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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眼睛,相互看了一会儿,仿佛要看清对方是不是真没有在想了。然后我问他:“你现在在想什么?”“我得让父亲把我的书打包打包送过来。”他的神情不似作假,我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在行宫还想着念书的才是宋清平。”他反问我:“殿下在想什么?”“我在想……这么多天要雕个什么东西来玩儿,还有我藏在书院枕头底下的话本怎么能拿到这里来。”“果然是殿下。”“你给我把枕头放下来,我躺一会儿。”整理好之后,宋清平就坐在床边陪我说话,说的都是一些琐事,岩城太瘦生的话本子讲到哪一回了、我再给他雕个什么东西他要不要、我们中午吃些什么、父皇他们的车驾到哪儿了、百姓们看见队伍里忽然少了两个清俊少年郎要说什么。宋清平替我掖了掖被子,轻声问道:“殿下睡了?”我合眼入眠,却用最后一点清醒的意识回说:“没呢。”第13章这章说到九原行宫我以为书院开假是很舒服的,但是一个人要总待在一个地方,哪儿也不能去,实在是遭罪。不过九原行宫比书院和皇宫清净,人不多,好半晌才能看见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子从窗子边过去。九原不是圈起来单给春猎秋狩用的,父皇他们不来时就让猎户进来打猎,又因为近冬日,耽误了时辰下不了山,就借住在行宫。他们有时聚在外边划拳喝酒,倒是引得我很想去看一看。只可惜腿断了,我只能躺在床上,日日盼望他们多来几回,让我听听声音好过过瘾。魏檐那天晚上下山时冷不丁被人从背后砍了一刀,亏得他机灵,往边上草丛里一翻,躲过一劫,竟也还能忍着疼,跌跌撞撞地跑到了山下帮我们报信儿。他现在也在行宫养伤。若我打开另一扇窗子,抬眼望望就能看见他在对面房里趴着,我们一个人躺着,一个人趴着,倒很是对称。不过他养着伤也不闲着,床榻边堆满了书,散开的书页满房间乱飞,也不知他翻过几遍了。两间房中间的院子里栽了一棵桂花树,不香,因为已经开始落花了。老太监把它们收起来,做成蜜来泡茶吃。我闲时看他摆弄那些花朵,倒是很有意思。若我的腿能动,我指定要跑过去伸手摸两下。宋清平不知道用什么法子把我留在书院的话本子给拿出来了,全堆在床上,我想起时才拿起来翻两页,至于前边剧情说了什么,已经全不记得了。有时候也雕木头玩儿,我已经不雕兔子了,有些厌倦,只好琢磨着雕个其他的东西。有一回我照着院子里那棵桂花树也雕了个桂花树,拿给宋清平看,宋清平倒是很明白我,一眼就看出是院子里的树。我把这东西送给老太监,他却看不出是什么,捉摸了半晌,说谢谢我的珊瑚宝树,有了这珊瑚宝树他一定会发财的。罢了,得了礼的人说是什么树,就是什么树罢。民间的话本我看的不少,我知道,自寻常看来,我和宋清平经此一难,情意愈发深厚,我应该趁热打铁,用木头雕两个人儿送给他,还得告诉他说这两个木头人一个是他,一个是我。宋清平肯定感动得不行,哭着喊着说要以身相许。只可惜我还没雕过人,若是雕出来,宋清平看着不像他和我,倒像是别的什么人,那就不好。退一步,就算我说什么,宋清平都信,他信了那两个人就是他和我,那也不好。怪rou麻的,我们之间从来不玩那些虚的。又过了一阵子,等我的腿好些了,宋清平就找了个木板车推我出去走走。他是不怎么想让我出去的,我哄了他半天,最后放了狠话,说他不带我出去我就翻下床自己滚着出去,他才松了口,找到行宫厨房里用来运煤上山的木板车带我出去。运煤和运人的木板车,没什么差别。我们来时九原还是一片青绿,我在屋子里待了不知道多久,再出来时,九原的树就全变成红的和黄的了,有的树甚至已经掉光了叶子。宋清平推着我在平坦的地方走,一直走到九原行宫的正门,又调转了方向往回走。“在这儿歇会儿罢。”我往边上挪了挪,像好客的主人请他入座,“来来来,请坐罢,我们一起吹会儿风。”秋日的风是很萧瑟的,我们又堵在一条很长的宫道里,风迎面吹过来,全是我们两人受着。宋清平不愿意我吹风,但是也不开口,只是侧坐在我面前,帮我挡着些。我指着天上飞过的一只鸟:“你看,那只傻鸟现在才往南边去,肯定来不及了,说不定要被冻死在路上。”“殿下,那是鹰,而且它往北边飞呢。”我再眯着眼睛看了一阵,又比划着算了算方位,才明白过来:“我在屋子里待太久了,连南北都分不请了,傻了。”宋清平不能顺着我的话说我傻,只好说:“天气渐冷了,过几日就该烧炭了。”如果在宫里住,有地龙顶着我们是不用烧炭的,可是在九原行宫就不一样,在行宫里取暖就靠烧炭。我说:“今年冷得快,他们要用板车拉煤上来也麻烦。不过这样的冬日也舒坦得很,从下初雪那日我们就不出房门了,在炭盆上架个炉子,裹着被子,再围着炉子烫点酒来喝。一想到二弟他们还在书院里夏练三伏冬练三九,真是不用吃酒都醉了。然后我们一醉就挨过整个冬日去。醒来时他们就来九原春猎,河那边的桃花也开了,我们也在那桃树下边喝两口,这就又是一场醉。所以我说,我们要是总住在行宫里就好了。”宋清平笑了笑:“殿下疯了。”我没说话,其实我知道,他也挺想总和我一起住在行宫里。在行宫里待久了我们都有点傻了。====后来宋清平还用板车推着我出去闲逛,天气冷了我也就裹着被子出去,我有时候直接躺在板车上,任由宋清平随便推我去什么地方。这时候我们两个就好像宋清平推着病入膏肓的我不离不弃、四处求医。某日入夜,风把窗子吹得乱响。宋清平正趴在床边,用厨房烧火的铁钳子摆弄炭盆里的银碳。他探出半个身子,一边抽鼻子,一边问我:“殿下,这样暖和吗?还要添碳吗?”“暖和,你快回来吧。”于是他放下铁钳子,钻进被子里,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我喊他:“你再过来点,中间透风,冷。”他不放心,再问了我一遍:“还添碳吗?”“不添了,你快过来。”我摔断了的腿还是吊起来的,没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