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补课

    稍微走近一点就能听到采访的内容。

    “……那这一次十一班有信心再次夺得校运会篮球项目的冠军吗？”

    霍培风的回答很随意：“还行吧，我们就正常打就行。”

    “你们今天训练了多久呢？累不累？”

    “还行。”

    “……培风同学，这次月考你考得好好呀，太厉害了！恭喜你！”

    “哦，谢谢。”

    “你篮球打得这么好，学习也这么优秀，真的太厉害了……”逐渐偏离采访主题。

    霍培风有些不耐烦，但忍着没发作，勉强沉住气说：“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我们训练时间很紧。”

    许湮听出他的情绪。真少见，他这样努力耐住性子的语气对她而言是相当陌生的，因为他从未这样与她说过话。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许湮拿出来看，是一条来自许家司机的短信。

    【小小姐，您出来了吗？我怎么没看见您？】

    前头还有两条未读短信。

    【小小姐，您下课了吗？】

    【小小姐，今天是董事长寿辰，您要是放学了就赶紧过来，晚上千万不能迟到啊！】

    举目向校门口望去，看到了那辆熟悉的黑色林肯轿车。

    今天晚上要参加寿宴，她记得。昨天晚上许家的女管家特意提醒过她要好好准备，这是许家一年一度最要紧的大日子。她的外公——绿和集团董事长许绍麒的七十五岁寿辰，许家所有人都要回老宅团聚祝寿的。

    她嘴角紧了紧，回了两个字：马上。而后没有再注意篮球场边的动静，心事重重地徐徐向校门口走去。

    这厢，广播站的采访者也意识到耽误了事，忙说：“没有了没有了，感谢你的配合……我们带了饮料来，是我们广播站集资赞助送给你们的，一点小心意……”

    霍培风同班的好兄弟崔柯见他被人拖住了，半天都回不来，过来勾住他的肩，问怎么回事。

    几个女生张罗着，抬过来一箱脉动饮料。饮料很重，女孩子们抬得颇吃力。霍培风和崔柯忙上前帮忙，结果霍培风一个人就把一箱饮料抱起来了。

    那采访的女生越发觉得他好体贴，好帅气，娇笑着问他一会儿是去食堂吃饭还是去外面吃，她可以请客，算是为她今天耽误他训练赔罪。

    霍培风说不用，然后轻松绕开了她。

    崔柯招呼篮球场上的兄弟们过来拿饮料喝，也给那几个女生一人一瓶。

    霍培风拿起饮料灌了一口，眼角余光忽然扫到什么，立刻转头望去，只看到许湮背着白书包独身离去的背影。他下意识张嘴想唤她，但看到远处校门口停着的黑色轿车。他眼光闪烁，终究没有出声。

    这天晚自习课间，霍培风和兄弟一块儿下楼买水，路过1班教室，看到她座位是空的。

    她从高一开始申请不上晚自习。据说是她不习惯晚上在学校学习，在家里更能集中注意力。她成绩好，又是家长帮忙向班主任申请，自然就得到应允，所以晚上不可能再学校见到她。

    这他当然知道。

    但每天晚上路过一班还是忍不住往她座位上望一眼，每次看到那张空空的座椅，心头都忍不住淡淡失落。

    因为月考刚过，大家都比较放松，老师盯得也不太紧。霍培风掏出手机给她发消息。

    【小许老师，咱们明天午休上课吗？】

    【数学压轴题老师讲得太快，我听不懂。小许老师再给我讲讲呗？】

    他正发消息，身边同桌的座位上突然有个人坐下来。一个穿戴都是十分朋克的女生支着下颚歪脑袋看他。

    霍培风一见她，立刻就把手机收了起来。

    “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啊？……你那是什么表情，看见我跟看见鬼似的。”艾兰兰眨着化了烟熏妆的大眼睛盯他。

    霍培风皱眉道：“你来我们班干什么？”

    艾兰兰耸耸肩：“来恭喜你啊，这次考得这么好。看来这么久没见你上游戏，居然真是在勤奋学习啊，啧啧啧。”艾兰兰嘴里嚼着泡泡糖，吊儿郎当的女混混样儿。

    霍培风“切”一声，道：“多新鲜，你第一天知道我是真心在好好学习？”

    艾兰兰吹了个泡泡，然后又把泡泡吸回嘴里，斜睨他：“怎么学的，也教教我呗？我也想考年级五十一。”

    霍培风往她身后瞟了一眼，不答反问：“林澈呢？他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我怎么知道。”艾兰兰翻了个白眼，“他是我谁啊，我走哪儿都必须带着他是不是？凭什么啊？”

    崔柯和刘鹏宇也凑过来，“兰大美女又来找老霍啦？林澈呢？”

    艾兰兰“啧”了一声，“停停停，怎么狗嘴里都吐不出像样的话啊？我为什么必须要和林澈同时出现呐，我跟他关系没那么铁，你们别强行捆绑行不行？”

    上来说第一句话就是怼人，脾气跟炮仗似的。崔柯和刘鹏宇了解她的脾性，倒也没有生气。

    刘鹏宇笑道：“是没那么铁，但比我们跟他关系可铁多了。”

    艾兰兰抬脚欲踹，刘鹏宇灵活一扭，泥鳅似的躲得飞快。艾兰兰再冲他翻个白眼，而后一伸手，直接拿起霍培风的卷子，懒洋洋翻看一遍，说：“牛的，居然都写满了。”

    霍培风笑笑，把自己卷子拿回来。

    艾兰兰拿手肘拐他一下，扬了扬下颚：“哎，怎么学的，教教我。我也要好好学习。”

    霍培风挑眉，看了一眼她浑身上下的打扮，道：“你要不先换身校服再来？”

    艾兰兰道：“真正要好好学习的心，不在乎这些表面形式好不好？赶紧的，今天晚上就开始给我补课！”

    霍培风说：“我不会给人上课，我还得求人给我上课呢！”

    崔柯笑着对艾兰兰说：“你让他教你，不如让他补课的时候带上你，人家年级第一不比他教的强多了？”

    艾兰兰闻言脸色淡了下来，抿嘴角，道：“她还在给你补课啊？”这话问的霍培风。

    提到许湮，霍培风眉眼都软了下来，“嗯”了声，低头看一眼手机——没有新的未读消息。

    “呵，还挺有毅力。”艾兰兰冷笑着喃喃，也不知这“挺有毅力”说的是谁。见他频频低头看手机，显然是在等什么人的消息。

    她忍不住泛酸，但语气上装得满不在乎：“刚刚是在给她发消息？”

    霍培风心不在焉地回她：“嗯。”手指在手机键盘上按个不停。

    课间马上结束了，艾兰兰看他那个一心一意的样子，顿觉待不下去，什么都未再说，站起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