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0出逃
780出逃
多少个日夜,他与她缠绵交颈,轻纱遮掩的床笫间,水rujiao融之时,传来阵阵铁链的叮铃。 觉察到她生气的衰败,他便开始给她用药。 多少年了,她枕头里的药材,一直是他送的。 决明子,薰衣草,还有烂漫的野菊,她的发丝混着这些香气,被他攥在指间,绕成柔软的圈圈。 他带她去见恢弘的宫殿,翻阅新修的法典,乔装打扮混入寻常巷弄,去看他治理下的狼族市井。 处处可见他们过去的谈话,郡县,大地主权利的真空时期,货币经济,人族的权益法典,甚至是建筑中的卯榫结构,彩绘中独具东方特色的修竹…… 然而,每次见到这些,她都忍不住湿红了眸子,吧嗒吧嗒掉眼泪。 蹙起的眉,似含了万千愁绪,割的他心口生疼。 “佳仪,我们好好过,行不行?”他见不得她难过,纵使强势霸道了十几年,却也还是先软下了态度,低声诱哄着,劝降还在较劲的小姑娘。 她吸了吸鼻子,哽咽着问他:“这算什么呢?你想怎样就怎样,你说强占就强占,说要和好就和好?” 每一次,他强迫她做那种事,她对他的不喜就会多一分。 他渴望rou体交合,极力渴求融化心灵的冰层,却不知,她根本不喜欢他的亲近。 还有,路西法这个名字,几乎成了两人之间的禁忌。 但凡她敢提一次,他必定要颠上一整晚,像极了疯狼。 “你还想着他?”他不禁冷笑,“他弄得你那么舒服?你跟他就是自愿的?” 他话里的嘲讽实在太过犀利,咄咄逼人,根本不像他。 沈佳仪也不是什么受气包,恶狠狠地凶回去:“总比你婚内出轨强!你无赖!呸!” 她气人是有一套的,伊比利斯被气的胸口起伏,他竭力克制着翻滚的怒意,压下情绪好好跟她说话。 “佳仪……我真的没有办法了。” 她还是抛弃了他。 他们明明有十年的情谊,却抵不过几个月荒谬的感情,多么可笑。 “放我走吧,”她擦了把眼泪,长睫挂着水珠,“你的妻子自始至终没有做错什么,可我们这样,却是一直在伤害她,伊比利斯,你放我走吧——” 他抬手,抚摸过她的发顶,很温柔地抱住了她。 温热的体温,柔软的身体,还有女孩子身上甜甜淡淡的香气,触感,嗅觉,是如此真实。 人生在世,绝不会拥有什么,事物总在消亡,她也说过,千年一瞬,而此刻,她的温度,她的香气,她软软的身子,还暂时属于他。 注定会失去的东西,他便要争分夺秒的享受。 于是他断然拒绝:“不,你陪着我吧,佳仪。我们在一起度过了十年,分开了,我会不习惯没有你的日子,恐怕你也一样吧。” 软的,硬的,她都试过了,可他软硬不吃。 她只觉得累极,身上贴着小三的标签,心里又担心路西法的安危。 从前,跟伊比利斯在一起,她从未觉得如此拘束,像鸟儿被捆住翅膀,被关进漂亮的鸟笼。 他又嗅到泪水的咸味,良久,听她抽泣一声,“我想回去了。” 她很少提到想回家这事,只有几次,都是心情极度低落的时候。 那个时空,对他来说,危险又未知,意味着完全的时空,意味着他永远找不见她。 每每想起,都足够让他惶惶不安。 是不是要有个孩子,她才会扭转心态,重新快快乐乐地待在他身边? 可他们不会有孩子的,他也不需要她有孩子。 只有灵力非凡的女巫,才能与狼人跨越生殖隔离,因为他们的始祖就是这般。 而成为女巫,则意味着大批公狼的垂涎,是件极为危险的事情。 伊比利斯绝不会让她涉险,不必说生孩子这种可有可无的小事,就是当年大狱中遇袭,被咒法折磨到只剩半条命,他也没想过要她碰女巫的灵力。 路西法那个懦夫,竟为了一己之私,害她去碰灵术,当真该死。 伊比利斯从未细细询问过,沈佳仪与路西法的过往,他偏执地认为是路西法蛊惑了她,或者是他欺骗她,引诱她,甚至强迫她。 又或许他根本没兴趣知道。 只要碰了她,胆敢碰他的人,就是该死。 那是一年春末,沈佳仪在整理古法冶铁的资料记载,她记得南北朝时期的灌钢法是要有尿做淬火,便去草场上搜罗羊尿。 彼时正值狼王后的人选初定,候选人都是家世显赫,容貌秀美的小姐们。 狼人们闲来无事,也喜欢拿来做八卦的谈资,相互押宝。 若是偶尔提个一两次,或许沈佳仪还撞不见,怕就怕在伊比利斯地位太高,是狼族历史上排的上号的贤明君主,且洁身自好,二十多岁,甚至还连个暖床泄欲的女奴都没有。 于是这次的讨论空前热烈,就被沈佳仪偶然听去了几回。 她当然是难过的,即使知道迟早有这么一天,却还是闷闷不乐了好久。 伊比利斯明明应该是她的,她任性地心想。 可这任性,也只持续了一小会儿,她缓缓地接受事实,又有点不大相信。 她想等伊比利斯来,朝他确认一遍,如果所言属实,那她就离开。 这姑娘多少沾点感情上的洁癖,她没法接受一个已经订婚的男人,把东西留在她的家里。 于是她开始勤勤恳恳地收拾房间。 可,她们一起走过了好几年,她的小房子里,处处都是他的痕迹,他的书籍卷轴,他千奇百怪的小仪器,还有他搬来的好多管弦与油画。 沈佳仪突然意识到,这里根本不是她的家,不过是伊比利斯施舍给她的一小方天地。 没有伊比利斯的庇护,她什么都不是。 她安静地缩在她的小房子里,等了他数日,算算时间,他已经有小半个月没有来找过她了。 什么意思,已是不言而喻。 仅仅是知道他要结婚,她就已经这么难过,难过到半夜失眠,躺在草丛里数星星。 如果往后还要听闻他成婚,生子,与夫人琴瑟和鸣,恩爱有佳的各种光辉事迹,她不得被扎成个刺猬? 当断不断……她很干脆利落地收拾了包袱,趁黎明,偷偷溜了。 这么多年,她从没逃跑过,因而庄园的狼对她根本毫无防范,她也得以说走就走。 当初伊比利斯第一次带她来庄园时,她手上戴着机械表,后面他也带她出去游玩过,她仍旧戴了手表,指针有辨别方向的作用,她不会迷路。 更何况,这么多年收集的地图,也不是白收集的。 她可以南下,去地中海,那里商贸频繁,各种肤色的人种,各国的船只,应该是个极为包容的地方吧。 她还可以去看看爱琴海,或者去到再南边的埃及。 中国太过遥远,又是元明时代,她一时半会儿回不去。 计划是如此美好,可走路却如此疲惫,沈佳仪只在丛林里赶路,避开狼人的城市,但她没有小马,赶路速度慢得好似乌龟,天都要黑了,还是没走出丛林。 海纳百川,她干脆停下,自己搭了个窄窄的小木筏。 这姐的动手能力,已经在庄园求生的数年里登峰造极,除了不会杀猪宰羊,其他任务都不在话下。 然而,人类说到底是群居动物,像她这样单打独斗,迟早要完。 先不说木筏停摆搁浅,她被迫走陆路,就是丛林里丰富的生物多样性,也够她喝一壶的。 她遇上小虫子会一惊,遇上大蜘蛛会惊叫,遇上长长的虫子更是要升天一样。 没走多少路,一直在啊啊啊,怪笨的。 山路崎岖,她走到第三天,终于还是遇上了坑。 猎人挖了陷阱,她不小心踩空,摔进坑里出不来了。 她等啊等,等啊等,随着一声惊愕的爆粗,头顶树叶簌簌抖落,填坑上砰地摔下来一只庞然大物。 沈佳仪缩着身子,抬手去挡铺天盖地的灰尘,被呛得忍不住连连咳嗽起来。 她虚着眼睛一瞄,突然觉得有些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