 徐光耀结结巴巴：“没...没有。”半晌又憋出一句，“婉卿，你穿成这样不冷吗？还是换一身暖和的吧。” 徐伯钧扶额，他怎么生了这么一个傻小子。小姐们愿意穿什么衣服是你能管得了的吗，就是冷也不会说冷，问出来白白让人尴尬。 果然沐婉卿与白秀珠对视一眼，都觉得他有点呆。不过也是出于关心，倒不至于嫌他多管闲事。 徐伯钧转移话题：“怎么样，中午休息得好吗？” 白秀珠松开沐婉卿，自然地坐到徐伯钧旁边：“休息得很好，说来也怪，我一向认床，今天中午倒是睡的很沉，梦也没做一个。” 徐伯钧倒了一杯刚榨的果汁给她：“也许是因为喝了酒，口渴不渴？” 白秀珠接过后抿了一口：“喝了一点水，一会儿要打球，不敢喝太多。”端着杯子，她偷眼去看靠坐在圈椅上的徐伯钧。心想这人真是衣服架子，穿运动服丝毫不逊于穿军装，一会儿定要和他组队，就是输她也认了。 徐光耀探过头说道：“父亲，白小姐，我和婉卿决定在一组。”只是说话时并不敢看白秀珠，生怕她反对和父亲这个上了年纪的长辈一组。 谁承想白秀珠竟一口答应很是痛快：“好啊，你们两个一组，我和督军一组。” 徐伯钧有些讶然，这小姑娘一看就是争强好胜的性子，在完全不知道他实力的情况下竟能一口答应，看来他小瞧了她的修养。 定好分组，四人起身热身，白秀珠趁机对沐婉卿耳语：“你俩一会儿悠着点，督军年纪大了，别把人累着，再摔着磕着就不好了。” 沐婉卿比了个OK的手势：“放心吧。” 这三人还未开打，已把爱护长辈第一，比赛成绩第二的信息互相传递了一遍，谁知第一盘就被徐伯钧给虐了个透心凉。 从开场到一盘结束，他挥舞着球拍在场上闪转腾挪，身形之矫健，体力之充沛，球技之精湛，比他们三个加起来都要强许多。 虽不至于以一敌二，但白秀珠确实没帮上什么大忙，在后面都看傻了。 下场休息时，沐婉卿气喘吁吁地和白秀珠抱怨：“轻大敌了，徐伯伯竟然这么厉害，可一点都不像上了年纪的人。光耀哥真是的，咱俩不知道，他做儿子的竟也不知道。” 白秀珠想起徐伯钧刚才在场上的英姿，和偶尔凸显出来的肌rou线条，脸颊不知为何有些发热：“他是军人，体力好也是应该的。”是她想岔了，光看身材也应该能猜出他一直有锻炼，身体素质不会差。 第二盘沐婉卿和徐光耀不再轻敌，使出浑身解数一上来就让徐伯钧丢了两球。白秀珠见状急了，也打起精神与他配合起来。 白秀珠球技与沐婉卿差不多，徐伯钧却远远强于徐光耀，队友的默契也都是刚刚才开始培养，这一盘自然也毫无悬念地赢了。 本就定的三盘两胜，这下都没必要打第三盘了。但时间还早，徐伯钧见儿子蔫头耷脑的，便推说自己累了，让他们年轻人去打，自己休息一会儿。 白秀珠见状也说自己渴了累了不要打了，让沐婉卿和徐光耀去打擂台。 徐伯钧坐在椅子上，手中拿着毛巾擦汗。梳得一丝不苟的银发因运动变得凌乱，被毛巾一擦纷纷散落下来，微微遮住漂亮的眉眼。白秀珠在一旁看直了眼，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日竟会觉得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容颜美丽。 “白小姐？”徐伯钧语气疑惑，他有什么不妥吗，怎么一直盯着他发呆。 白秀珠回过神来，立刻找借口：“督军身后的衣服能借我披一下吗？我的腿有些冷。” 哦，原来是在想怎么借衣服。徐伯钧立刻冲身后的佣人摆了摆手，佣人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走到她身前，白秀珠却挡了一下，一双清凌凌的美目望向他：“督军。” 徐伯钧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大小姐又要使唤他了。但因为她年纪比光耀还小，又是婉卿的朋友，这小小的娇气就像小孩子任性一样，并不令他反感。 徐伯钧起身接过佣人手里的外套，抖一抖将其展开，走到白秀珠面前时，微微屈身将衣服盖在了那双雪玉一般柔白的腿上。 “谢谢督军。”白秀珠笑盈盈地道谢。 徐伯钧却后知后觉有些不妥，这是他的衣服，却贴身盖在人家小姑娘的大腿上。但见她不以为意，便也说服自己如今不是从前了，一切都是新式的。新式的风气，新式的规矩，他若计较反而要被笑话老古董了。 “督军网球打的真好，您很喜欢网球吗？”白秀珠不放过任何能够了解他的机会。 徐伯钧放下手中茶盏：“说实话，我不太喜欢。”但上海时下就流行这个。还有听音乐剧，打高尔夫什么的，应酬时少不了这些西式活动，不喜欢也要懂。 白秀珠眼睛亮晶晶的：“不喜欢还打得这么好，您真的好厉害。”然后又说自己，“我不喜欢的事情，是一丝一毫都不会去做的。” 徐伯钧笑着摇头，果然还是小孩子呢，而且是被宠坏的小孩子。就是光耀，他对他那么纵容，也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想做什么就不做什么的。不过也很正常，若他有这样一个漂亮又爱娇的小女儿，一定也舍不得委屈她。 两人在场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还真叫白秀珠套了不少情报出来。例如徐伯钧喜欢喝什么茶，喜欢听什么戏，喜欢休沐的时候去爬山，连他只拜地藏王菩萨都打听出来了。 也知道他不太喜欢烟酒，不太喜欢西式那些东西。但这些不喜欢的东西，只要有用，他会令自己接受并精通，他甚至会说日语和英语。 越了解徐伯钧，白秀珠越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沦陷，这与她喜欢金燕西时是完全不同的感觉。她喜欢燕西，却并不崇拜他，也不会心疼他。她就像是喜欢一个漂亮玩具，用占有他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却毫无亲密接触心灵共鸣的想法。 而对徐伯钧，她迫切地想要知道他的一切，想要靠近他拥有他。也迫切地想让徐伯钧了解她，明白她，欣赏她。 如果她告诉他，自己总觉得他们前世是一对错过的有情人，她怕极了再度失去，总想时时刻刻见到他，拥抱他亲吻他，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他会觉得自己疯了吗？ 白秀珠面上一派甜美天真，心里却已经转过许多疯狂的念头，而近在咫尺的徐伯钧却浑然不知。 沐婉卿与徐光耀又打了一盘，时间便差不多了，一行人回屋梳洗换衣服准备参加晚宴。因是吃西餐，便都换了西式服装。 白秀珠从楼上下来时，深觉这趟督军府来值了。不仅见到了穿中式马褂的徐伯钧，穿运动装的徐伯钧，还见到了穿西服的徐伯钧。徐光耀这小子整这么多花活，倒是饱了她的眼福。 穿军装的徐伯钧挺拔端正，气场十足又并不外露，有一种内敛的铁血锋芒。 穿马褂的徐伯钧儒雅温润，稳重矜贵却不显暮气，不愧是饱读诗书举人出身的儒将。 穿运动装的徐伯钧凭空年轻了好几岁，全然西式的感觉，有种意气风发的肆意和朝气。 穿西装的徐伯钧更是将好身材显露得一览无余。宽肩，窄腰，长腿，还有衬衫领口那颗松开的扣子，叫白秀珠上上下下，看的眼睛都拔不动了。 “喂！收敛点！”沐婉卿用胳膊肘捣了她一下。真是看不下去了，从前也没发现这丫头这么贪色啊，简直要一口将徐伯伯给吃了似的。 白秀珠急忙回神，徐伯钧骨子里很传统，他现在还不喜欢她，只是将她看做小辈，那她就不能越线。否则这人绝对会毫不留情地拒绝她，再也不与她往来。 她要做的就是藏好自己的心思，慢慢地试探与提醒，让他在不知不觉中转变想法，意识到她不是个小辈，而是一个女人。一个可以相爱拥吻，结婚生子，共度一生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