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秦染姑姑

    夜墨国内刚为元后银装素裹、披麻戴孝的，这才不出一个月却又开始张灯结彩，到处为封新后而准备了。期间顾南希确实受到了可谓是内外夹击的反对——朝中大臣和后宫。

    顾南希只能心中无奈，不怪大臣和宫里其他人，毕竟连她自己也觉得这么做混账。

    只是这一做倒是让穆丞相等人有些摸不着头脑，更加相信顾南希就是之前的陛下了，毕竟也只有脑子缺根筋的人才会这么做。

    正在顾南希坐在书案前不知如何面对吴侍郎等后宫众人时，茯苓面带喜色地从外面跑进来。

    “陛下，你看谁来了！”

    顾南希抬眸，还未开口，就见一位面相慈善的妇人从门外缓缓走近。

    “草民秦染拜叩陛下圣安！”

    顾南希愣了愣，这就是原主母亲、夜墨国上一任陛下的贴身侍女——秦染。

    这次扳倒白尚书秦染功不可没。

    顾南希紧忙从座位上站起，向前走去搀扶秦染，尽露惊喜之色：“秦染姑姑，你怎么今日来了，怎么不早些来！”

    秦染被顾南希扶起，道：“草民本该早些来看陛下的，只是中间宫里发生的这些事......”秦染叹了口气又道，“好在如今都好了，我才过来。”

    说话间，一阵寒风吹过，将龙阳宫门帘吹得摇摇晃晃。

    顾南希笑道：“光顾着在这说话了。”顾南希转身，挽着秦染朝着暖阁走去，“秦染姑姑，里面暖和，我们去里面聊去。”

    秦染一边被顾南希扶着走，一边不停向周围张望，“草民在龙阳宫做了大半辈子事，如今再回龙阳宫倒是感觉龙阳宫更亮堂了。”

    茯苓在身后附和，笑道：“咱们陛下就喜欢这种敞亮的，专门吩咐了宝勤殿特意改的！”

    秦染听着不断点头，“敞亮好，敞亮着看奏折不费眼。”

    说话间，几人进了暖阁坐下，茯苓紧接着上了茶。

    “秦染姑姑尝尝这茶，我记得我小时候时你就爱喝这茶。”顾南希端起茶杯向秦染示意。

    秦染端起一旁的茶杯，在鼻尖嗅了嗅，赞不绝口道：“果然还是当年的味道。”

    顾南希莞尔一笑，开启了新话题，“听茯苓说秦染姑姑如今在京郊住？”

    秦染点点头，“京郊清静些。”

    顾南希道：“清净是清净，只不过不在城内做什么也不方便。”

    顾南希放下茶杯，整了整衣服道，“若是姑姑有什么难处一定要和我说。”

    秦染听后也放下茶杯，连忙摆手道：“没什么难处的。”

    秦染解释道：“当年先后体恤草民，给的赏赐别说草民这一辈子了，就是算上下辈子也是花不完的。加上百姓爱戴皇家，街坊邻居们见草民是宫里出来的也都很是帮衬。”

    顾南希放心地点点头，“那就好，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我这次是真多亏了姑姑帮衬，才骗过了穆丞相。”

    说道这件事，秦染脸色变暗，叹口气道：“可惜最后也没扳倒她，反倒是陛下，这几日过的都这么险。”

    顾南希反而安慰起来：“虽没除掉穆丞相，但这件事也够她喝一壶了。”

    秦染被顾南希的形容逗笑，“是了，经过这件事，最起码没了白尚书，这么大个肥差若被陛下抓住，往后不怕扳不倒穆丞相。”

    顾南希点头称是，问道，“我记得茯苓说姑姑家只有一位公子？不知公子多大年纪，可有婚配？若是姑姑看上哪家了可以随时跟我说，这点事我还是可以做主的。”

    秦染面上露出淡淡愁容道：“家中确实只有一位儿子，如今年有十九，还不曾嫁人。”

    顾南希热情道：“十九？那倒是嫁娶的年纪了，不知姑姑可有留意的人家了？”

    不等秦染回话，顾南希又道：“我们不求对方大富大贵，也不求什么权势滔天，只求那位姑娘知心体贴、努力上进，能对公子好。这钱、权都好说，若那位姑娘果真上进，那我给她个一官半职的也是开开口的事。”

    秦染点头，脸上愁容又多了几分：“这理儿咱们自然是明白，其实来说亲的也不乏达官显贵，其中也有我看着不错的人家，只是我家这位是个有主见的，来那么多户人家让他选，他竟一个也瞧不上。眼看过了年就二十了，我们这些做父母的，也是着急啊。”

    顾南希不由心中起敬，在这个时代男子基本十六七就嫁人了，到二十岁还未嫁人是会被其他人诟病的。

    想想就连上官锦佑这种学富五车，有着帝师称号的男子，到了如今二十多的年纪还未嫁人，上官珏也着急给他在朝中谋个其他职位，就为了不会被未来妻主嫌弃。

    蛮可悲的。

    顾南希劝道：“姑姑不必担心，让公子好好选，毕竟是人生大事，一定要找一个称心的才好。即便是一辈子不嫁也有我呢，宫里养他一辈子咯。”

    见顾南希这说法，秦染不由发笑，“男子怎能一辈子不嫁呢？成亲生子、服侍妻主、教导子女，谁不是这样过来的。”

    顾南希砸吧砸吧嘴，虽不满这种说法但面上没反驳。

    秦染又道：“其实他心里是有中意的人的。”

    顾南希忙问：“是哪家？”

    秦染无奈道：“说出来不怕陛下笑话，这事我问过他很多遍，他却不愿和我说，也不和他父亲说。”

    “那怎么行，这事可害羞不得。”顾南希道：“若是有看上的人家，跟我一说，我再做主赐婚，这事不就成了吗。”

    “只怕是我家那位儿子不同意。”秦染叹口气：“陛下有所不知，我家那位儿子自幼体虚多病，柔弱不能自理，他便自小就认定了自己是孤煞的命数，虽心悦人家姑娘，但说什么也不肯告知我们让我们去提亲，怕他那身子拖累人家姑娘。”

    顾南希心中嘀咕，难不成是林黛玉那样的身子？

    “其实身子也还好，让宫里的医官去看看，再好生养着，也不至于说什么拖累不拖累的话。”顾南希道，随后向茯苓使了个眼色。

    茯苓点头，随即吩咐下去：“去康华殿找刘医官和许医官来，一会让她们跟着秦姑姑回去看看公子的身子。”

    又转头向秦染说道：“这刘医官和许医官都是宫里最会调养身子的医官了，一会她们跟着姑姑回去，想必公子的身子会大有好转了。”

    秦染紧忙站起身向顾南希行礼：“多谢陛下关怀。”

    顾南希摆摆手，“这不算什么，虽说姑姑与我是君民关系，但姑姑当年在宫里服侍母亲，也是看着我长大的长辈，我如今帮助姑姑也是应该的。”

    秦染欣慰地点点头，眼角微微含泪：“陛下如今果真稳重了许多，若先皇先后泉下有知，定会为陛下骄傲的。”

    顾南希笑了笑，若是跟之前的糊涂事比起来，自己现在确实是稳重多了。

    两人又寒暄一会，直到快到了饭点秦染才满脸堆着笑容带着许医官和刘医官出了宫。

    茯苓又端来一杯水递给顾南希：“陛下喝点水润润喉，说了这会子话。”

    顾南希稍抿一口，突然问道：“安陌卿呢？这老半天没见他。”

    茯苓笑了笑，“陛下糊涂了不是？安陌卿昨天就和陛下说了今天他奶奶到京城了，他要去安顿一下，陛下还派了几个人去帮忙呢。”

    顾南希一拍脑门，“瞧我，都把这事给忘了，不知道安顿好没有。”

    茯苓看了看天色，“应该差不多了。”

    顾南希道：“当初说好了奶奶到了京城就给你俩成婚的。”

    顾南希瞟了一眼茯苓，打趣道：“还记得之前咱俩开玩笑我还说给你美男呢，如今还真让你从我手里弄走一个。”

    茯苓酸溜溜：“什么叫从陛下手里.......”

    顾南希笑道：“好好好，不算在我手里弄走。不过安陌卿这个人确实挺好的，你们两个在一起，我很放心。”

    茯苓得意，“我喜欢的男子当然是最好的。”

    顾南希看着茯苓一脸得意的样子，不再自讨没趣，“等着这次安陌卿回来，你就去帝师身边侍候吧，成亲的时候正好可以算作两宫的喜事。”

    茯苓点点头，“这几日我看帝师身边确实没有侍从，可能是长邱城一般臣子是没有侍从侍候的原因。”

    顾南希缓缓从座位上站起来，扭了扭腰：“所以我才让你去侍候，说到底也是帝师，多少也是个一品内官，没有人侍候怎么行。”

    顾南希向门外走去，“马上要用膳了，吩咐宝勤殿不必往我这送了，今日午膳我去子衿那吃。”

    顾南希今天突然去子衿那不是一时兴起，也不是好色的本质暴露。而是因为这几日子衿明显的不开心，顾南希想想也知道为什么。

    同是司伶殿出来的乐人，邢鸽能一举坐上凤后的位置，而子衿还只是个小小的侍君。

    侍君还是连带着封的。

    这能高兴吗？

    除此一点，让子衿生气的还有一点。就是顾南希不止一次说过自己觉得自己比邢鸽好，结果到头来却加封邢鸽？

    这不是玩弄自己的感情吗！

    顾南希这边是有苦说不出，又不能告诉子衿是邢鸽逼她的，就算说了，子衿也不会相信。

    在子衿心里，陛下这个位置就是九五之尊，为所欲为的存在，怎么会有难言之隐呢？

    顾南希心里泛着苦来到了煌樊宫北苑，因为是加封过侍君，但没行册封礼，所以子衿还暂居在煌樊宫，不过该有的侍从已经分好了，便显得北苑比往日热闹些。

    子衿本身是个柔顺的，所以底下人调皮他也不怎么去管，顾南希刚走到门口便差点被两个互相追逐的小侍从撞倒。

    “大胆！”茯苓急忙扶稳顾南希，张口呵斥道。

    两个小毛孩一看是陛下，也是慌了神，急急地跪下磕头谢罪。

    外面出了这样的声响，子衿从屋内忙走出来，看到是顾南希来了楞了一下，随即行礼道：“拜见陛下。”

    顾南希伸手将子衿扶起，细细摸了摸手，感到是一阵温热才放下心。接着看了看那两个跪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小毛孩，训斥道：“在宫内如此不知礼数，如何服侍主子！”

    两个小侍从对着顾南希便是一顿磕头，哭喊着：“奴婢们知罪，请陛下责罚。”

    “想必也是你们主子平日里宽厚待你们，才惯得你们如此莽撞。”顾南希顿了顿道：“如今朕便看在你们主子的份上绕你们一回，只罚三个月的俸禄，若是下一次冲撞了你们主子，朕可就不会仁慈了。”

    两个小侍从又是磕头谢恩，接着抖着腿下去了。

    几人到了屋内，一股暖气将顾南希紧紧包围着，逼走着刚刚在外面的寒气。

    “你屋里倒是暖和。”顾南希搓了搓手。

    “托陛下的福，这几日宝勤殿都是挑着上好的银碳送来的。”子衿帮着顾南希脱去了身上的狐毛披风，说道。

    顾南希满意的点点头，子衿身子弱，宝勤殿还费着心送来好的银碳，值得表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