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吟 第8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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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确定了声源处,聂召立马转过?了头,眼睛直直地看着他,即便?没?什么神色,方向却是对准他的。 “你收拾完了?” 她不知道他在干什么,才如此安静。 不过?他这个人在很?多时候确实不爱说话,也向来懒得应付任何人,大少爷脾气,懒到?了骨子里?。 靳卓岐又“嗯”了一声。 聂召忽然不知道说什么了,或许是因为?看不到?自己的表情,她微转着眼球,以及脸上每一个细致的表情,都会轻而易举落入别人眼里?。 靳卓岐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烟盒,漆黑的眼神锁定着她,看着她乖乖坐在沙发上,住在他的房子里?,这种仿佛把她禁锢在自己世?界里?的感觉让他有些邪恶的欲念。 从里?面抽出一根烟,没?摸到?打火机,又重?新放了进去,眼神直勾勾落在她身上。 聂召没?吭声,只?是手里?把玩着遥控器,指腹磨着一个个按键,嗫喏地“哦”了一声。 “饿了没??”低沉的声线从头顶打下来。 聂召感觉到?他一步步走过?来,随后坐在了她旁边,沙发往下陷了一寸,身边人的存在感也格外强烈,声音沉又重?地压在耳畔,让她有些莫名不适应。 “还好。” 聂召刚说完,就被?靳卓岐拉住了她放在膝盖上的手,他的手掌宽又大,能够整个包裹,他的指腹粗茧很?厚,摩擦力足,温热又有力。这是聂召很?早就发现的事情,这种强烈的对比会让人觉得被?狠狠拿捏,且十分有安全感。 他握得很?紧,拉着聂召站起身,手指抓着她的手背,从手背跟她五指交叉,带着她从玄关一直走到?这个房子的每个角落,让她认清楚了整个公寓的构造。 震在耳畔的声响磁质有力:“带你认认家。” 三?室一厅,两个卧室一个书房,一个客厅一个厨房。 倒是跟她以前在台海时租的房子构造挺相似。 她的卧室靠阳,还有一个小阳台,里?面放着一个摇椅跟毛毯,一个小茶几,旁边种了一些不需要怎么养就能生?存的多rou植物。 即便?看不到?,她也老喜欢扭头看,试图从这抹黑暗中构造自己对这个房子的框架。 坐在床边晒了会儿太阳,太阳太温暖,棉被?也很?舒服,歪着头趴在床边没?一会儿睡着了。 靳卓岐刚切了水果,推开?门?就看到?穿着衣服趴在床边已经没?意识的聂召,把手里?的水果放在旁边桌子上,放慢脚步走了过?去,半蹲着身子在床边,手肘撑着膝盖手指耷拉着,另一只?手伸到?她鼻子前方,感觉到?均匀呼吸的热气,眼睛丝毫不偏移地在她脸上描绘着,从眉眼到?鼻子,唇瓣,下巴。 看了不知道的多久,才掀开?被?子,把人轻轻抱起放进被?窝里?,又调高了空调的温度,静静从卧室里?走了出去。 聂召醒来时迷迷糊糊睁开?眼,脸颊都被?被?子捂着有些guntang,或许是刚睡醒脑袋有些懵,也已经习惯了醒来之后悄无声息的生?活,她只?是睁开?眼,保持着睡醒前的姿势,有些怔怔地平躺着。 意识缓缓回来,才想起靳卓岐带她离开?了医院,现在是在台海了。 旁边放着的闹钟在此时忽然自动报时,时间傍晚17:00 。 她下意识歪头看了一眼,又坐起身,手指下意识往旁边床头柜上的闹钟上摸着,却碰到?了她的手机。 抓起手机摁了几下,不知道摁动到?了什么地方,好像手机有些死机了。 她点了好几下都没?听到?任何声音,只?好放弃。 靳卓岐把她的吉他也带了回来,手指摸着墙壁已经能够熟门?熟路走到?客厅,她坐在沙发上,抱着吉他架在膝盖处,拨动了几个声音。 那天靳卓岐很?晚才回来,聂召不知道他去干什么了,或许有工作,毕竟他在国外时还需要上学?,随后她又想,他回国了之后,是不是学?业又暂停了。 想到?这儿,眼睛都停滞住了。 旁边手机放着歌,一整个下午,她跟着弹了很?多吉他曲,感觉到?照在身上的太阳温度逐渐冷却,以及卧室那个准点报时的闹钟,来确定每一个时间点。 靳卓岐回来时站在玄关脱下身上的外套,外面还是太冷,化雪天要远远比下雪天冷,身上满是冷气,站在空调下吹了两分钟,目光一直盯着桌面上还没?来记得处理的午餐。 他点了两份盖浇饭,聂召只?吃了两口,告诉她冰箱里?还有披萨,她也一口没?动。 靳卓岐坐在了她对面,胳膊撑着膝盖微弯着腰看着她。 聂召的眼睛很?漂亮,特别是笑起来,那双眼生?动又明媚,可以让她的各种姿态跟表情都格外扎眼,此时摆出的这种空洞感,像是把她内心的一块也给挖空了似的,整个人都失去了很?多色彩,黯然失色到?整个人都陷入昏暗。 很?多时候,靳卓岐都忍不住想要捂住她的双眼,他有些受不了聂召用这种眼神看着他,让他感觉刺眼,心脏会控制不住抽抽的疼。 “怎么不吃饭?”靳卓岐略沙哑的声音传出。 聂召低着头自顾自摆弄着手机,摇了摇头说:“没?胃口。” 靳卓岐以为?是刚换到?新家,她还没?度过?不应期,毕竟她看不见,所以很?多感官都会有些缓慢才能跟上。 他临走时问了医生?,过?去了一年,她跌跌撞撞已经学?会了很?多离开?了眼睛也可以做的事情。 把桌子上的外卖收拾了之后,靳卓岐去浴室调了水,又叫她去洗澡。 聂召站在旁边,想说她虽然看不见,但在医院的一年多时间,已经对很?多东西?熟门?熟路了。 可最后还是没?吭声。 或许是因为?她现在跟半个废人一样,她的骨气让她说不出一些什么类似于求助的话,她在决定办理出院时,也觉得自己完全可以一个人生?活,只?不过?是看不见而已,很?多盲人不都可以生?活吗? 可被?靳卓岐带来这里?时她才发现,她想得太天真,就算是成为?一个盲人,也需要学?习真正盲人的世?界是怎么生?活的。 等准备脱衣服时,也能明显意识到?靳卓岐还在房间没?出去。 走进浴室,她刻意没?关门?,旁若无人地脱掉了全部衣服,坐在浴缸里?泡澡,没?两秒,听到?浴室门?的声音“哒”一声被?关上了。 她洗完澡自己摸索着出来,穿好睡衣,又摸了摸旁边的灯,是开?着的,便?坐在床上点着手机。 或许是因为?太安静,她时常不能适应这种过?于安静的感觉。 思忖了两分钟,聂召就穿着拖鞋下了床。 她先是敲了敲靳卓岐卧室的房门?,声音是从旁边书房里?响起的。 “怎么了?”隔着距离发出男人询问的声响。 书房里?发出椅子移开?的声音,以及愈来愈近的脚步声。 聂召朝着书房的方向问:“你没?睡?” 靳卓岐站在门?口靠着门?,低眸看她“嗯”了一声。 聂召又问:“你在干什么?” 靳卓岐的回答散漫又轻浮:“看片。” 聂召:“……” 她一时之间竟然没?话说。 靳卓岐轻笑了声,瞧见聂召一副不知道要怎么说话的表情,才正经地应:“在处理工作,过?来。” 聂召听到?他说,试探着小心翼翼摸索进了书房,书桌旁边给她拉了个凳子过?来,聂召就坐在旁边,听着靳卓岐哒哒敲着电脑的声音。 键盘的声响节奏感很?强,聂召也没?打扰他,只?不过?听着听着就有些犯困,不知道什么时候,趴着睡着了。 她时常犯困,跟以前怎么都睡不着不一样,生?了病之后好像越来越爱睡觉了。 没?听到?旁边微弱的动静,靳卓岐下意识扫了她一眼,手里?的工作还没?处理完,被?他暂时放在了一边。 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靳卓岐拿出手机对准人拍了一张照片,又低着头看了眼照片,又照着看了眼她。 他的相册里?基本没?拍过?什么照片,里?面所有照片都是她一个人的,早先从文艳手里?买到?的,一些她的电刊,以及现在他自己拍的这张。 把之前的壁纸换掉,换成了聂召的睡颜,才合上电脑轻轻抱起人回卧室。 书房的门?半关着,横抱着她时,靳卓岐停顿了下脚步抵开?门?,聂召像是有一秒被?惊醒了,迷迷糊糊伸着手臂环住了他的脖颈,额头还在男人的胸膛处蹭了一下,这是一个很?没?有安全感的动作,所以在仅有的一秒清醒后也下意识找旁边能够抱紧的东西?。 对她睡觉时的姿势过?于熟悉,靳卓岐知道她没?醒,站在原地低垂着眸看了一眼怀里?的她。 靳卓岐从来没?觉得聂召也是这么脆弱,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呼吸弱的像是她养的那只?胆小又怯弱的小猫。 跟向来她给人的印象天差地别。 又或许是因为?生?了病,骨子里?很?需要人,便?总会流露出属于小动物才会有的羸弱讨好。 把她放在床上,靳卓岐也跟着躺在她旁边,给她盖好被?子侧着身,轻轻揽着人,把她环在怀抱里?。 下颌埋在她的脖颈,能闻到?那股淡淡的沐浴液的味道,沁人心脾,仿佛能够褪去一切的疲劳。 只?有即将干涸的人才会心甘情愿吞下毒药。 靳卓岐紧紧抱着她,又害怕把她吵醒,深吸了一口气,面对着刺眼的灯光,眼皮紧闭脑袋往她身上埋了埋,像是久旱的人逢了甘露,手臂紧紧抱着丝毫离不开?她似的,朝着聂召的耳畔说了句晚安。 聂召第二天醒来时靳卓岐已经没?在了,她不记得什么时候被?抱进房间的,只?是平躺在床上,睁开?眼,眼前一片黑暗,耳畔又满是寂静。 摸着旁边的手机,收到?了来自靳卓岐的一条短信,她换了手机,适合她这种看不见的人,熟练地点了几下,机械的女声开?始播报他发了什么。 ——客厅桌子上放了我做的早餐,记得吃,如果凉了就放在微波炉里?热一热。 她坐起身,抓着手机去了客厅。 牛奶还是温热的,旁边还另放了一杯温水。 聂召只?喝了一口水,又拿起三?明治,捏着刀叉吃了一口沙拉,又是只?吃了两口就吃不下了。 她的胃伤得很?重?,在医院也没?有人能够事事照应她,长期不规律的吃饭让她有些厌食症,有的时候想吃也觉得很?恶心,胃里?像是翻天倒海似的,吃多一点便?会吐到?浑身脱力。 医生?却告诉她必须要每天强制自己吃下去,逐渐习惯之后调节饮食。 医院的餐食并不算好吃,聂召也越来越瘦。 为?了不让靳卓岐发现异常,她还是强忍着多吃了两口,倒是把整杯水都喝完了。 住在这里?好像跟医院一样无聊,一整天的寂静之后,聂召想给靳卓岐发消息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又在想,她或许也可以找一些自己可以做的事情。 他应该会很?忙,除了她之外他有自己的工作跟生?活,医院的医生?都是一天只?能见到?两三?次的。 她也并不喜欢自己每天绕着一个人转的感觉。 靳卓岐今天回来的比昨天更晚了一些,即便?还是在八点到?九点之间,聂召却清晰地记得,上次是八点刚过?,这次他进门?时没?多久就已经九点了。 靳卓岐看着餐桌上剩下的东西?,眼神倏然一停,早餐她没?吃,午餐也没?吃。 一整天只?喝了一点水。 盯着餐桌上剩下的食物顿了好一会,靳卓岐一边解着外套拉链,一边出声随口问了一句:“吃不下吗?” 聂召摇了摇头。 “也没?,就没?什么胃口。” 聂召清晰地感觉到?靳卓岐脱下外套走过?来时,那一抹很?淡的酒气,充斥着鼻息,不太好闻。 他去酒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