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小鸟总是会站在窗台歌唱。
有些小鸟总是会站在窗台歌唱。
“你就是为了她这几天都往这里窜?”黎应照抽了一口烟,透过淡淡的烟雾把目光放在不远处的那名侍应生身上,“身材不错,脸看不太清。” 秦想双手搭在护栏上低低笑了,她就维持这个姿势将手里的烟猛吸了一口,然后抬手将剩了一半的烟丢出去,精准落到了那位侍应生手中的托盘上。 卷烟落在游椋鸟手持的托盘上时,她正在送酒,那只卷烟还有火星,一缕缕烟草暗燃出来。她微微侧目,去看向抛烟过来的方向,视线在各种灯光下显得模糊,她只看见了有两个女人依在角落,像是在看她。 游椋鸟将目光收回,把托盘上的酒放在这桌客人面前,他们喝得起劲,并没有在意她这一秒的停顿:“请慢用。” 黎应照又抽了一口烟。 秦想笑道:“怎么样?” 黎应照拿烟的手遥遥指了指游椋鸟,“的确不错,你不是真看上她吧?” “当然不是。”秦想无所谓回答着,“你看上了你先玩呗。” 黎应照离开原地,招呼着秦想回包厢,“别说的我是个逼良为娼的大恶人似的,你去查查她有没有人包,我可不想玩别人玩过了的。” 那就能让别人玩你玩过了的? 秦想没把这话说出来,反而还在心底想着这也不错,甚至更能恶心那个有洁癖的女人。 “没人包她,她上个月还是一家杂志的主编,搞文学的基本都没钱,被催债的追上门打砸,她就没工作了,医院躺着她妈,除了手术费没筹到连欠费也没缴清,上周不知怎的到这来了,要不是我叫人给她那个领班提个醒,恐怕早就被人要走了。”秦想随口说着,压根没细讲那个提醒是怎么个提醒法,“她家往前还算不错,也是富贵人家,是十几年前迁入本市做林木行业的,但你也知道几年前林木行业被压价严重,她家撑了两年破产了,她爹跳了,就剩一个半疯不疯的妈。” 黎应照简直想笑,“那还真是标准的落魄小姐,而我是真的要逼良为娼了?” “去把她喊进来。” 游椋鸟回了备餐区,抬手去看腕表,却只看见了空落落的手腕,她抿了抿唇。 那块表已经折卖掉了。 无暇想太多,领班喊她过去,交给一瓶打着绸带的酒,他的眼睛上还蒙着纱布,因此前厅的工作让人代替了,似乎是她刚来的第二天就受伤了,但游椋鸟记得那一天并没有客人喝醉闹事。 这毕竟是别人的私事,她并没有太多的好奇心,从领班的手里接过酒拿去给同事装饰,最后连着一个小冰桶一起交给了她,游椋鸟上了电梯,往八楼包厢去。 八楼是顶层,虽然说是包厢,但基本上是以星级酒店标准装修,用了大量的隔音材质,因此游椋鸟走出电梯时,几乎听不见任何属于夜店的声音了。 她才来这里一个星期,送酒这种活无论如何也不会落到她的身上。 领班在之前没有给她指派任何送酒进包厢的活,只让她在大厅的公开场合帮忙,这一次特意指派她,游椋鸟心下已经有了几分猜想。 但她无可奈何。 失去了主职工作,在业界内的名声也几乎因为追债的事毁于一旦,她变卖了几乎所有的资产,还少了二十万。 要在下个月前给mama凑够二十万,就算是她没有因为追债而被离职也凑不齐。 她能想到的所有来钱快的事情都是变卖自己。 而出卖身体总比卖肾卖血好,至少出卖身体不会影响她接下来的人生。 可一想到接下来的人生时,游椋鸟只感到一种荒谬的可笑感。 即便是处于现在,我也相信自己有接下来的‘人生’吗? 地上铺了地毯,包厢内很安静,因此她推门后在门上轻敲了两下,才踏入包厢中。 谈话声因为这两下敲门声停下来,黎应照饶有兴致地将目光投向玄关处,秦想迅速起身去调了灯光,让光线处在一个暧昧不清的状态下。 即便是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准备,可没有吵闹音乐的遮掩,她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已经大到无法忽视了。 “打扰了。”游椋鸟察觉到光线的变化,进去后就看见了沙发上坐着两名女性,一个人懒散地窝在沙发角,裸露出来的手臂上獠牙鬼的刺青,另一个人将腿翘着,手里夹着一支未点燃的卷烟,虽然有些慵懒,可她的目光毫不遮掩地向游椋鸟身上打量。两个人都身材高挑,游椋鸟很快就认出这是之前朝她扔烟的那两个人。 黎应照肆无忌惮地打量她。 游椋鸟低头从冰桶里取酒露出了白皙后颈,她专注于给自己戴上手套,从桌上取过杯子,从杯沿倒酒入杯,黎应照打量着她的手腕,打量她因为倒酒时身上衬衫被扯动而隐约被勾勒出的腰线,还有那双看起来平静如常的粟色眼睛。 见她倒完了酒就想走,黎应照笑了一下。 游椋鸟此时刚刚站起,她犹豫片刻,还是将目光移过去,“您还有什么需要吗?” 黎应照抬了抬手,让她看见手上的烟,“火。” 游椋鸟记得自己随身带了火机,是给客人准备的,于是她重新矮下身去靠近黎应照,黎应照配合地把手抬高,像是故意一样停在了她的眼前。 点燃一支烟很快,黎应照收回手,却没有将烟递到唇边,她饶有兴致向着游椋鸟说:“我要把你包下来,你开价吧。” 她很直截了当。游椋鸟停住了步子,她抿了抿唇,真正将目光放到黎应照身上,也不自觉地将对方审视一遍。 她很有自信,仿佛不会被拒绝,身上的首饰不多,但游椋鸟勉强都能认出这些大牌,一直在旁边假寐的女人听到这句话后似乎也醒了过来,那如猎豹一样锐利的目光让游椋鸟有些不自然,但她仍在注视黎应照。 眼前女人的傲慢与慵懒比另一个人如芒在背的视线更让人难安。 “我不想耽搁,你也不用踌躇把自己卖了的价格,我一向宽容,你尽管报。”黎应照懒懒说着,将那支烟摁灭在桌上。 “二十万。” 得到一个极轻的报价。 秦想在一旁甚至笑了出来,而黎应照也露出打趣的神色,“二十万?二十万可买不了你这条命。” 这句话让游椋鸟有些心惊,她谨慎回答:“如果只是作为您的床伴,二十万足够了。” 黎应照是真的忍不住笑了,她伸出手去拉游椋鸟的小臂,将她拽近到身前来,自上而下看着游椋鸟,轻笑道:“你母亲的手术费还差二十万,术后护理预计还需要花掉十五万,她术后两年需要好好休息不能进行高强度工作,综上所述,二十万远远不够。” 即便游椋鸟俯视着她,游椋鸟也没有感觉到任何轻松。她在那一瞬间就知道这个女人已经将她的背景调查的一干二净,也当然不会给她任何拒绝的选项。她的直觉告诉自己,如果她胆敢拒绝,她的下场一定不好到哪去。 她只要二十万。 “我给你二十万。” “…好。” 在只有唯一一个选项时,游椋鸟竟然产生一种轻松。随波逐流的轻松,被人控制的轻松,仿佛并非她主动堕落,而是被迫陷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