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布鲁斯想

    三十   布鲁斯想

    布鲁斯·韦恩一开始并不对管家的侄女挂心太多，哥谭、整个地球上无时不刻都在发生着罪恶与灾难，光是这些就足够让他日日耗费心神，夜夜难以安眠。

    正义联盟的组建虽多少缓解了他的远水近火之苦，可却也让他这个计划者更加耗费脑力。

    于是一开始，他对帕翠西娅的处理总是很简单的：

    飞机还未从英国起飞前，他同阿尔弗雷德说着，让帕翠西娅在哥谭小住两日，便送去大都会这个更平静更阳光的地方。哥谭的危险不是一个过着十六年和平生活的少女可以预想的。

    但他却看见阿福应允点头后的神情。

    很难说幼年便在阿福的照料中长大的布鲁斯有没有潜移默化地学习阿福，他想应该是有的，不然自己也不会这么轻易地看出他神情深处的不赞同——不赞同让帕翠西娅生活在一个更安全的地方吗？

    不过布鲁斯并没有在意，只是临了临了放弃了大都会选定的公寓，将少女的异乡住处换成韦恩庄园——布鲁斯承认自己是有些怠惰的，毕竟有阿福照看着，无论是生活上，还是生活中是否会察觉异常，阿福都会处理得很好，并不需要他这个不称职的家主来负责。

    所以事情就这样飞快地走向布鲁斯无法控制的情态，他发现有些人事物不仅自己无法探究，就是阿福也没能理解——为什么阿福会对此也大惊失色呢？布鲁斯很清楚自己的管家是什么样的人物，即便只与自己的侄女相处不到一个月，但在决定接到美国亲自抚养时，也应该做好调查。

    但事实上他忽略了、忘记了、不忍心？太过相信？为自己亲人的陪在身边而欣喜？还是……

    或者正因为阿福也意识到自己的失职，再加上哥谭乃至全美的乱象，所以才同意将帕翠西娅送到大都会去。即便这并不是主要原因，布鲁斯也认为有外星神明在的城市比哥谭更安全些——肯特家旁边的公寓被帕翠西娅看中，或者说，帕翠西娅看出阿福的偏好，于是选择了这间公寓。

    布鲁斯与阿福在少女落地之前来过一次，但其实是正有事情去到肯特家，而后顺路前来，看一看阿福对此是什么样的态度。

    后来布鲁斯也与阿福又来了一次，这次便正式要为公寓添上家具。阿福是一如既往的认真，他对布鲁斯、对布鲁斯的几个养子好似都如此，若要凭管家等级，那么阿福定是头一名。

    只不过这回阿福的认真中——不，他的所有神情下，似乎都隐藏着其它什么。

    不过布鲁斯要赶着离开，他太信任阿福了，即便阿福有什么隐瞒，也只会是他的私事。布鲁斯的控制欲再强，也会在阿福这儿收敛一些。

    所以布鲁斯再次失策了，不仅对这个陌生的少女，也对自己无比熟知的老管家。

    说起来他觉得有些荒唐，自己学得会与青少年相处，但少女却少之又少，更别说去分析她细腻的情感与内心。但全美的上流社会顶层阶级都向他张开怀抱，因为布鲁西宝贝是荒唐的，所以布鲁斯得以见到更多荒唐的事情。

    恋童并不是件新鲜事了，但新鲜的是有人爱上了自己豢养的娈童——也有十四岁了那孩子，布鲁斯回忆起来，依旧觉得这个世界上最大的黑暗与罪恶便是人类本身：年老者喜欢生机与活力的少年，而少年人却又会倾慕年老者的成熟、或是权势或是满足自己的掌控欲。

    布鲁斯厌恶这种画面，但他又不能否认一段扭曲的关系发展至此已经是两厢情愿，所以他看见那老富商看向小男孩的目光：只要将那蓝眼睛换成琥珀棕，嚣张的情谊减半再加一面玳瑁色眼睛做隐藏，便能让布鲁斯无比熟悉。

    ——他失策了，或许从一开始，布鲁斯就应该找一家靠谱的寄宿家庭，将帕翠西娅送过去。最好别在美国，英国也作罢，加拿大或者奥地利也好，得是阿福少去的国家。

    但这已经来不及，即便是对陌生人，布鲁斯也不可能让她在如此危险的情况下行动，更何况是帕翠西娅——他没有任何犹豫，将帕翠西娅关在韦恩庄园里保护她的安全，所有韦恩家的人都支持他的决定：这是好事，布鲁斯越近沧桑，这群孩子愈加成熟时，一个家里的矛盾总会排列组合般地诞生，像这般统一的态度已经许久未见，即便是平日里看起来与帕翠西娅不算对付的达米安，又或是总共才见过几次面的杰森都如此。

    但新的矛盾又出现，关于是否要将灾难的真正起因告诉帕翠西娅。

    布鲁斯本以为做超级英雄，应当都有不将事端告知他人的知觉。可出乎意料，第一个反对的不是阿福，也不是与帕翠西娅关系密切的迪克，而是达米安。他说了句：“看来你们都不了解她。”

    这里的“你们”，自然也包括阿福。

    列车脱轨飞机偏航，布鲁斯觉得自己实在将目光放得太远，以致于身边的事情都没能发现。但布鲁斯又在愠怒之下的最隐秘处想：这好像理所应当，人会对关系亲密的人加以关注，人会对神秘的事物加以关注，人会对美好的事物加以关注；男人更是会对自己把握不住的事物进行无谓的执着。

    这个时候布鲁斯才真正地控制自己，将目光仔细落在帕翠西娅身上。他的审视像蝙蝠洞里最精密的仪器，从帕翠西娅的情绪、感受，到她的能力、特殊，再到她的外貌、特征，逐一审视逐一评价，同时在心里做下无数方案：如何质问、关押、催眠、说服帕翠西娅，如何制服、折磨、摧毁、重生帕翠西娅。

    最后布鲁斯发现，自己很难设想出对付帕翠西娅的理由，即便至此，帕翠西娅也只像一个好奇、任性、温柔、冷淡，难以捉摸但无害的女孩——布鲁斯又发现，自己给帕翠西娅冠上太多形容词了，有一些太过私人、或是对他的亲人而言太过私人的感受不应该出现在方案里。

    “没有必要，阿福不会在地球待太久。”布鲁斯认为，有时候对情绪的敏锐感知，比对知识的掌握更值得提防，人类对知识的运用都要基于目的，而目的向来起源于欲望与幻想，“现在该关心的不是这件事，帕翠西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