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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陈放才转身离开。这片小区靠着珑溪,环境也比他家那一块要干净清新,空气中都是草木河流的味道,还有知了在夏天的尾巴唱最后的哀鸣。陈放头一次觉得,在这座肮脏的城市里,找一找也能看见乐园。他沿路返回,明明是刚刚才走过的路,心情却比之前要愉悦许多,连街景也变得顺眼。依旧是那条斑马线,他耐心地等到警示灯变绿,才和人潮一起走过去。对面也有人走过来,短短的斑马线像是工厂里的传送带,行人则是物件,躺在传送带上跟着机器轮转。陈放也躺在上面,围观周围的“货物”,恍惚间竟然觉得自己和他们不一样。他的世界变了。只是他的好心情没能持续多久。那是一个男人,一个他见过无数次的男人。甚至有一次,他是在秦郁的床上见到他的。混乱中的男女没有注意到他,直到他将自己卧室的门重重关上,恶心的动静才随之而止。没过多久,秦郁来敲他的门,领着那个已经将衣服穿上的男人对他说:“阿放,叫徐伯伯。”……陈放收回眼,也收回了所有愉悦心情。男人走在路边,没有注意到他,但他却注意到了男人是从哪个方向走过来的。那是他家的位置。陈放冷着脸,步伐不再那么轻快。他回到家时恰好看见秦郁站在客厅,她的脸色并不好看,手里还拿着手机。显然,她刚才是在和别人打电话。陈放没有叫她,抱着自己的篮球径直往房间走,却反而被她喊住了。“阿放,”秦郁走过来,手放在他僵硬的肩膀上,语气也难得柔和,“mama要和你说一件事。”陈放浑身绷紧,脚像黏在地上。“我要和你爸离婚了。”16徐晤回家时,叶菁正拿着衣服准备去洗澡,她说了一声“妈我回来了”就准备回房间。叶菁的手机也是在这时候响起的。徐晤本来并没有留意这通电话,直到听见叶菁说:“喂?你好,哪位?”是个陌生电话。几乎是本能反应,她的心在同一时刻被提起,停下了脚步看向自己母亲。连她自己都没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所有陌生来电都暗暗恐惧着。叶菁也意识到了不对劲,或许是女人的直觉,马上就将这通电话和那个女人联系上了。“说话!”她的声音沉下来。“你怎么还不和老徐离婚呢?他都不爱你了,你这样有意思吗?”秦郁在电话那头说。“你别想了,我们不会离婚的。”叶菁说,“我老公要是想离婚,还轮得到你在这儿朝我施威?是你自己急了吧?”徐晤很少能听见叶菁这样冷静地说话。或许那个女人是真的急了,这些天徐盛林着家的时间比以往都多,和叶菁也少有争吵,这样的他让那个女人开始慌了手脚吧。但是不管怎样,此时在气势上叶菁已经胜了一局。徐晤和叶菁对视一眼,不论母女俩平日里有多少争吵,这一刻已经统一了战线。她走到叶菁身边,伸出手,示意叶菁把电话给她。电话换了个人接,但是那一头还不知情,依然自顾说着:“你要不要脸?”听见这句话,徐晤竟然难以控制自己脸上生出的笑容,或者说是嘲讽,是面对敌人时的热血沸腾。但她的手却在轻轻颤抖,那是源于害怕。她的内心和身体呈现两个极端的反差表现。在某些时刻,这种矛盾的情感也的确会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是谁不要脸?”她问了一句,“你装什么高尚?”秦郁没听出她的声音,以为还是叶菁在说话。并且她也想不到,叶菁会让自己的女儿参与这件事。可是这场战役从来就不是两个女人的,而是两个家庭之间的。至少,在徐家是这样。徐晤可以在十四岁那年替互殴的父母写离婚协议,但她决不允许主动权交予这样卑贱的人手里。就像她可以自我毁灭,但绝不能被敌人打败。“你不知道吧?我还怀过老徐的孩子。如果没打掉,它现在已经会叫爸爸mama了。”秦郁想靠这件事来刺激叶菁,但是叶菁没听见,却的确刺激到了徐晤。她的手抖得更厉害。“你知道我是谁吗?”徐晤咬着声音说,“我爸就我一个女儿,你觉得他会选择我还是选择你?”那边突然静默。徐晤把话说得铿锵,但她也突然失去了底气——因为她突然想起,在半年前的某一晚,她倒在冰冷潮湿的水泥地上时,徐盛林顾着保护秦郁,叶菁顾着呼喊指责,没有人来扶她。那是她第一次对自己在父母心中的重要性产生怀疑。说不清那一次摔倒是她故意而为还是真的因为大人的推搡而倒地,她只记得那天浓得看不见的夜色,和她同样倾倒的世界。还有轰然倒塌的父亲的形象。“我只有我女儿这么一个心肝宝贝。”“我女儿要什么我都给她。”“女儿,我最爱你了。”……徐晤曾因这些宠爱而建立起的自信在这一刻碎成无数片,每一片都有着锋利的棱角,将她的灵魂割得血rou模糊。后来,那一晚的所有情景她都记不太精细了,或许是她的心理自我保护机制在帮助她,将一切痛苦都藏在海马体深处。可是今晚再次被挖出来,以血淋淋的方式。“关你什么事?”秦郁意识到自己在和谁说话后,因为突然换了对象,先前想好的措辞全派不上用场,只能这样干巴巴地应她。“你要犯贱当然不关我的事,但你再来给我妈打电话我杀了你!”她控制不住地说出这句话,然后“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