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纪念日
结婚纪念日
数日后,江景房内。 邓音辞洗完澡,擦掉浴室镜子蒙着的水雾,仔细端详脖颈上的吻痕。 确认消不掉以后,她泄气地裹着浴袍出去。 光洁的大理石地面倒映出女人姣好的剪影,浴袍遮不住她小腿纤细的线条,步伐看起来有些凌乱。 乌篷船实在晃得邓音辞头晕,她这几天哪儿也不想去,靠洗澡来调整作息保持头脑清醒。 客厅里,猫咪蹲在日历本上面舔毛,它的样子像一只胖胖的大海参,不知道自己马上要被送去宠物医院寄养段时间了。 邓音辞把所有的宠物零食都倒出来喂它,重新开始对着日历出神。 她在制定最后的计划,将猫咪安排妥当后,下一个问题便是究竟何时动手。 等到了那一天,她会潜进池港的财务中心,把账本拷贝拍照出来传给邓经恺。 作为交换,邓经恺必须兑现承诺放贺毓岚自由,换肾手术也得安排在国外进行,如果短时间内不能找到合适的肾源,邓经恺要承担人工肾脏的全部费用。 邓音辞将整桩计划捋了一遍,觉得还是要趁池骁不在的时候动手,赢面更大一些。 无独有偶,她碰巧得知池骁每年都会去热带度假浮潜。 马来西亚诗巴丹是他的首选,近五年来,他没有错过任何一季的杰克风暴。 但是今年情况略微特殊,检查团还在池城,她不好揣测池骁的敬业程度,他反而可能破例为此留下。 邓音辞略微有些焦虑,她漫无目的地盯着方格数日子,看到上面有个圈起来的日期,忽然不太记得代表的含义。 她以为自己一年前就特意选好了偷账本的“黄道吉日”,往前翻了一年,她才错愕地想起前因后果。 月底的这个日子……如果用梦幻词语的形容,气势是她和池骁结婚的周年纪念日。 现实来讲,就是她在一年前的这天爬上了他的床。 原来已经快一年了,日子过得真快。 邓音辞默叹着。 寒凉气温让她对那个不眠夜的感受更加真切、深刻而不可磨灭。 她能感觉出来,池骁和她一样,都不是喜欢过纪念日的人。 那就早点结束吧。 午后,邓音辞和贺毓玲约时间通视频电话。 她在池城这边脱不开身,贺毓玲就成了远在省城的第一助力,这次视频应该也是动手前她们最后一次交流了,很多细节需要确认。 信号刚接通,贺毓玲立刻开始滔滔不绝,说前天刚去探望贺毓岚,疗养院环境还可以,贺毓岚的精神状态也不错。 邓经恺还假惺惺地过来露了个面,她把预先设计的的交换条件跟他谈了,账本证据可以与远程拍照传输回去,只要有实质性的证据到手,邓经恺那边就会放人。 “我还以为他不会答应的,结果第二天就同意了。” 贺毓玲缓下一口气。 邓音辞哑然,同样百思不解。 有谁能劝邓经恺让步?难道是黄珍吗? 如果一个插足感情的第三者有这么大的话语权,邓音辞完全不能接受。 她苍白的脸上浮起冷艳之色。 现在,她不愿意相信任何人,这个念头也不重要。 贺毓玲倒是没那么追究细节,更加持乐观态度,把邓音辞从悲观情绪里拖出来确认完细节,和她提起另一桩好事。 “你记得钱老板么?我把钢铁厂的年审订单签下来了!前段时间进度那么慢,我都以为事务所要破产了,现在我姐高兴都来不及。” “听说是池骁跟钱老板打过招呼,预付款都已经转到账上了,谢谢你啊音辞。” 贺毓玲不太清楚邓音辞到底在池城干什么,现在一个钱老板一个池总全部开绿灯,功劳自然归在她身上。 邓音辞勉强恭喜贺毓玲,心情慢慢沉了下去。 池骁怎么突然改行做慈善了?难道是他那天把她折腾太狠了,自己主动提的补偿么。 完全不像他的性格。 “诶音辞,池骁好像和你描述的不太一样啊。” 贺毓玲是局外人,错把假象当真相,还展开聊上了。 “我有个老朋友是记者,我跟他打听了一下池骁,他以前是不是游泳的呀?还拿过亚锦赛的奖牌,你说他游手好闲,这不太可能吧。” …… 邓音辞不清楚贺毓玲是从哪里打听到的消息,更不记得她哪一次吐槽跟贺毓玲过池骁游手好闲。 “小姨,可能有重名的人。” 她木木然地打字,总之不会给池骁挣好印象。 “错不了!” 贺毓玲念叨起来。 “池骁是池城人咯,二十四岁,身高一九四,我寻思着运动员的身材也不可能差,他家里条件又好,你真的不考虑跟他发展一下?” 邓音辞嘴角抽了抽,继续保持不食人间烟火的表情。 贺毓玲身上真是有种神奇的魔力,思想开放从不干预年轻人恋爱,偏偏在最致命的时刻跟她开了个大玩笑。 “哎…小姨乱说的,别往心里去,我也是听枷旭讲你和跟池骁之间有联系。” 贺毓玲见她久久不答话,熟络得自己给自己台阶下。 “等会,你要拿账本的事,跟池骁商量了吗??” 邓音辞听得险些岔气,心想池骁这个土匪的对外形象工作做得真到位,居然会给人造成一种凡事皆可商量的错觉。 她只好仔细地再跟贺毓玲强调一遍,计划是偷账本,不是拿账本。 不然怎么叫偷呢。 贺毓玲有些糊涂,主要是邓音辞从不提自己在池城做什么,她最近才知道账本的始末,乍一听都犯了心脏病。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和邓音辞交个底。 “音辞,如果事情能顺利结束,要不我们还是跟池骁解释一下吧。” “他年纪轻轻继承家族事业也挺难做人,会计数据泄漏是要命的事……” 邓音辞心里泛起一丁点波澜,但她还是低下头回避贺毓玲的目光。 在她的计划里,她只要完成交易把贺毓岚接回来,即使邓经恺拿了账本给池骁造成实质性损害,那也跟她无关。 坦白地讲,池骁从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她记得他有多么心狠手辣,能让隋七洲的局长父亲连夜下台,一时兴起就用黑社会的路数催债断指,以及私下折腾她的种种行径…… 他那么厉害,在池城呼风唤雨权势滔天,她怕被他弄死还来不及,怎么需要考虑他的处境呢。 她只想离开他,找个地方重新开始生活,跟贺枷旭一起去医院把嗓子治好。 其余的事,来日方长。 邓音辞坚定决心后,花了一阵时间熟悉计划,默默做着必要准备。 直到钟洱来小区里找她,她的计划才不得不临时变动。 “邓小姐,骁哥这几天度假去了,我来给你送文件,没打扰你吧。” 钟洱一如既往地提着公文包,像是来和她谈判的律师本人。 邓音辞心里有鬼,对钟洱的来意从不抱乐观态度,听他说池骁去度假,终于放松地喘口气。 【不打扰、离婚协议的条款这么快就更新好了?】 她从手机里翻出他的号码,故作惊讶打字交流。 “上一份你没签,时效过期了。” 钟洱笑笑,点到为止。 “骁哥说你还有几个条件没给,律师团队正好今天拟稿,不如你跟我去一趟吧,就在池港。” 邓音辞早晚要去池港,没有犹豫就上了钟洱的车。 池骁已经离开池城,意味着可以开始行动了。 她笃定地想。 不过为了瞒过钟洱的法眼,她还是继续提起离婚协议。 条件她已经补充好了,除了规定池骁不准威胁她的安全以外,就是管他要精神损失费,补偿她被“虐待”的那些夜晚。 “邓小姐果然很务实。” 钟洱在等红绿灯的间隙浏览了一遍她发来的备忘录,精准评价道。 邓音辞知道钟洱一向看不惯自己,也没有主动搭话的意思,无声地欣赏窗外风景。 池港常年万里无云,钟洱今天换了条路开,直接从码头枢纽区进港。 一过闸门,大型桥吊就落下四方阴影,旁边几十辆卡车往来穿梭将集装箱送往堆场。 池港俨然是钢筋水泥组成的庞然大物,人类在当中如此渺小,像是误入另一个机械世界。 这比邓音辞认知里的私人港口先进太多。 “我们升级了自动装卸系统,只需要远程cao作即可完成起吊装卸,卡车也是无人驾驶。” 钟洱简单介绍两句。 “你要是下车走路,注意不要踩进黄线里,那是无人驾驶的轨道,出事自负全责。” 邓音辞对这些知识不感兴趣,一直寻找着财务中心的方向。 “明年开春,邓音姿读完书要从英国回来了。” 钟洱也是工于心计之人,转而提起她有兴趣的事。 “你们平时私下会联系吧。音姿,音辞,名字倒是相似,只可惜……” 钟洱知道她聪明,故意没把话说全。 邓音辞哑然,在后视镜里和他交换眼神。 无声胜有声,是两个聪明人之间的对峙。 她的心跳很平缓,甚至沉闷得酸苦乏味。 怪不得池骁最近表现反常,原来是邓音姿快要回来了。 他一边装温柔给她好处,一边暗示她签离婚协议,其实也是希望她早点识趣离场吧。 邓音辞忽然庆幸池骁永远不会看到她自作多情的瞬间,接着打字示意钟洱她身体不太舒服,想单独逛逛,协议的事情他单独处理也行。 “邓小姐想清楚就好,别做傻事。” 钟洱善解人意,请她自便。 等到车门再次合上,车载音响里传出隋七洲偷听憋不住的惊呼声。 “钟洱,骁哥在诗巴丹知道你搞这么大的误会,得把你杀掉埋进河床里!” “他们之间,难道还缺误会么。” 钟洱调低音量。 —— 明天继续,结婚纪念日池少要给音辞“惊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