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摸头摸头要摸头

    朱媺娖坐在服装店的椅子上，正百无聊赖等着宋晋试衣服。这时手机响起提示音，她拿起一看，原来是远在彼岸的乌苏娜发来的讯息。

    乌苏娜：「一个人住得还好吗？」

    朱媺娖眼里滑过暖意，慢慢点着手机：「离了我爹，每一天都好极了。」

    那头立刻回复：「也不知道你是不是报喜不报忧，可别和我生分啊。当初叫你来西班牙找我们，你执意要一个人，我和他还是不免担心。下个月我们就过去找你，看看你瘦没！」

    朱媺娖连忙发了个认输的表情：「我把自己照顾得可好了，就等你和曹叔过来。」

    乌苏娜：「嗯，我再啰嗦一下，睡前一定要检查门窗是否关好，平日也要对男人保持警惕。」

    朱媺娖：「乌jiejie你就放心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普通男人打得过我？还有我可是最讨厌男人了。」

    话是这么发过去了，她可不敢给乌苏娜说家里从天而降一个男人，自己不仅没把对方揍个半死，还……被色迷心窍了。

    正心虚着，朱媺娖听到“吱呀”一声，试衣间的门开了。

    “媺娖……如何？”

    朱媺娖喉咙紧了下，她清晰听到自己吞咽唾液的声音。

    褪去宽大飘逸的汉服，立体剪裁的现代服装简直让他的身材得到完美的显示。

    白衬衫轻松勾勒出他宽阔的双肩，还有挺直的脊背和劲瘦的腰身。而夏日轻薄的白色布料更是让她隐隐约约仿佛窥见了，布料之下那正随着呼吸上下起伏的胸膛。

    衬衫扣子他扣住了最上面的那一颗，把他优美的脖颈线包裹的严严实实。这更激起朱媺娖想撕碎衬衫的欲望，一探那令她向往的神秘躯体。

    朱媺娖面无表情继续往下看，又长又直的一双腿。这双腿要是……打住！不能想了，人家是老人家，朱媺娖你要爱老敬老，不要老想那些亵渎老人的事。

    宋晋正心焦地等待她的审判，可她沉默不语，便有些着急。就又开始自贬：“果然我穿上显得不伦不类，丑恶难堪……我这就换了去。”

    “换！是得换！”

    宋晋睁大双眼，心欲崩溃，事实真到眼前了他却无法接受，无法接受自己在她眼里真的就是个又老又丑的男人。

    “您只试这一件怎么行？”朱媺娖兴奋站起身，手臂已是抱满新衣，“都去试试吧，可不能浪费您漂亮的身板。”

    她的一句话，能让他死，又能让他生。

    听了她的话，宋晋感觉自己又活过来，像窒息许久的人终于得到解救，能大口呼吸一般。

    可是他现在不能大口呼吸，不能表现出任何异样。他害怕他稍微表现的一点不好，就会被媺娖认为他是个年老的累赘。

    他只能把嘴唇弯起，笑着对她说：“都听媺娖的。”

    接下来朱媺娖带着宋晋又试了好几家店，宋晋他人好看，就算是穿最普通的衣裳也非常漂亮。朱媺娖也算明白了时下换装游戏为何热门，有如此美丽的洋娃娃，当然要精心打扮他啦！

    “嗯……”

    朱媺娖手抵着下巴仔细端详着，“您都穿西服了，要不试试把头发取下来？”

    “这……好。”宋晋迟疑一瞬，然后还是点头答应了朱媺娖。

    在人前散发脱去首服是无礼之举，不过既然是媺娖要求，他自然不会拒绝。

    宋晋扯开幅巾发带，一头华发如瀑倾泻。他垂眼去看自己全白的发丝，无不再告诉他，宋晋你早已青春不在。

    朱媺娖又惊讶了，先生要给自己带来多少惊喜？她想不到，他竟然有一头过腰的柔顺长发。

    宋晋撩起一缕白发，踌躇问道：“媺娖，我一路看来，这里的男性都是短发，我是不是该遵礼把头发给剪了？”

    “不行！”

    朱媺娖想都没想给制止了，“不可以剪！这儿可没有不能留长发的规矩，您好不容易留的，剪了多可惜啊……”话越说越没底气，她其实是贪图他美丽的长发，才不让他剪发的。

    宋晋看她直勾勾瞧着自己头发，心觉无奈又是宠溺。他回忆起从前，一直跟在自己身边，满心满眼装的都是自己的孩子。

    她还是和那时一样，一样可爱伶俐，惹人怜爱。

    “那就不剪，先生都听媺娖的。”

    宋晋就像从前那样，无比自然地伸手抚摸了她的发顶。

    感觉还是那样熟悉，柔软的发丝，还有那始终缠绕在她身上清甜的、属于年轻的芬芳味道。

    直到他撞上朱媺娖疑惑的眼神，这才惊觉，现在的媺娖不记得他了。

    宋晋迅速放下手，脸微微别过，“是先生失了礼数，手里没分寸，媺娖千万莫怪。”

    他的手好凉，难怪他不热。

    宋晋的手放在朱媺娖发顶上时，她心里就冒出了这句话。紧接着随着他的靠近，他身上的花草香气已经悄悄侵入她全身的毛孔，呼吸之间，都是这种清新的花草香。明明身在繁杂的商场，但是在他身边，他淡然悠远的气质，让她宛如身处另一个桃源。

    “……这还是我第一次被摸头。”朱媺娖低低地说。

    “媺娖……？”宋晋看朱媺娖突然陷入情绪低落，他想安慰她，可是依他与她现在的关系，他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什么。

    “我也想摸一下先生的脑袋，这样就扯平了，可以吗？”

    宋晋在她面前单膝跪下，低下他的头颅，“来吧，媺娖。”

    手指触碰到他发顶，她身体里瞬间有种触电的感觉，像是一种突然的力量，自指尖，迅速传导至全身。

    他怎么…！他怎么能对女生说跪下就跪下，好像这动作，他对自己做了多少次一样！

    宋晋抬眼看她，一双上调的狐狸眼里装满了柔情，“媺娖，摸好了吗？”

    这这这什么乱七八糟的话，不知道的以为我摸您什么不该摸地方了！还有还有，如果自己没有捡到您，您会不会也用这样的眼神去看另一个人？让另一个人去触碰您？

    她赶紧放下手，把手缩到背后，又害怕暴露内心卑劣的心思，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只剩嘴巴嘟囔着：“好了，路人都在看呢，您快起来吧。”

    宋晋这才徐徐起身，漫不经心道：“那就叫他们看。”

    他巴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二人的关系，虽然现在什么关系都没有，但凡让他们误会一下，宋晋觉得也无不可。

    朱媺娖忍不住笑他：“刚才路人看您，您怎么不乐意？这回却胆大了？”

    宋晋不由得叹气，“我一块朽木，有什么好看的？这回……”他转了转眼眸，总不能现在把自己心思告诉她吧，把孩子吓跑了如何是好？

    他莞尔一笑，“这是秘密，不可说。”

    朱媺娖点点头，“行吧。但是可就扯不平了，先生您这次可是欠我一个秘密，您要拿什么还呢？”

    朱媺娖只听他苦笑：“早就还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