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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纵火时候的心境。赵匡胤眼前满是他向江边走的身影,很清,很秀雅,恐怕这世间再寻不得一人能有如此风骨。寻得见了,也不是他。他记得臂上那一剑,那人挣扎不下挥剑而下,赵匡胤手指缓缓捏于臂上,终究说出一句话,很多年后再想起,他开始分辨不清这句话的对错。他和赵光义说,“我答应王夫人,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就迎娶云阶姑娘。”赵光义突然站起,“为什么?”大哥抬首见他神色很是奇怪,“我与云阶相识多年,此事值得如此惊讶么?”赵光义未曾多想脱口而出,“可大哥对她之情绝非儿女之情。”话说完了才觉得自己有些失态,微微侧过眼目看那桌椅。赵匡胤不去理会,“我改主意了,应了王夫人就是。”赵光义半晌不出一言,愣愣地站了许久,突然转身出去,走到门口的时候,赵匡胤吩咐着,“大哥先歇息一会儿,你去转告王夫人一声,我稍后亲自去秋阁。”赵光义不予回应,却只问,“那画毁了?”赵匡胤同样沉默良久,“你问的太多了。”赵光义手指捏在门上不断用力,“人终究不似画卷,今日喜欢便收为己物,明日若是厌了还能随意地归还自由,大哥三思。”“赵匡胤说过的话便算话,光义你今日是怎么了?”他回首看他,赵光义掩门而去。他慢慢地走出去,却没有去秋阁,一个人重新走回后园佛堂,门外的铜锁锁住了旧日里尘封住的记忆,十几年,从他第一次见到那个呆子开始,从他们彼此扶持一起被关在安东寺里开始,如许经年过去,能够记得住的东西少之又少,细细想来却又不够勇气重新翻阅,赵光义伸出手去想要打开铜锁,开到一半瞥见了幽暗的佛堂里光线熹微,隐隐的金色光泽渗透出来又徒增烦闷,赵光义不清楚这究竟算一种怎样的情绪,如果他没有被关在佛寺里十数年或许他能很诚恳地说出自己的心情,出了那方佛寺,天的颜色都变得不一样,而那个一起坐在这石阶上的女子,他只是不想见她的眼泪。这样的念头其实不是第一次,她是第二个让赵光义有这样念头的人。第一次他不想看那个孩子哭,于是此生他再也见不到他。这是第二次,赵光义很怕这一次,他还会错。他坐在石阶上,今日的天气很好,远没有那一日乌云密布来得阴沉,远远的还能听见鸣蝉的声音,听得久了,讨饶人心更加不能定下心神。他讨厌蝉声,总让赵光义无法知道自己究竟身在何方,看看日影,今日府里都知道大哥回来了,云阶一定不会再出现,可是他心里有期待。那个孩子让他知道期待的力量,而云阶,真实地让他感受到期待是一种怎样的心情。第一百三十一章国之将倾(中)坐了很长时间,直到日头偏西,赵光义仍然不想去任何地方,突然听见前面传来了凌儿的叫声,明显很是震惊,“你来做什么?”紧接着便被压制下去,不断传来人声而秋阁距离佛堂遥远又听不清楚,必是大哥去秋阁那边了,赵光义按捺不住,起身悄悄跟去。藏在秋阁前的假石之后,他还记得第一次独自见到云阶的时候她便一个人坐在那里黯然神伤,明明不够坚强,却不愿过多的寻求安慰。她是很好的女子。那是当时他心底的声音,大哥不愿回头看看她是种遗憾。今日呢?他在那阴影里突然很想笑。藏在这里能知道些什么?又想知道些什么?他混乱地胡思乱想却看见王夫人恭送赵匡胤出来,面上笑意分明,没看见云阶。看不见倒也好。这事情双方都没有异议,反对的人也永远都只能是局外人。入了夜,赵光义仍旧坐在佛堂外的石阶上。远远有人过来,他不抬首。那人长群而过,坐在身边,亦不说话。女子特殊的香粉气在暗夜草木之中格外分明,赵光义微微一笑,“云阶姑娘今日可好?”身旁的人声音不稳,“大人也肯定知道出了什么事,何必问云阶好不好?”赵光义听她声音有异,抬眼望过去,她明显是哭过的样子,此时却也略略施了脂粉掩饰过才出来。“不用如此,宽下心来想想,或许对你真的是好事。”云阶很失望的眼神,“我以为大人会和其他人不一样。”“不一样?”赵光义很是奇怪的样子,“为何不一样?乱世当前,人人自危,何况王夫人终究是为了你好,这是人之常情。”云阶摇头,“我不怪娘,我只是……”“你很奇怪他为何会应下这婚事?”“大人可知道缘由?”赵光义重又低下头,沉默不答。云阶笑,“大人不会说,云阶也知道。”眼前的男子很是烦躁地伸出手去驱逐那些风里的飞虫,“此事与我何干,知道与否我也救不了任何人。”云阶微微回身眼望佛堂,“大人可否陪我进去?”“我说过,佛不救人。世人伤心绝望便想来求救度,曾经也有人终日见那长明灯不灭,便真的一心一意以为他所想必能有所得,可惜最后,他仍旧不得善终。”云阶很认真地侧过脸听他说,赵光义心中不定随意地开口不曾多想,她却听得真切,“大人错了。”他看她,“错?”云阶缓缓起身,“大人以为他是个傻子,苦苦求了那么多年仍旧没有善终,可是此人地下有知必将此生无憾,只少…….”她眼底悲伤,“他真心实意地相信过,他不曾骗过自己的心。”赵光义仰首望天,微微闭上眼睛,到底是谁骗了自己的心?“陪我进去上柱香吧。”很安静的吟诵佛经,每当这种时候,念得久了,心中就能真的平静下来。他陪她在佛堂之中安静地叩拜,不知道明朝太阳升起推开门去,还会不会有这样的机会。赵光义问她,“大哥骗了你,你还嫁不嫁?”云阶闭着眼睛,“时隔多日他重新进入秋阁,我虽然未同他说话,却知道他不是以前的赵匡胤了,他心里有事。若是以往他必会清清楚楚说出每一项事务,不论光明与否,不论事情大小,赵匡胤不屑于掩藏秘密,可是今日,他有了不能说的故事。”她突然留下泪来,“赵匡胤从来没有骗我,他在骗自己。”赵光义更加悲哀,他宁愿她不是如此聪慧的女子,傻傻地心意今日真的能够实现便一心欢欣鼓舞,那样或许日后会更加快乐,可惜。她不是。如果她是,自己的心也不会被她牵动。赵匡胤不信命,而赵光义笃信因果。他伸出手去轻轻拂过她的长发,声音低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