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我想你了
38我想你了
翌日,李亦澄早起根据手机上的教程煮了粥,试着炒了两道小菜,对林爸说:“姨父,我做了点吃的,想去医院看看大姨。” 林辉定睛打量眼前的女孩儿。 这阵子他的心思全在文月娴的病上,完全无心关心家里这两个小家伙。 李亦澄脸色苍白,好像比前阵子消瘦了许多,小脸两颊几乎没有一丝多余的rou,下颌尖瘦,面皮如鼓面紧紧绷着。 林辉叹了口气,拒绝道:“橙子,你大姨刚动了手术,吃不了这些东西。外面这么冷的天,你就别跑了,好好在家做功课,有姨父在。” 她坚持说想去看看,没有长辈生病,晚辈不去医院看一眼的道理。 林辉和妻子不想让两个孩子看到她在病床上病恹恹、说不出话的可怜模样,只好继续劝阻:“橙子,你还是在家,把家里收拾一下。等过两天姨父要带中介来看房子。” 听到林爸坚持要卖房,李亦澄心里一咯噔,赶忙说:“姨父,我昨天去找我爸了。” “他说他可以帮忙拿一部分医疗费,我们家不是拆迁了吗,他手里有个几十万。这样,可不可以不要卖房了?” “卖了房子,我们一大家子租房住吗?以后可能再也买不起房子了。” 林辉质疑道:“你怎么联系到你爸的?我们平时都联系不到他。你去找他,他会那么爽快地答应借给你钱?” 李亦澄略一迟疑:“也不是很爽快,但毕竟是你们把我养大的。他不出力,出点钱也是应该的。” 几秒后,林辉说:“橙子,没事多回家看看。你爸心里苦。” 李亦澄敛起脸上的表情,不敢让姨父看到自己的眼泪:“我知道的,姨父,他现在过得很好。毕竟房子拆了。” 她又继续小声乞求道:“姨父,你就让我去看看大姨吧,我自己在家很害怕。越是见不到她,我就越会瞎想,根本没办法安心做功课。” 李亦澄言之有理,林辉考虑了半响:“那你收拾一下,等会儿我们去医院。” “见了大姨不准掉小珍珠,知道吗?你大姨会心疼你。” “好,我知道了。” · 空气中漂浮着浓烈的消毒水气味。 文月娴所在的病房是三人间。 这个房间里不止是病人,连陪护家属的脸色看起来也很差,其中一床的病人正在歇斯底里地和家属争吵。 李亦澄站在床尾,呆呆地看着面前这张床上的病人。 这还是她印象中的大姨吗? 她身形干瘪,瘦的像一个稻草人,披着宽大的蓝白色病号服。 因化疗的缘故,原本光洁的皮肤变得暗沉,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红色疹子。毛发也脱落了,不止是头发,是眉毛和睫毛都不在了。戴着灰色针织毛线帽御寒。 脖间缠着厚厚的绷带。 前几日,李亦澄曾在网络上查过化疗反应。 可是那些黑白文字怎么都比不上亲眼所见带来的视觉冲击强烈。 这种震撼不亚于眼睁睁看着一座漂亮梦幻的城堡在顷刻间被人夷为平地。 像那天再见到李国伟一样,李亦澄的心再次坠入深渊,寒意从脚底向上蔓延,耳边轰隆隆地像有一支施工队在做工。 她喉头泛酸,甚至有点想吐。 艰难地挪步到床边,她握住第二个mama的手,又怕碰到她手腕处的滞留针,哽咽着说:“大姨,我来看你了。” 「不能再失去mama了」 这是李亦澄当下唯一的念头。 因为手术是在咽喉附近,文月娴只是摇头,不说话。 她将她拉到身前,抹去她的眼泪,用手比划着不要她哭。 两两相望,最终,两个人脸上各挂着两串清泪。 林爸长长地叹了口气:“行了你们娘俩,别哭了,橙子,你这样,大姨怎么能放心在这看病。” 姨父说的对。 李亦澄赶紧用手背抹去泪水:“大姨,你只管好好看病,医药费已经解决了,我爸说会借给我们,前几年我们那不是拆迁了吗?这个事你也知道的。” 文月娴眼底闪烁着nongnong的质疑,李亦澄抬起唇角,硬挤出微笑: “我也没想到他会借,但几十万这么多钱,我怎么敢说谎?你就放心看病。” 李亦澄又补充道:“我哥去省会参加生物竞赛,估计快回来了。如果他能拿第一,就能保送T大。到时候就不让他去给别人补习了,专心在这照顾你。” “都会好起来的,”李亦澄不断重复这句话,像是在给自己安慰打气,“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 回到家后,李亦澄木然地坐在桌前写作业。写完作业,喂林奶奶吃饭,给她换洗尿垫。 等外面天色完全黑下去,体内cao控她行动的电池电量也耗尽了。她蹲在花洒下,木偶般僵硬的身体终于开始痉挛颤抖,嚎啕大哭。 城堡塌了,梦幻乐园已不在。 哭到再也挤不出一滴泪。 从浴室出来,李亦澄拨通了一通电话,问他在哪。 电话那头吵吵闹闹的,听起来像是在KTV或是酒吧之类热闹的公共场所。 而后男生似乎找了个无人的角落:“在外面跟朋友瞎混呢。你要来吗?我去接你。” 他没问李亦澄考虑好他的建议没,怕是已经势在必得。 李亦澄没说话,内心天平疯狂摇摆。 电话那头的人也没多说什么,通话仍在持续。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李亦澄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电话那头嘈杂的背景音、男生均匀的呼吸。 许久后。 有女生在叫他姓名:“周遂,给谁打电话呢?那么久还不回来?” 那女生似乎是倚在了周遂的胸口,娇滴滴的女声通过听筒,近在李亦澄耳边,语气暧昧地问他:“穿这么少,你不冷吗?” 周遂轻轻地笑了,开口说话时,嗓音低磁,尾调微微上扬,有种说不出的慵懒蛊惑:“冷啊,怎么不冷?” 李亦澄呼吸一滞。 莫名觉得周遂这句话不是在回复女孩。 而是在告诉电话这头的自己,「我一直在等你回应。」 心跳乱掉了。 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 正当李亦澄准备按下结束通话的红色按钮时,听筒里传来男生小声地叹息。 像哄小朋友似的,周遂嗓音低低的,蕴含着说不出的无奈与宠溺:“我认输了。过来吧,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