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转变
河艺率睡着了,她才刚回国,本就在倒时差,临到手术前还有些紧张害怕,由于精神压力比较大,入睡后她陷入了梦境。 梦中光怪陆离,做完矫正手术的河艺率可以清晰地看到并分辨出各种颜色了,五颜六色、色彩斑斓……她发现自己好像站在一处水面上,低头看去,是她自己的倒影。 河艺率尝试着向前走一些,然后看到了一个背对着她的人,那熟悉的身影让她立刻就认了出来,那是她的养父河道英。 “爸……”她轻声唤他。 “艺率?”男人闻声转过身来,他看着她,摇了下头,“不对,你不该叫我这个。” “那我该叫你什么……?”河艺率有些茫然地问。 河道英没有直接告诉她答案:“仔细想想看。” 河艺率只好努力回想,她好像……确实不该叫他爸爸。 ……对啊,他不是她的爸爸。那她该叫他什么? “河……先生?”她尝试着换了一种称呼来叫他。 “回答正确。”男人听到后,满意地笑了出来,他又向她张开了双臂,如同十年前那样,再次向她敞开了怀抱:“艺率,来我这里。” 听到河道英的话,河艺率下意识向前朝他跑了几步,正想依言扑到他的怀里,却忽然想起她已经长大了,这样太过亲密的举动对于并没有亲缘关系的两人似乎有些不太合适了……她又迟疑地停下了脚步。 “艺率,怎么了?”河道英看到河艺率停滞不前,眼中似乎有一些她看不明白的情绪。 “没有。”河艺率回答着,然后走到河道英的面前站定,见男人似乎依旧等待着她入怀,她心跳加快,又向前走了一步,有些局促地抬起双手,彻底贴近了男人的身体,环住了他劲瘦有力的腰。 河道英的手臂也落到河艺率的肩背上,将她圈入怀中,满意地喟叹一声:“我的艺率也长大了呢。” “唔。”他的……?男人的话语近在她的耳边,河艺率有些羞涩地应了一声,耳根和面颊又开始涨热发烫。 成年的河艺率才刚到河道英肩膀的位置,她的视线越过河道英的肩看向他们的后方。 这个视角让河艺率感到有些莫名的熟悉,好像她小时候也这样趴在父亲的肩上过。不过现在她应该还能再长上几分呢。她胡乱地想着。 “艺率,再叫我一声。”河道英带有指引性的话语又在她耳边响起。 “…先生?”河艺率试探着叫出了不熟练的称呼。 “嗯。”河道英应声,“以后也一直这么叫我吧。” “以后…一直…?”河艺率感到有些奇怪。 “艺率,你愿意——”河道英松开紧固的怀抱,让女孩后退了一些,然后专注地看着她问:“以后也一直与我共度……” 河艺率紧张得心脏怦怦直跳,如鼓的心跳仿佛让她的脑海都开始嗡嗡作响,她忽然听不清河道英后面的话了,但她想,她大概知道对方要说的是什么了。 “我、…愿…” 她愿意的话语无法说出口,视野被蓦地拉远,两人的身影变得远而渺小,河艺率这才发现,原来她一直置身于巨大的水上棋局之中。 …… “……!”现实中的河艺率蓦然惊醒,她下意识想睁眼,却被眼皮上缠绕着的纱布给阻挡住了,她的理智这才彻底回笼,原来刚才是她的梦。 可她的心跳却和梦中的她同步了,想到梦境里河道英的话,她的心跳一时还没有平复下来。 她在胡乱地想什么、做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梦啊!大概是入睡之前被河道英那句“你才是最重要的”给撩拨得昏了头吧! 河艺率稍微有些松了口气,却又有些失望。 河艺率坐了起来,不远处这才传来询问:“艺率?醒了啊。” “……!”刚从梦中醒来还有些浑浑噩噩的河艺率蒙着眼,一时没有发现房间里还有人,听到梦中那人的声音就在附近,她又是一惊,竟随着男人在她梦中的引导脱口而出:“先生…——” 发现自己呼唤的是什么称呼之后,河艺率又马上止住了声。 听到如此称呼,河道英走向河艺率的脚步稍微顿了一瞬,但很快他就恢复如常,走到她的前面几步停下,没有对此进行调侃,反而关心地问她:“做噩梦了吗?” “唔……不是。”河艺率摇了下头,又加了句:“不是噩梦。” 对她来说,梦中的那个人绝不是她的噩梦。不如说,是她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的美梦。 现实中的他,也会像梦中那样问她吗? 不会的吧——她想,如果有那样的可能,他又怎会一直把控着与她之间最合适的距离呢? 因为只有爱意,才会让人彻底失控。正因为河道英对她没有那样的感情,所以他才能把握着恰到好处的分寸。 “那就好。艺率,医生马上来帮你拆纱布。”河道英见河艺率醒来就已经按了传唤铃。 “好。”河艺率点了下头,对话之间她的心情已经逐渐冷静平复下来了。 医护人员很快就来帮河艺率拆下了纱布,顺便还附带了一些小瓶眼药水让她回家每天滴两次,持续三到五天后就可以不再使用了。 河道英在一旁认真地记下若干医嘱,然后递给河艺率一副墨镜让她先戴上,等回家再取下来,以免出院后被阳光照射到刚做完手术的眼睛。 河艺率乖乖戴上墨镜跟在河道英身后往停车位走去,等上了车她才发现,这会居然是河道英亲自开车。 河道英都亲自开车了,她总不能坐到后座把他当司机,于是只好坐在了副驾驶。 以往都是他们两人坐在后座,前面配有专属的司机,这样独自两人行车的感觉让河艺率感到有些新奇,同时,心里也有些小小的窃喜。 ——河道英,河氏财团的会长,他的副驾驶是什么人都能坐的吗? “笑什么?”河道英捕捉到了河艺率暗自偷笑的可爱模样,也有些好笑地问她。 “第一次坐在……河先生的副驾驶,感觉很新奇很荣幸~”河艺率故意用调侃的语气俏皮地说,说着说着她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有这么新奇?以后也有的是机会。”听着女孩清脆的笑声,河道英原本因相亲而有些不愉快的心情也跟着晴朗了起来,“如果是艺率想坐我的副驾驶的话,随时都可以。” “唔……真的吗?”他又在说这样仿佛他只对她特殊的话了……有些热气升腾起来,河艺率语气上扬,企图用玩笑话来转移话题:“还是算了,河会长的时间可不能浪费在我身上~” “不是浪费。”河道英难得反驳着河艺率的话,“艺率,我说过,你对我来说就是最重要的。” “……啊。”听到如此正色的反驳,河艺率忽然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 “所以,我的时间用在你身上,从来都不是浪费。”河道英继续说着似乎撩人而不自知的话语。 河道英的时间自然不是浪费。 他精心布置了这么多年的局,他将艺率牢牢地攥在自己手中,精心培育、关心爱护了近二十年,他让她如此信任依赖他,虽然他也因此对她深陷其中了,但他可不是纯属为了换来一纸两人毫无关系的证明的。 河道英是个商人,他从来不会做毫无回报的投资。 当初对自己的婚姻河道英也是如此,他给予朴妍珍她想要的富贵生活,而她回报给他一个完美的家庭表象。这个合作项目在他悉心经营的十余年间做得还不错,虽然最终失败了,但河道英最满意的是他从这个失败的项目中得到了独属于他的宝物。 “唔…我知道了…!”绯红彻底染上耳根,甚至还在向她的面颊蔓延,河艺率赶紧回应说。 趁着等红灯的空档,河道英偏头看了眼脸红耳朵红的女孩,他怎么觉着她现在是在敷衍他、想让他不再说这些话呢? “你啊……”河道英有些无奈地轻叹一声。有些他之前也说过的话,好像艺率并没有当真。 或者说,她大概根本就没有想到他对她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来说出那些话的。就算河道英认真地说着情话,她也意识不到那是他在向她剖白心迹。 虽然称呼上改变了,但艺率心里可能还是将他当做是父亲……说到底还是身份和情感上都没有彻底转变过来,父女关系的解除倒也更方便了河道英走出下一步棋。 在逐渐将新称呼叫顺口了之后,河艺率感觉好像有什么开关被彻底打开了,她开始尝试着在对话时不再叫河道英“爸爸”,河道英也没有对此表示反对,反而很自然地接受了新的称呼。 而在两人彻底除去了这层关系后,或许河道英也在有意配合着转换了与她相处时的态度和语气,河艺率很明显地感到他们两人之间的对话开始变得轻松了许多,不再像以前还是父女关系时,总会有些隔着某道沟壑的距离感。 而且现在河道英还经常说着有些略显暧昧的话语,这让从未和任何男性交往过的河艺率总是不由自主地脸红心跳。 也不怪河艺率会多想,河道英确实就是在撩拨她。在河艺率提出要回国、回到他身边的那一刻,河道英就做出了决定。 就像当年他给予朴妍珍选择的机会一样,河道英也给了河艺率选择的权力。以她的成年为分界点,如果她成年以后不愿回国,那他就永远都不会跨过自己设定好的轨线。 但如果她选择回来,那他就会跨越那道时常冲击着他的理智、还自我标榜着名为“道德”的界线,然后将她彻底圈入自己的巢xue。 河艺率不知道,河道英对她并非没有爱,相反,他最初对她的亲情早就在愈渐强烈的独占欲中变了质。只是这个男人的克制力极强,他不像全在俊那类人,会大张旗鼓地彰显自己的欲望。 河道英更擅长隐藏自己的欲望,然后开始从各方面规划他的行进路线,争取做到点水不漏、地无遗利,直到最后彻底取胜。 显然,选择回国的艺率已经入了河道英的局,他对她势在必得。 而这次,他将会以另一种方式彻底地得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