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Head

    “没事，不怕。”她回握住他的手，低声告诉他，“mama已经把小狗关进笼子了，不会放出来的。”

    林廷晞假装不怕了，但身子还是绷紧了。

    苏长歧隔着后视镜瞧他一眼，然后开始扯唇淡笑。

    “爸爸，你不许笑他！”苏茉凶了苏长歧一声。

    “呵，”苏父低笑一声，“没有，我只是觉得，反差有点大。”

    林廷晞也只得尬笑：“我其实，也不是很怕。”

    mama站在门口迎他们，这个温柔的江南女人，怀里抱了只小缅因，冲他们挥手笑着。

    “mama！”黏人的小姑娘跑过去，搂住了妈咪的肩膀，朝她介绍：“这是我爸爸，这是我男朋友。”

    父母跟前，她还要皮一下，怪俏的。

    苏长歧冷笑：“我跟你妈，可比跟你熟。”

    林廷晞不自觉也放松了些，规矩地站在未来岳母跟前：“阿姨好，我是林廷晞，叨扰了。”

    苏mama便笑盈盈地夸他：“小伙子高高帅帅的，难怪我家囡囡喜欢，她是小孩脾气，跟她相处，还要你多担待。”

    苏茉听着mama的彩虹屁，反思了一下自己的小孩脾气，又听林廷晞说：“是她一直担待我。”

    确实，确实确实！

    帮佣阿姨从车子后备箱里提出大大小小的食材，苏长歧接两个小孩之前，特意去商场买的。

    他从大包小包里头挑出两个喜庆的红袋子，往苏茉跟林廷晞怀里一塞，“进屋吧。”

    苏茉见怪不怪地拎着袋子往入户回廊走，林廷晞凝眸一瞧，是电视上的演那个旺旺大礼包。

    旺旺大礼包……

    他都二十二了，已经不是吃这个的年纪。

    苏茉退了一步，挽住他的胳膊，“发呆呢？”

    “没。”他有点想笑。

    她家是地上三层地下两层的结构，客房充足，苏长歧给林廷晞挑了个采光最好，但离他宝贝闺女最远的一间房。

    慈父。

    那套房，浴室衣帽间小书房，还有露台，比他在广州租的那个房子总面积还大。

    苏小姐跟着他，到底还是委屈了。

    午后，还没到饭点，一家人，当然也包括林廷晞，就坐在茶室里喝茶，落地窗明亮宽敞，将外头的水榭绿植尽收眼底。

    还是苏长歧泡茶，苏mama在同林廷晞闲谈，苏茉在撸猫，家里的小缅因生孩子了，一大堆毛茸茸的小猫在她膝盖上跳来跳去，不时跳进青年的怀里。

    撸过瘾了，她就又坐在爹地身边，腮帮子鼓鼓地吃点心。

    小姑娘偶然觑了他一眼，发现这小子，跟受刑审问一般，明明mama语气柔和，笑容温柔，可林廷晞偏生很拘谨。

    她看了两眼，便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惹得林廷晞一时更不自在。

    茶喝得差不多，苏茉便寻个由头救他：“爸爸mama，我带他去看看龙龙。”

    “好呀，不过别跑太远，再过一会儿就可以开饭了。”mama应。

    “嗯嗯。”苏茉应下，很自然地去抓林廷晞的手。

    这哥差点被她吓死，立马感觉到苏长歧把凉凉的视线放在了两人牵着的手上。

    神使鬼差的，虽然觉得有点不尊重长辈，但林廷晞还是握紧了苏茉的手。

    苏mama也没给自己老公面子，抬脚轻轻踢了苏长歧一脚，用眼神暗示他别管闲事。

    苏茉没带他去看什么龙龙，反倒是把他送回了客房，“你在这小睡一会儿。”

    “你要去哪？”见她要走，他倒是来了黏人劲儿，扫了眼紧闭的房门，一把抱住女孩的细腰，埋在她肩头就开始撒娇：“呜呜呜呜呜呜！”

    逗得她笑个不停：“谁家水壶开了？”

    “好紧张，”他惊魂未定地叹口气，“见家长，好紧张。”

    “乖啦，不怕，我爸妈人很好的，知道你要来过年，刻意请了广州的厨子，还给你备了睡衣跟洗护呢。”

    “是，叔叔阿姨很好，那也不耽误我紧张啊。”他可怜兮兮地皱起了桃花眸。

    “快睡，睡着就不紧张了。”她揉了揉他的头发。

    “你要去哪？”他总感觉她要走。

    “哦，”她应，“我要去看看我的狗，我好久没见他，他该想我了，刚刚进门的时候就一直叫呢。”

    他不愿放她走，正与狗争宠：“什么狗啊？”

    “德牧啊，你让我先去看他一眼，我平时都跟他视频的，好不容易能见着。”她推他，“你怕狗，最近他都得住在笼子里，我得去陪陪他，走开啦。”

    苏茉很果断地推开他，去陪自己的狗了。

    林贵妃，就这么失宠了。

    败给小狗。

    他颇落寞地捏着苏长歧送的旺旺大礼包，垂眼细细打量着。

    这东西进化了二十几年，跟他小时候在电视广告上看见的模样有点不一样了。

    林廷晞很小就很懂事了。

    小孩子也有攀比心，比书包，比衣服，比鞋子，比零食。

    但他家没那么多钱，mama做服务员很辛苦。

    林廷晞从小到大，没向mama提过要买什么牌子的衣服鞋子。

    他不吃零食，不是因为不爱吃零食，而是小的时候几乎没吃过，为了省钱，一直压抑着口欲，等他买得起零食时，就已经过了沉迷零食的年纪了。

    没有人给他买过旺旺大礼包，他自己也没给自己买过。

    可那句广告词，他记得清楚，那种看向广告时，刻意遮掩的，期待渴求的眼神，他自己也清楚。

    林廷晞开始拆礼包，雪饼，仙贝，小小酥，泡芙，QQ糖……每拆出一包，林廷晞便很新奇地细细瞧上几眼，几乎都是第一次见这些小零食。

    最后，他抽出了礼包里的贴纸。

    卡通贴纸。

    他盯着那些活泼幼稚的卡通人物，微微一怔。

    小时候，他就想过，到底是多幸福的小孩，才能拥有这么一大包各式各样的零食。

    恍惚过了十几年，他就成了这样的小孩。

    有点不真实，他一时难以接受。

    这种不真实的感觉，直到跟苏家吃完接风洗尘的大餐，洗了澡躺在床上，扭头看见宽敞明窗外的江南园景，还一直萦绕心头。

    乌乌，苏茉，他怎么命就那么好，强了她这块宝。

    他现在严重怀疑，他就是哪本小说里的龙傲天。

    肯定是这样的，否则哪来的这美事？

    咚咚——

    矮脚小猫敲门，“林廷晞——”

    林廷晞忙翻身下床，开了灯，开了门。

    苏茉绕进来，问他：“刷牙了吗？”

    “不行，茉茉，这是你家，我得规矩点。”林廷晞可是正人君子，甚至小心翼翼地拢了拢睡衣。

    苏茉：“……”

    无语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小姑娘才抬了抬手里的那杯鲜奶，“mama问你，能不能喝牛奶，我没怎么见过你在家喝牛奶，怕你过敏什么的。”

    林廷晞：“……唔，是我想多了。”

    他接过她手里的牛奶，一口气给干了，“帮我谢谢阿姨。”

    苏茉垫脚摸了摸他的发顶，“乖啦，早点睡觉。”

    “乌乌，茉茉……”大狗突然抱住她，黏人地蹭了蹭，蹭完了，也不说话。

    “怎么了？”她回抱他，给他轻轻拍了拍脊背，“住得不习惯吗？”

    林廷晞摇头，“没，挺习惯，挺好。”

    她笑，漾出甜甜的小酒窝，“那我让mama把这间给你留出来，以后回来，都住这间。”

    林廷晞没说话，腻歪地又抱了她好久。

    这是苏茉家的房子。

    他都不敢想，往后苏茉要是跟他住进了小房子，苏家的夫妻俩得多心疼自己的女儿。

    查了下，这边地价五万，这套房子，怎么说也有四百平了。

    林廷晞觉得压力好大。

    苏茉人虽然傻傻的，却很细腻，林廷晞这会儿不说话，她便感觉有点不对。

    是，两人之间，确实苏家更有钱点。

    林廷晞就算再优秀，也是匹孤狼，拼一代，二十出头，怎么比得过苏家这么多代的积累？

    他这会儿肯定在对比房子了，他就爱干这个，在广州的时候就折腾过。

    苏茉拍拍他脸颊，哄他：“其实我还是喜欢小房子的，很温馨……不过那些也不是很重要啦，我们开开心心的才最重要，对吧？”

    林廷晞沉默着，没说话。

    会有人喜欢小房子吗？

    女人连钻石都喜欢鸽子蛋型号的。

    “对不起。”他声音轻且淡。

    这是个狗。

    给姑娘家装监听的时候不道歉，逼姑娘给他舔的时候不道歉，这会儿倒是知道道歉了。

    苏茉搞不清楚他为什么道歉，于是便拉着他坐在沙发上吃零食，打开投影布幕，陪他看了会儿电影。

    苏长歧来苏茉房间探班了好几次，都发现女儿不在，气得要去找那臭小子。

    虽然他是女儿的男朋友，但这么晚了，干嘛拐着他女儿？是不是图谋不轨？是不是别有用心？

    还是妈咪将人给拦下了，好生哄着，又带着这个心里激荡难安的老头子去院里溜达，这样可以偶尔路过林廷晞的窗前。

    苏长歧也知道自己放心不下，刻意给林廷晞选了一楼的房间。

    这文质彬彬的夫妻俩，大晚上不睡觉，跟做贼一样在院子里溜达来，溜达去，德牧龙龙也被放出来遛弯，陪他们绕圈。

    一直绕着女儿打哈欠回去睡觉，夫妻俩才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