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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把所有人都喊愣了。台上拿话筒的男子便伸手推开了女孩身前的男人,弄得他一屁股跌在台上。陆韧感到四周的人都在看着自己,这种久违的感觉像是击打着他的胸膛,一遍又一遍地提醒着他那些可怜的往事。但他站定了,只幽幽地说:“我不喜欢我看上的东西被别人拿走。”东西。陆韧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出来这样一句话。但他不想辩驳。像是看好戏一般,周围的人纷纷自动给陆韧让出一条路来。他余光已不见梁简的身影,便一言不发地走上台,到女孩身边。没有人敢说话,他将女孩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踉踉跄跄地扶着她站了起来。她身上的玫瑰香水混着酒气,像是腐烂在泥土里的花朵。那双眼睛仍然安稳地合着,左眼下一颗墨点的泪痣,小巧玲珑的鼻尖红通通的,是醉酒的样子。他尽量不碰到她身体的其他地方,只是礼貌性地握拳环在她腰上,她却一个跟头栽到他怀里。他身上是令人心安的气息。台下有人突然吹起口哨,紧接着,如同观看婚礼一样地鼓起掌来。陆韧的脸仍然是那副冷漠阴沉的样子,索性把女孩环腰抱起,走下台去。醉梦之中,女孩幽幽地抬起眼,映入眼中的是一张棱角分明,眉眼锋利的脸。陆韧察觉她有些醒了,压低声音说:“别怕。我已经报警了。”女孩又闭上眼,安心地在他怀里睡去。2.他是不会碰的梁简一边开车一边骂娘。陆韧坐在旁边一言不发。“陆韧我可真是服了你了,这下你全家人都会在明天早上——不,今天深夜,因为陆爸爸睡得晚——看到你陆韧从俱乐部的舞池里找应召小姐!管你妈——不是我骂人——你mama前十几年把你保护得有多严,明天早上你就成了新闻头条!”夜里出俱乐部的路堵,梁简不得不停下,拉下手刹,转过头对陆韧说:“昆月集团的大公子!我求求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傻!”不是两只手腾不出来,梁简恨不得要加在他脖子上把他摇醒。“我跟昆月又没有什么关系。”陆韧淡淡地说。梁简最受不了他这种样子:“我知道你就是叛逆。陆爸爸在你很小的时候就把你送去国外读书,你跟他没什么感情,但好歹你是他儿子。你的一切都是他给的。”陆韧反驳:“那都是我借的。以后会还。”“那你今天晚上大手一挥豪掷千金的十万块也是你借的吗?”陆韧沉默了。车掉头上了大路,路灯从车窗射进来,照得陆韧的眸子琥珀色。他回想刚刚自己的所作所为,确实有些鲁莽。虽然他不是常发善心的那一类人,但至少今晚他把一个女孩从地狱的深渊救了出来,或者说,继续堕落的深渊。半晌,梁简冷不丁想起后座还睡了一个人。他从后视镜望去,女孩仍睡着,便瞥了一眼陆韧:“你该真不会以为她是干净的吧。”“跟我有关系吗。”陆韧说,“对了,她说她住西城区。不如借你家客房睡一夜,叫詹姨帮个忙服侍她就好了。”“诶不不不不,”梁简急忙拒绝:“万一被我妈看到怎么样。你自己捅的篓子自己解决。”“你带人回去不是一次两次了,多带一次又有什么关系。”“今时不同往日。我马上要司考了,跟我妈撒谎说和同学通宵复习。今天带你来这里可是百忙之中抽出的时间,你小子……”他话锋一转,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陆韧你该不会是想把她当成未来媳妇领到你爸妈面前吧?”“你想多了。”“那明天怎么办?”“唐宛。”“唐宛?”梁简驶入公寓地下车库,车内光线暗了下来。黑暗里,陆韧平静地说:“唐宛不错,不是吗?”梁简差点要被他这句话呛死。“是个男人都想娶唐宛。你小子对自己不要太有自信啊。”陆韧笑了,说:“那你是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梁简懒得猜他话里什么意思,但一想到这家伙突然长了眼睛看上了大美女唐宛,略有不爽。他停好车,看看陆韧又看看后座的女孩,示意他把女孩带回家。陆韧说:“就不能帮我一晚吗?我家太小了。”“小到沙发都没有吗?”陆韧没说话,开了车门,兀自走到后座。他拉开车门,那女孩裹着他的外套在座椅上沉沉睡去,一头棕发全散开了,遮住她的大半张脸,只露出脂粉般的脖颈。她脚上的高跟鞋掉了一只,陆韧便低头在车厢后座的地板上找。梁简从后视镜看去以为是另一番景象,便急忙制止:“喂!别在我车上搞啊!”陆韧从地板上掏出那只黑色缎面的高跟鞋,又拍了拍肩上的灰:“你想什么,我捡东西呢。”“哎,我怕你二十几年的清白就栽在这女孩身上了。”“嗯?”陆韧两首环着女孩,又结结实实地把她抱了起来。她睡得很熟,还在陆韧怀里蹭了蹭鼻尖,陆韧第一次注意到她修长笔直的双腿,以及那只没有穿鞋的脚。陆韧从来没这么近看过女人光脚。她从肩膀到脚尖都是放松的,又温热又柔软。但他对她是带着警惕的。可他怕她什么呢。他也不知道。梁简从手套箱里翻出一个深红色的小巧皮包,扔到后座:“据说这也是她的,你一并带走吧。”陆韧斜着身子去取。她的脸突然凑得很近,气息吐纳在他耳边,竟不知从什么地方钻进了他的心窝上挠了一下。陆韧急忙又站直了,立定了两秒。等自己冷静下来,他又俯下身小心翼翼地去拿后座上的包,生怕她的脸又靠得太近。和梁简告别之后,他带着女孩往回走。自从回国后他就一直住在这里,一个人。他也习惯了。和梁简相比,他没有回家念叨他的母亲,没有时常要考他对时政看法的父亲,在美国的那几年好歹还算有个帮佣,回国后他嫌找不到语言流利又利索能干的人,全都不要了,只每周请家政工清洁收纳。他踏进电梯间,早有值夜的保安站在那里,问他需不需要帮忙。他摇摇头,只让保安帮他拿着女孩的包和鞋,按了电梯,往六楼去。保安替他开门,又帮他把东西放在玄关,便一句话也没问地退了出去。陆韧丝毫不觉得这女孩重,但也抱累了,便跨进客厅把她安置在沙发上。他略坐了一会儿,抬眼望了望墙上的钟,已经三点多了,早上还要早点起来收拾去父亲家里。他觉得很累,但又一时不想动,只解了衬衫扣子在旁边的扶手椅上呆坐了一会儿,才打起精神来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屋里没开灯,他站起身的时候,好像幻觉一般听到女孩在说话。她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