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

    这次的做客算是圆满落幕，两个孩子不管是江齐还是徐嘉禾都玩得不亦乐乎。一个缺少陪伴，在陪伴这块得到了满足。一个大开眼界，丰富了自己的生活探知。

    江齐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已经离婚，他跟着母亲长大，像绝大多数离异家庭那般有个不负责任的爸爸。一年到头来没给过几次抚养费，日子过得拮据而贫穷。

    好在他是个懂事听话的孩子，读书努力上进，以全市前十的中考成绩进了这所高中，免一切费用，给母亲减轻不少生活负担。

    但日子能将就过，却算不上好好过。很多东西他也是头一次在徐嘉禾的家里才能感受到，像老师所提起的名人画作，在手机图片里才能看到的美味点心，正所谓亲身体验，才能给人留下深刻的记忆。

    徐嘉禾和江齐约定好，过两天再来。

    过两天就是五一劳动节，学校放了假，不用去上课。玩的时候也不用顾及第二天需要早起读书的痛苦，能够玩得尽兴。

    江齐甚至还记得那天的天气，还没正式进入最炎热的三伏，但气温已经高达了三十五度，以至于向来平静的心绪都被打破，变得烦躁不宁。

    那天下午徐嘉禾没有来上课。她早上来了一趟直接在课桌上睡大觉，醒来就到了放学的时间，整个人又困又饿，要出校门之前还不忘提醒他下午一定得来她家。

    他背着书包站在校门口，双手握着书包的肩带，琥珀色的眼睛充满了期翼的光彩，同伴和游戏总是这个年龄阶段孩子最喜欢的事情。

    他站在校门口，从一片霞光满际等到夕阳西下夜幕渐渐降临。但内心依旧雀跃，期待着和徐嘉禾的碰面和交流。

    也就是这时，一辆黑色奔驰车在街边露出身影，渐渐朝他逼近。他下意识往后一退，挪出空间，但车也跟着停了下来，就在他身前。

    江齐有些好奇，试图从车窗里窥探里面的一切，但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出来。

    车窗慢慢下滑，露出驾驶座上男人英俊帅气的脸。

    他瞬间开心起来，朝着里面的人打招呼：“司学长好！”

    司承昱单手握住黑色皮套包裹住着的方向盘，中央显眼夺目的三叉星标志，他笑了笑，点头示意也算是问好：“嘉嘉让我来接你。”

    江齐站在路边，往车里看了一眼，没有徐嘉禾的身影。那一瞬间有些许的失落，但也是转瞬即逝的情绪，也很快能够理解，毕竟天气热，徐嘉禾在家里呆着总比出来的好。

    司承昱：“上车？”

    出生贫穷，敏感是他的天性。他小心翼翼地察觉到男人的那一丁点儿不纳闷之后，果断上了车，没有站在路边耽搁时间。

    车内柔软舒适，像躺在棉花上那般。设施配件也和他坐过的出租车不一样，江齐坐得老实，不敢乱动。

    五彩霓虹到繁华都市大楼从他眼前快速掠过，一栋栋冲入云霄的高楼大厦睥睨着卑微渺小的人类。在这个城市里，能活下来已经是很好的事情。

    他没有注意到车辆偏离了路线，朝着更奇怪的道路上开去。在校门外等太久，站得腿脚都有些发麻，江齐小心翼翼地开口：“学长，我睡一会儿好吗？等到了嘉嘉的家，麻烦、麻烦你叫我醒来哦…”

    车内死一般的沉寂，回他的，只有冰冷的机械女声“朝右转”。

    或许，司学长不是那么喜欢他，其实从一开始在看到那张照片起，他就发觉了这个道理：司承昱并不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

    至于为什么在嘉嘉嘴里，小司学长温柔体贴又大方有礼，他不知道。猜测大概是被雇佣于徐家，对徐家所有人都下意识地讨好。

    江齐闭上了眼睛。

    街道幽黄沉静的路灯，透过漆黑的车窗打在车内后视镜上，最后落入驾驶座上男人黑沉无波的眼，像暗夜里钢刃闪光的一丝寒光，锋利地割下所有他看不惯的东西。

    “起来。”

    江齐再一次醒来，司承昱已经站在了车外。

    漫无边际的黑夜似乎吞没了整个城市，黑压压地朝他袭来。没有光亮，没有别墅，什么都没有。车内一瞬间也成了一个不安全的地方，令他提心吊胆感到害怕，瞬间下车跑去和男人站在一起。

    “学、学长……”

    司承昱没有说话。

    他英俊的面容在夜幕的衬托下显得阴森冰冷，嘴边笑意消失的无影无踪，幽暗凌厉的眼，令他感到陌生和害怕。

    司承昱朝着某个方向招了招手，逐渐开过来一辆白色的平头面包车。

    江齐心里的恐慌变大变多，填满整个心胸，声音颤抖到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学、学长……”

    面包车停在他们跟前，紧接着车门被打开，三五个高高大大的男人从车内跳了下来，一一和司承昱打着招呼。

    “昱哥，人我带来了。”

    等车内的男人们都全部出来，江齐才看清车内还坐着一个上了年纪，面容憔悴的女人。穿着超市的工作服，同他三分像的脸也布满了害怕和恐惧。

    “mama！”

    他高声大喊一声，朝着自己的mama跑了过去，一把冲进母亲的怀里紧紧抱住母亲缓解着自己的恐惧。母亲同样的回以拥抱，用力地将他抱进怀里。

    司承昱身旁站着的男人，见状笑了一声：“他还挺省事，自己进去了。”

    江齐困惑不解，目光锁住司承昱，想要知道些什么。

    他接过旁人的烟，微微低头将香烟对准了他们递到嘴边的火，黑暗中那点子火星的光亮映照了男人的脸上，显得他亦正亦邪。

    司承昱将烟雾吐出来，黑眸微眯朝着他看过来，没有说话。

    他害怕，怯弱。

    不是这样的。

    优秀毕业生墙上的学长，和徐嘉禾嘴里的小司不是这样的。他聪明过人，考了740的高考成绩。又温文尔雅，彬彬有礼，对着嘉嘉总是一副温柔体贴的神情，即便不和他搭话，可也会对他回之友好和善的笑容。

    江齐颤抖着开口，试图从男人身上寻救：“学、学长……”

    尔后他听到了来到这个荒无人烟地方之后，司承昱和他说的第二句话。

    他冷声嗤笑着，将烟雾吐出来弥漫在黑夜：“谁是你学长？把他丢到离海市千里外的地方去，让人盯着他。这辈子，我都不想在海市在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