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一次奇怪的vlog

    100.　一次奇怪的vlog

    两天后，殷郊陪着杨戬在罗马逛逛。

    罗马的大多数景点都需要走又窄又旧的小巷才能到达，所以可选的交通工具除了公交车和地铁以外，摩托车是最好的选择，私家车是最差的选择，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哪个地方正在堵车。

    出门前，杨戬特意挑了一件不那么鲜艳的裙子，是白色的，因为今天要去罗马的万神庙，后来又被改成中世纪的教堂，附近就是《罗马假日》这部电影中最有名的许愿池。

    杨戬从万神庙出来以后，站在许愿池前，拿着一枚5分的硬币，默默闭上眼睛，许了三个愿望，将硬币抵在大拇指上、抛了出去。

    殷郊凑在旁边问他许了什么，杨戬回头看他，笑一笑，不告诉你，扶着腰转身就走了。

    殷郊跑到他面前，倒退着走，嬉皮笑脸的祈求，你就告诉我嘛。

    杨戬把头一别，不行，我说不行就不行。

    殷郊说，怎么样你才肯告诉我呢。

    杨戬想了想，要不你给我买gelato吧，给殷郊看手机上的清单，终于被杨戬抓到机会了。殷郊一咬牙一跺脚，看了眼杨戬，答应了，好，你等着。杨戬笑着坐在许愿池的西班牙台阶上，白裙委地，就在原地等待殷郊买冰淇淋回来。

    这里到处都是小天使的铜质雕像，随处可见小天使围绕着圣母唱歌跳舞的建筑纹样。在罗马的城市母亲河——台伯河上还有一座正对着圣天使城堡的桥，名字也很好听，叫做圣天使桥。两边对称，一共有十个天使，长身玉立，头发卷曲，衣袂飘逸。有很多画家坐在桥上写生。

    杨戬还对殷郊说，你长了翅膀估计也就这样了。

    殷郊说，我要是长了对带毛的翅膀，早就被你个杨莉莉拔干净了，我抱着斑秃的翅膀哭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希望我真的能长出翅膀呢。

    杨戬斜乜他一眼，怎么，不让拔？

    殷郊赶紧表示，求生欲很强烈，没没没，让拔让拔。只要你带着闺女开心，我脱点毛又算得了什么。

    杨戬说，行，你说的。

    殷郊听后深吸气，对，我说的。

    不一会殷郊拿着冰淇淋回来，gelato在阳光下融化的速度飞快，几分钟后不停的往下滴奶油。杨戬看了很心疼，就着殷郊的手舔了舔，光顾着把有奶油的地方嘬干净了，把冰淇淋拿回手里的时候无辜地看着殷郊，眨了眨眼睛，肿么咧？殷郊偏过头，耳朵上有一点不自然的粉红色，不，没什么。

    杨戬吃着冰淇淋，就把其他的事忘得九霄云外去了。殷郊往哪走，他就被牵着往哪儿走。殷郊说什么，他就说，好，一会去，买，好看。

    殷郊说的是，你坐在万神庙的边沿上，我给你拍一张照吧。

    杨戬只顾着冰淇淋，顺口拖着长音答道：“好呀——”

    于是殷郊拍到了一副他老婆怀着五个月的身孕，一身白裙坐在万神庙的背景前。这很符合他的美学，因为几千年前古罗马的贵族也是以这样残忍的手法对待当地的贞女——将她们永远禁锢在万神庙里，以铁链，或以如今照片的方式，坐在粉色花瓣奔涌而出的海洋中活活窒息而死。

    诸如此类的罗马典故引出了非常多同题材的油画作品，让殷郊感慨，神的悲愤是摧毁一个庞大的帝国最致命的力量。

    他还在这边感慨呢，忽然就被一个男性路人打断了。

    “不好意思，请问你们是夫妻吗？”这名路人用意大利语说道。

    殷郊顿时疑惑起来，看向杨戬，杨戬不作声，殷郊便看向他：“抱歉，你是谁？”

    “你们好，我是一名旅行类的油管视频博主。我刚才看到你们在拍照片，我觉得很美，我非常非常羡慕，呃，因为这位，你的妻子，或者你的女朋友？女伴？实在太漂亮了，所以我想问问看你们是不是一起的？我是指，恋爱关系。”这名男人说道。

    “不是，准确的说，我们是一种开放式关系。”殷郊用意大利语回答道，微笑，杨戬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名路人眼前一亮：“那真棒。请问你们可不可在我的vlog视频里出镜？”

    这个时候，杨戬扶着腰站了起来，微微皱着眉问殷郊，他在说什么？发生了什么事？殷郊就换了中文，说这个男的是个拍视频的，会把你拍进去发到网上，我们要不要理他？杨戬摇了摇头，说不要，他是警察，属于公职人员，不能在网上这类视频中出现。于是殷郊就回头跟这位路人说，不好意思，麻烦把你刚才拍到的照片删掉，我妻子说她不愿意出镜。

    哦，那位路人露出失望的表情，那好吧。

    但是他又看了看杨戬，显然是迷恋的，尽管挺着一个圆圆的肚子，但是她看起来身材依旧窈窕，加上东方人的黑发黑眼的长相，这位路人显然露出了对新鲜的事物的神往。

    哦，她的香水味真好闻。

    这简直就是，浪漫主义的代名词。

    上帝啊，在罗马有一个传说，就是神阿涅斯教堂门口的贞女雕像。因为她是圣徒，是贞女，当时的罗马暴君为了羞辱她，将她执以火刑，并在行刑前剥光了她的衣服，但就在那一刹那，由于神的怜悯，忽然吹来一阵风，一块油麻布将贞女的身体完全裹住。

    在这个人的眼里，杨戬身上那件白色的裙子，不是普通的衣物，而是神降下的怜悯。她腹部隆起的曲线中孕育着一个生命，任劳任怨地守护着无辜幼小的灵魂，真是没有比这更神圣的事情了。

    于是这名路人说他可不可以作为导游，陪他们在罗马里走一走，搭个伴。殷郊说无所谓，问杨戬说行不行。杨戬看了对方一眼，轻轻同意了，看见对方眼睛都湿润了，用英语问他还好吗？是不是在旅行中遇到了什么麻烦。

    随后这名男子跟杨戬聊了起来，渐渐的话题从罗马的景点、拐到了他们的私人关系上。他说，你们真的是开放式情侣吗？真的是我想的那样吗？如果可以开放的话，是不是意味着，我可以和你一起在罗马的金色公共浴室里一起洗澡吗？像穷奢极欲的古罗马里发生的一样，你和你的丈夫，还有我，还有男男女女，大家一起……

    杨戬原本还在绞尽脑汁回答他，但是听到后面越来越觉得不对劲，最后终于反应过来了，恼了，大声说了声够了。

    那名路人一愣，反而更加迷恋，眼神描绘着这个怀孕的女人生气时的表情。她可真好看。生动，华美，延伸到两腿之间腹部以下的三角形阴影，就像秋日时被云烟遮住的天空，更让人好奇那宇宙中神秘的深度……

    殷郊全程不介入。他的不作为仿佛在宣誓一种态度，要是杨戬一旦同意解开自己的遮挡、接受了这名路人的邀请，殷郊也很乐意把这么妻子的美丽分享给别人看——看看吧，这是我们共同生育孩子的地方，这里是天堂，是众生的入口，是无数殉道者临死前幻想通过的窄门，你可愿意进来？殷郊像无情又慈悲的天使说了，如果你不能通过嫉妒和色欲这两项考验的话，可是要下地狱的喔。

    但是杨戬的态度比他想象得要冷漠，丝毫没有和路人谈情说爱的兴致，反手一巴掌甩在对方的脸上，用了十成的力，一掌打得对方飞出一地鼻血，说道：“离我远点。”

    那名路人说：okok，我没有想要惹你生气的意思，我这就走。趁杨戬还未彻底发火之前连滚带爬就走了。

    殷郊给他鼓掌掌，杨戬横了他一眼，一言不发，要搭公交车回去了，下午梵蒂冈也不去了，一看就是生气了。殷郊去拉他，要道歉，杨戬不仅不接受他道歉，还差点给了殷郊和那个路人同样的待遇。

    两个人就站在罗马的街道上互相对着生闷气。

    隔着一条马路，不说话，也不言和。

    从附近开满鲜花的咖啡馆露台上传来了悠扬的小提琴声，隔着街角的有轨电车的玻璃，身着白色长裙的，和对面的黑色长衣的侧面的身影还是能看得一清二楚。

    但殷郊能生他气吗？他又没觉得追求海伦、追求维纳斯这种事有什么错，只要是个人仔细端详这类绝世女人们的脸，一定能发现她们到底美在哪里。在殷郊眼里是美丽的，在别人眼里同样是美丽的。但他能专断到改变别人的喜好吗？他不能。相反，他还能从别人的角度看到其他不同视角下的美丽、那些他一直以来、从没发现过的……

    然后殷郊明白了，今天的杨戬到底好看在哪里。他得赶紧过去让他别生气了。

    “梵蒂冈不去了？那我们去购物吧，买买买，你穿这样的白裙子真的很好看，这么会穿，以后多穿点。”

    “滚，我再也不穿了，明天就换成裤子。”

    “别呀，就算为了我呗，我喜欢看你这样穿。”

    “扯淡。你喜欢的是看别人看我这么穿。”

    “对对对，都是我不好，我忘了今天出门前夸你了，来转我一圈我看看呢，哎真漂亮。”这个时候殷郊不管杨戬到底有没有在生气，一抄腿就抱走了。管他有没有原谅自己呢，先抱走再说，不然等杨莉莉把气撒完都不知道几点了，再晚一点就过了梵蒂冈的通行时间了。

    “所以到底去不去看教皇啊，今天下午一点会赶上他出来念大新闻哦。”殷郊给杨戬戴上摩托车头盔，这个时候杨戬挥开他的手，自己扣安全扣。

    废话，我什么时候说过不去？说过吗？要不随便找个地方开个酒店房间，这下最合你心意了是吧殷郊？殷郊拍手，对对对。杨戬切了一声，翻个白眼抱着殷郊的腰，滚滚滚，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