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

    放学没走到门口,远远的就看到家里的工人在门市旁围坐在一堆,人堆突然发出的几声爆笑,不知道是谁又在讲什么黄色笑话。张燃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紧了紧书包带,避开了直行的路,决定今天从后门回家,倒也不是不好意思,但从那一推男人身边过去总觉得难闻的很。

    张燃是个洁癖,不过她家做的也不是干净的生意,她爸开了一个修车厂,厂里招了一批16、7、8跟她年纪差不多相仿但却早早辍学不上的男生,天热的时候,个个光着膀子飙汗,人身上散出来的热气,再加上厂里汽油的味道,走近就会给人鼻子不小的冲击。

    往常这个点,不会有一群人聚在一起,可能马上就要暑假了吧,也没多少活干。想着,张燃准备往小巷子里拐,还没抬步,就被她爹一眼瞅见,“闺女,闺女,考咋样”脚步一顿,张燃准备无视她爹的声音继续朝前走,“闺女,过来啊”她爹声音越提越高,迎面又过来一个阿姨提醒她“燃燃,你爸叫你呢”张燃对阿姨微笑,转身板起脸朝她爹走去。

    走近,修车厂混合着人汗气的味道就令张燃皱起了眉,不过,这味道虽然不好闻,但毕竟自己家就住在这里面,她很快就调整了面部表情,走到门口站定,她爹问“你这丫头,刚刚扯嗓门喊你,没听见啊,考试咋样啊?”张燃无语的扯了扯嘴角,出声“你忘了,我前一个月参加了学院联考,已经被一高提前录取了”张燃话音还未落,周围就响起一句句的“哎呦,张哥,你女儿真了不起”“哎呀,张哥家这肯定要出个大学生”“张哥你......”,看着自家老父亲脸上得意洋洋的表情,张燃心里翻了个白眼“虚荣的臭老头”,面上还是给足了自己老爸面子,父问女答的说了几句,她爸也看出张燃有些站不住了,就出声说“回屋去吧,你妈饭都做好了”“好嘞”张燃答了一声提脚要走,她爹就又喊了一句,“回屋先别吃饭啊,等个人”张燃点点头,朝里屋走。

    回屋,张燃立马把书包挂在架子上上,去卫生间洗了个手,洗完又拿起酒精对全身喷了一遍,对书包喷了一遍,看着桌子上的五六道菜,又看了看往桌子上继续摆菜的老妈,张燃随口问到“今天有客人来吗?”忙碌的张妈头也没抬的应声“对,你爸之前的战友,好久没见了”“哦”应答了一声,张燃提着书包回了卧室。

    回到卧室,张燃反锁上了房门,拿出今天自己从书店借的书,很厚一本,书边已经发黄,尤其是中间几页,颜色尤为深重。张燃把它拿出来,并没有开始看,而是先把它塞在了被子底下。塞完做贼心虚的看了看门把手,又把书包里高一的教材拿出来。

    她被一高提前录取,虽然已经是准高一生了,但还是要学习,因为一高的课业很重,所以在初三的这个暑假,张燃是要把高一的必修课程给过一遍的。

    大概看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屋子突然热闹了起来,应该是mama说的张爸的好友,张妈敲门喊张燃出去吃饭,张燃合上书摘了眼镜打开卧室门走了出去。

    张爸的扯着大嗓门和他的老友寒暄,餐桌上坐了两个人,一个应该就是张爸的战友,看着比她爸大了不少,皮肤黝黑;另一个人,看不出来年纪,瞧着也就比自己大不了几岁,高高的瘦瘦的,长得,张燃脸一红,挺帅的,眉毛浓密,单眼皮,眼角微微上挑,鼻梁挺拔,嘴唇薄削,嘴唇紧抿着,浑身上下透着股尖锐感。

    她爸和中年男人已经喝上了,张燃走到餐桌前,中年男人先看到,停下了酒杯,冲张爸道“你女儿啊,跟你小子长得一点都不像啊”张爸摸摸后脑勺,憨憨一笑“闺女长的像她妈”张燃礼貌的朝中年男人微笑,张爸转头对张燃道“叫人,这你安叔叔”

    张燃乖巧的叫了声“安叔叔好”抬眼又看着中年男人旁边的男生,那男生冲她做了几个手势,张燃觉得不明所以,正准备出口,那中年男人就笑着说到“你好你好,吃饭吃饭,别站着了”,张燃没及时把话问出来,就只能先闭嘴,坐在她妈旁边,一顿饭下来男生一句话也没说,和张燃眼神交汇了几次,也马上的把眼神撇开,倒是把张燃弄得好奇心越来越重。

    饭吃的差不多了,天也聊的差不多,张燃算是明白了这男人来这的意思。

    男人旁边坐着的男孩叫安康,是个哑巴,耳朵也聋,听不太见东西,是男人大哥家的孩子,孩子可伶,刚出生爹就没了,娘把他拉扯到5、6岁就出去打工了,再也没有回来过,这孩子一直跟爷爷奶奶住在一起,加上周围亲戚帮衬,去了特殊学校,人挺聪明,能认字会算数,不过性格有些孤僻,乖张,在校外和其他小孩打架,再加上他们那边小县城也没什么工作,就只能拜托张爸来,收孩子当个学徒,勉强让孩子学门手艺。

    张爸听完,内心也挺复杂,一方面是老友请求,一方面是答应了,就算是这孩子半个师傅,这小孩又是个聋哑人,照看不好,一旁的安叔看着张爸脸色复杂,红着脸也是叹了口气“没事儿大军,你这不行,我也不强求你,咱不谈这事儿了,咱喝酒,来!”说完,举杯就要饮,张爸连忙拦,“这是哪里话,不是不行,我看着孩子也不坏,我要应下了,这责任可就大了,这孩子多少要认我当个义父,......”话还没说完,安叔就红着眼眶,把那酒一饮而尽,旁边的安康没什么过多的表情,人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

    再后来,张燃就不清楚了,她妈让她回屋休息,洗漱完回屋之后,张燃从被子底下掏出那本页面泛黄的书,不知为何,翻了几页却怎么也看不进去,脑袋里全是那安康的模样,“啊啊啊”把头埋进被子里发出闷声的尖叫,腿乱扑腾了几下,站起身,把书放在书架上,又在书外套了几层草稿纸,然后坐在书桌前,打开了镜子,镜子里的自己脸颊潮红,张燃不自觉的双手捧脸,怎么办,她好像一见钟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