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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溪浑身僵住,慢慢回头往后看去,萤火之中,身穿墨绿色长衫,身披素纱的宿无逝抿嘴朝她笑着。宿无逝披着一头长发,仅簪了一根木簪,衣服上没有任何花纹,仅在袖口与衣摆处有几抹晕染的暗色,他慢慢踱步走来,站在夙溪的跟前道:“抱歉,我来迟了。”夙溪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宿无逝就站在自己眼前,她在这里已经住了许多天了,起初的那几天她的确很希望宿无逝能来救自己,可想明白这里是虚极幻境,若不是有人以血打开铃锣镜,再用足够的灵力化境,常人是进不来的。再后来,她就只希望自己能找到出口,甚至这两天,夙溪都已经快有放弃找出口的打算了,她还想着,反正在这儿有吃有喝,在里面的一辈子,与在外面的一辈子与她而言并无差别。反正都是一个人。可……宿无逝来了,他来……救她了?“师兄!”夙溪立刻松开手,手中的萤火虫飞了出去,她此刻竟然除了这两个字,再也说不出什么了。宿无逝伸手将她抱在怀里,声音低沉又带着可以安抚人心的魔力:“都怪我,来得太迟,害的夙溪都瘦了。”夙溪愣了愣,反正被宿无逝抱着也不是第一次了,夙溪也就自动忽略心里的那抹异常感觉,等到宿无逝将自己放开后,才问:“师兄怎么会进来?”“我想找夙溪,自然就要进来,我如果进不来,又怎么带你出去?”宿无逝牵着夙溪走到了火堆边,脸上满是笑容,似乎真的很开心。“我走了很久才终于找到你,见到你安然无事,总算放心了。”宿无逝拨弄了一下火堆,再朝夙溪瞧去时,眼神中闪着几抹亮色:“还好你没事,还好。”夙溪坐在了他旁边,一直提着的心脏终于放松了下来,好似什么也无法打破这一处的安静般,就这样两人都不说话,却也毫不尴尬。夙溪也很庆幸宿无逝找到了自己,却又有些难过,他与自己一同被困在这虚极幻境中了。这一日,有宿无逝在身边,夙溪睡得异常放松,似乎没有一刻像此时这样沉过,一觉睡到自然醒,将这几日的疲劳全都化为乌有。她刚睁开眼便能看见宿无逝对着自己的笑脸,见她醒了,便递过一片芭蕉叶,上面有几颗新鲜的水果,夙溪一边咬着水果,一边看宿无逝。“怎么了?”宿无逝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嘴角还噙着笑,眉眼之中满是温柔。夙溪被他这模样电了一下,心里麻麻的,只好瞥开眼神问:“师兄知道怎么出去吗?”宿无逝看向周围,说:“只要找到出口就能出去了吧?这里毕竟只是幻境,铃锣镜的镜面就是出口,等你吃饱了,我们就一起找找看。”夙溪眸光深沉了半刻,随后缓慢地抬起头,一瞬不移地盯着宿无逝,看向那张熟悉万分的脸,可总觉得有些地方变得不一样了。是眉毛粗了些,还是鼻子塌了些?这些在夙溪的印象中,都变得不那么清晰,她与宿无逝认识这么久,其实真正接触的时间也不长,就是从出海角天边到现在为止短短这些时日罢了。宿无逝的那张脸,却没想到在她的记忆深处,原来已经这么深刻了,深刻到只要觉得有些微不对劲,都能察觉。越是怀疑自己的想法,她就越觉得眼前的人有些陌生。“怎么了?”宿无逝略微皱眉。夙溪摇了摇头,眼神一瞬变得清明了起来,声音毫无起伏道:“没事,只是突然觉得……你原不该出现。”☆、你不是我师兄夙溪突然想起来,自己似乎从来没与宿无逝说过铃锣镜,更别说什么离开铃锣镜的方式,这世上知道有此镜子存在的,现在恐怕除了北海归教的人,就只有她与池免了。宿无逝似乎还有些不解,转而突然笑了起来,他抬起手,万分温柔地将掌心落在夙溪的头顶道:“不用担心,我们总能出去的。”夙溪吐出一口气,心想是啊,总能出去……才怪吧?虽然以前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不是没经历过长期一个人生活,那时身边也没有一个交谈的人,她照样活过来了。可人性非常可怕,习惯就是其中逃避不了的可怕之一,夙溪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习惯宿无逝在自己的身边。她以为之前那几日不习惯总能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变淡,却没想到在自己都快放弃逃出去这个念头的时候,内心深处还是出卖了自己。精神力越来越弱,集中力越来越散,夙溪感觉自己的头脑快要炸掉,精神也逐渐出现了裂痕时,宿无逝的出现,便是最好的证明。证明她比她想象中的,更依赖对方。而对方在自己身边的存在,也比她以为的要重要的多。夙溪扔掉了手上的果核,随后拍了拍衣服站起来,宿无逝跟着一起,站在了她的身侧,脸上始终保持着和煦的笑容,与刚出的太阳一般,笼在一层暖黄色的光里。夙溪认真找出去的方式,宿无逝找的似乎也很认真,不过夙溪知道,对方才不会真的在找出去的方式。“师兄觉得,如果我们一辈子都只能留在这个地方怎么样?”夙溪问。宿无逝脸上突然有了些光彩道:“其实这样也好,这里不会被人打扰,想什么就会有什么,只要不恐惧,就永远不会有危险。”夙溪摇了摇头:“师兄错了,一旦有欲望,依旧会有危险。”“怎么会?”宿无逝笑了笑:“心里所想的会出现,欲望也会被无限满足,危险从何而来呢?”夙溪道:“我如果想要金山银山,就会出现金山银山,我要是觉得无聊想要人陪我说话,就会有人陪我说话,我想要闹市,就会出现闹市。可是这些东西全都由我所想,由我的精神所创,越多,就越复杂,越复杂,才越危险,终有一天,我会死在精神崩溃之中,即便不死,也可能在这似真似假如梦如幻之中迷失自我。”宿无逝长时间没有回答,过了许久才说:“你还是第一次对我敞开心扉说这些。”夙溪脚下一顿,回想起自己刚才说的话,的确是超乎平常时候多得多了,且不自觉地就加入了自己不想留在虚极幻境的原因与惧怕。只是夙溪更为担忧的是,自己虚拟出来一个宿无逝就罢了,竟然还对虚拟出来的宿无逝说心事,恐怕是着了魔了。夙溪快步走在前头,宿无逝便不疾不徐地在后头跟着。宿无逝找她说话,她也只是嗯啊地应和两句,脑子里一团乱麻,实在不敢与对方说了太多。这是一种危险的信息,如果真的将身边这个当做真人,她或许会依赖这个人多过真正的宿无逝,如果真的无法离开虚极幻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