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灭

    两人越往西走，园子越荒芜，穿过枯木荒草，江御尧带她溜到一口废井边，从怀中取出一只瓷瓶，点燃瓶口引线扔入井中。井底深处发出轻微声响，很快腾起浓烟。

    清辞皱眉道：“这烟往上升，说明井底有风——井底有通道？”

    江御尧微点头，不多言语纵身跳入井中，衣摆鼓起如展翼大鹏，清辞犹豫片刻，也紧跟着跳下，井底湿滑，她一时没站稳，落地时摔倒在地，掌下地面黏腻腻的，她忍住恶寒，手撑地面站起来。

    江御尧不紧不慢的沉闷脚步声从前方传来，洞xue伸手不见五指，清辞只好摸索着朝他走去。空间封闭，能清晰听到刀身振动的金属声，在黑暗中恐怖刺耳。这声响不是清辞的刀发出，而是从江御尧方向传来。

    过了不知多久，江御尧终于停下脚步，点燃壁上油灯，照出一间小室轮廓。清辞走到他身边皱眉，“江御尧，你的佩刀为何如此吵？”

    江御尧低头将腰上佩刀解下递给清辞，缓缓说：“它叫‘风歌’，遇风而歌。和你的佩刀一样，由沈秋持亲手锻造。他让我交给你用以自裁。”

    清辞低头拔出风歌，果有金菊雏鸟的纹章，连花蕊弯曲弧度都分毫不差。

    清辞定了定神，“灵龟在哪？”

    “就在你脚下。”

    清辞低下头，才发现她脚边有只巨大的石龟，从石龟嘴边吐出一汪清泉，蜿蜒朝洞xue深处流去。她毫不迟疑，举刀朝胸口刺去，江御尧连忙抓住她的手腕，神色复杂，“你果真是自愿的？若你不是自愿，便是死了也无用。”

    清辞没理江御尧，朝刀尖扑去，凌冽刀锋从胸腔穿过，被染成暗红。她缓缓闭眼，泪水顺着眼角滚落。在无限的暗黑中，她好像看到沈秋持，他站在洪荒尽头无声凝视她，而后化为一团泡影，破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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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辞没想到，她在死亡的怀抱也不安稳，仿佛身处荆棘，荆条的刺微红，像被毒液泡过，它们疯狂生长，越来越密集，慢慢绕上她伸展，死死缠绕全身，细长的茎裂开贪婪的口，吞噬她的血rou。她疼痛欲死又口渴难耐，想要出声却张不开口。

    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熟悉颤抖的声音，“清辞？”

    清辞身上一会儿guntang一会儿冰凉，痛得喘不过气，挣扎许久终于缓缓睁眼，映入眼帘的是谢珩阴郁痛彻的眼。烛火摇曳，他脸上光影明暗交替，眼角似有泪痕。清辞再次闭眼，良久才睁开哑声问：“我没死？”

    谢珩面沉如水，小心翼翼扶她坐起，把枕头垫在背后，才将杯子递到她唇边。她低头抿了口水，又艰难地喝下半杯，才哑着嗓子开口，“现在是什么时候？”

    谢珩依然一言不发，见她脸上大颗汗珠滚落，只默不作声掏出手帕为她擦汗，清辞只好越过他肩头朝外望，但见天色漆黑，黯然无月，房内摆设陌生，不是勾玉苑，也非璇玑谷，倒像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