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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白绍仪没想到几天没见清秋会对着他如此热情,在暮色之下,清秋穿着一身浅月白色的衣衫正站在不远处,眉眼之间包含着一腔柔情,白绍仪看见清秋的笑脸顿时如同吃了太上老君的仙丹,喝了蟠桃会上的琼浆一样,眉飞色舞,浑身每个毛孔都舒服极了。他心里如同放进去是十五只兔子,整个人被惊喜给包围了。白绍仪赶紧站到路边稍微整理下浑身上下,埋怨着想当初还不如叫金家的汽车送自己回来呢,也不用走了一路。京城的街道大多是泥地晴天三尺土,雨天就是烂泥塘。白绍仪想心事,一路上漫不经心的走过来,身上早就是落下来不少的灰尘。正在白绍仪手忙脚乱的整理身上,清秋竟然笑着对着白绍仪说:“你这个坏东西,跟我躲闪什么?快点走吧,我mama想见你呢。”

什么?白绍仪整个人晕乎乎的,仿佛飘在云端上,她说冷太太想见自己,莫非这是清秋接受了自己,跟着冷太太表达了心意,要带着他见家长的意思?清秋往常对他不苟言笑,一直保持分寸,突然娇嗔的讲话,白绍仪一时间受宠若惊。他忙着对着清秋摆手:“我这个样子没法见人,容我去换件干净衣裳,我上门摆件也该拿着礼物空着手失了礼数白叫人笑话。万一你母亲生气说新姑爷——”

“清秋,别提了那个车夫走错了,他稀里糊涂的一直把我拉到了两条街之外了。问了不少的人才找上来。害的你还要出来要等我,看看这个是什么?我mama最拿手的点心给你拿着点尝尝。”一个女孩子从白绍仪的身后轻快地跑出来,她手上拿着不少的东西,原来一切都是白绍仪自作多情,清秋根本没看见灰头土脸的白绍仪,她全部深情都集中在白绍仪身后的来人身上。

清秋轻快地跑上去,两个女孩子见面亲热异常,清秋接过来东西,心疼的埋怨着:“你这个人最要讲究礼尚往来的,我却是信奉君子之交淡如水,朋友之间来往看重的是心意,你便是空着手上门,我还能把你轰出去么?”清秋亲热的挽着楚环的手,亲热的朝着家门走去。她们经过了白绍仪的身边,楚环发现了白绍仪,悄悄地扯一下清秋的袖子,对着他做个眼色:“白先生好,没想到在这个地方遇见了先生了。”白绍仪发现来找清秋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学生,顿时脸上发臊的恨不得扎个地缝钻进去。

“我是今年的新生叫楚环的,白先生还给我们上过课呢。”这个年头能上大学的女子很少,因此女生宿舍里面几个不同院系的学生住在一起,楚环和清秋一见如故,立刻成了很好的朋友。楚环说定来了,这个假期来清秋的家玩,清秋早起来就忙着预备东西,等着朋友的到来。她刚才一门心思放在楚环身上,竟然没看见了对着他傻笑的白绍仪,等着楚环悄悄地扯她的袖子,清秋才发现刚才白绍仪好像和他打招呼来着。

“是白先生,我眼拙竟然看见白先生。刚才好像先生说了些什么话,我没留神,先生是有什么事情么?”清秋以为白绍仪要和她说要紧的事情,韩妈早上还念叨着白绍仪的车夫没有把韩九观的修车工具还回来,又看见白绍仪竟然是走着回来,清秋担心白绍仪家的车子坏的厉害了,修车工具要再用几天。

白绍仪心里正心虚呢,猛地被问起来顿时浑身一震,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支支吾吾的说:“我,那个没事。我有个毛病想事情喜欢一个人出去走走,还会自言自语什么的。没什么,我先走了。”说着白绍仪转身拔脚就走,结果忙中出错,一头撞上了墙壁。墙上涂抹的灰泥都剥落松散了,白绍仪转过来,清秋和楚环忍着笑,都不敢看白绍仪第二眼,毕竟是师道尊严,她们不能当着白绍仪的面放肆大笑,可是白绍仪的样子实在是太好笑了。

一个平常衣冠楚楚,甚至很有品味的人竟然是一脸的墙灰,虽然是初秋的天气,只是这几天天气依然很热,白绍仪出门的时候穿着一件浅米黄色的长衫,头上是上好的巴拿马草帽,但是走了一路回来长衫的下摆已经是灰蒙蒙的,脸上的汗水沾上了墙上的灰白的泥灰,黑一块,白一块的,和戏台上的小花脸一般。她们两个女孩子忍笑忍得辛苦,白绍仪也知道自己肯定很狼狈了。他手忙脚乱的找手绢胡乱擦擦脸,清秋和那个女生低着头,虽然看不见她们脸上的神色,但是两个人不住颤动的肩膀已经出卖了两个人了。

那个,我想起来了,你叫楚环么?今天是假期有事学校外面,不需要拘束,我就在那边的门券胡同,冷同学知道我的住址,一般来讲我不在学校就在这里。你们有什么问题只管来找我,大家一起商量切磋。我先走了!说着白绍仪落荒而逃,清秋和楚环听着脚步声远了,一起忍不住笑起来。白绍仪是个及其看重外表的人,他是做什么事情就穿什么衣衫。一次打球赛,白绍仪被临时拉来替补上场,谁知他嘴上答应的好好的,一转眼不见人了,领队急的满头大汗,叫人四处去找白绍仪来。谁知大家在球场边上找了一圈,连个影子都没看见。就在众人抱怨的时候,白绍仪换上整整齐齐的运动服出来了,领队急上千抓着就问:“你再晚点比赛就结束了,你穿着西装又不是长衫,上场很方便的,做什么要换这一身劳什子?”白绍仪则是认真的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穿着衬衫和皮鞋不像是打球的。”

最后领队气的没话说,只能跺着脚愤愤的道:“哼,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我是自认倒霉。难怪大家不敢请你吃晚饭,你装扮的太隆重了,和你坐在一块浑身难受死了。”大家都说白先生是个好人,只是从小在欧洲贵族学校养成了一身古怪的脾气,一天换上三次衣裳,把人繁琐死了。今天猛然看着白绍仪狼狈不堪,清秋和楚环就好像是看怪物似得。

“白先生真的很有意思,他上课态度和蔼,一点也不凶。对着那些故意挑刺的同学也能和颜悦色,反而是好言好语解释明白,不像是有些先生,自己留洋或者有点名气就眼睛长在头顶上,拿着鼻孔看人。清秋没想到你和白先生还能有幸做邻居,可惜你不是法学院,若是我住在你这里,我肯定定高兴死了!”楚环拉着清秋两个女孩子议论着学校里面的教师,谁的性格好,谁更平易近人,那个教授很招人厌烦。

只是楚环想着白绍仪刚才的样子,忍不住一个劲的笑,她一笑不要紧,连着清秋也被她带着一个劲的笑起来了。白绍仪在心爱的女孩子和学生跟前出糗,囧的一口气哽在嗓子眼,飞快的跑回家。他恼的一进门就把帽子狠狠地扔出去,还是不解气,干脆折回去几下把扔在地上的帽子给踩得稀巴烂,白绍仪不是个任性的人,只是这一会实在是在清秋跟丢脸丢的狠了,实在有些懊恼罢了。

白绍仪生气,可把身边的下人给吓着了,车夫正蹲在院子里面摆弄着车子,见着白绍仪一脸青白气哼哼的发脾气,赶紧贴着墙根跑了。丫头小莲也被吓着了,她在这里伺候表少爷几天,白绍仪可是个主义正经最和蔼的少爷了,他不像大少爷那样的,满嘴上甜言蜜语,也不像是别的少爷,不是高高在上,眼神里面总带着居高临下的轻视。也不像是七爷和他们家的小姐,没事拿着她寻开心。在白绍仪身边的几天,小莲偶尔做事不合心意,白绍仪也没训斥,反而是闲着拿出来几本书给她看,跟着他说很多的道理。

“表少爷,你这是于遇见什么事了?别生气,我已经预备了热水,不如少爷先去梳洗下,我再去厨房子给少爷煮一碗百合汤,这几天怪热的,小心生病了。”说着小莲上前把地上的帽子捡起来,仔细一看已经是破破烂烂不能要了,她可惜的叹口气:好好地帽子,怎么也要二十块钱呢。”

白绍仪被小莲给逗笑了,他的火气来得快去得快,心情平静下来仔细想想,自己也怪没意思的。清秋就是真心喜欢自己也不会做当街做出来那样的举止,自己是天天在心里一时一刻放不下清秋,魔怔了。平静下来想想,白绍仪的心里忽然安稳了,金燕西是不会和自己抢清秋了,那个小子被拒绝,应该是死心了。欧阳于坚其实是个很强有力的对手,白绍仪自从发现了欧阳于坚对清秋的心思,就暗地里打听欧阳的性格爱好家世等等,发现欧阳于坚学习成绩好,性格开朗,更要紧的是欧阳于坚口才了得,在学校的时候便是辩论社的骨干成员。他以前也没多少风流韵事,反而是到哪里都有不少的女生追他。这个人才是追求清秋的路上最大的敌人和障碍。清秋不会因为看中金钱就放弃感情。

谁知老天有眼,没想到自己的劲敌竟然有这样的身世,他也算是自己的表弟了,白绍仪从母亲的口中是知道舅舅金铨年少时候也是个喜欢风花雪月的人,现在看他们家三位太太就知道了。谁知舅舅还和远房表妹有那么点事,现在仔细想想,白绍仪忍不住笑了,欧阳和金家的几个孩子还真的有些相似的地方。

只是清秋也不知道在意不在意欧阳的身份,她似乎和自己法学院的学生是很好的朋友,白绍仪懒散的瘫在躺椅上,琢磨着如何不动声色的通过楚环知道清秋的一举一动。小莲在边上看着白绍仪的脸上一会是表情严肃,一转眼又成了喜笑颜开。她看的浑身发毛,暗想着别是表少爷在外面受了什么大气,真的要疯了!

清秋那边和楚环则是另一番天地,冷太太对着女儿在学校新朋友表示欢迎,楚环家也是以前在南边的,她的曾祖父在京城做官,后来一家人也就留下来了。冷太太热情的招待着楚环,问了问她家里的情形就对着清秋说:“你们小姑娘说话不喜欢我在一边碍事,秋儿你还好的招呼楚姑娘。”

楚环忙着站起来,送冷太太到门口:“我来肯定不会客气的,伯母慢走。”眼看着冷太太去院子里在藤萝架底下和韩妈摘菜楚环转脸对着清秋说:“你家里真安静不像我家整天闹哄哄的,我家那些叔叔们都挤在一起。算了不提了,最近我知道个好玩的地方,你想去不想去?平常在学校里面你整天都是读书,除了图书馆便教室宿舍,白白的辜负了大好时光。我们辩论社正要招兵买马预备和别的学校开辩论赛呢。你不如也去参加可好?”楚环鼓动着清秋参加辩论社。

清秋却是有点迟疑:“我一向喜欢安静,在人前不愿意雄辩滔滔,按着我的想法,和需要吧什么思想主张的挂在嘴上,跟着乌眼鸡似得,稍有不同意见便要立刻分辨了大是大非,世界之大,种种没见过,没经历过的事情多着呢。就是圣人也不能什么都会。何必要摆出来一张天下第一的嘴脸,叫别人都听你的。我是对事不对人,你们法学院的人将来在公堂上为人辩护需要练习口才,别的意思可是没有。”

“你说的也对,其实你的话细想想也有道理的,辩论这件事不是妻妾争宠,非要东风压倒西风才能算是大获全胜。眼前我们社里面的风气不好,太咄咄逼人了,一上去就要把人家辩驳的无话可说,人家稍微占了上风就扣上无数的帽子,其实那些主义流派全是外国人上百年积累下来的东西,我们民国才几年呢,就满嘴的主义了?有那个时间不如沉下心来认认真真的做学问,只是我也要练习演讲,才加入辩论社的。你这个人一向不轻易符合,也不勉强,只是我有件事要求你帮忙。”楚环对着清秋做个顽皮的表情,清秋嗔怪着伸出指头戳下她的额头。

“难怪呢,我就说好好地给我送了吃,的原来是有事求我,吃了你一点东西就要使唤人了。说出来听听,若是我能帮忙的自然尽力。”清秋抱着个软垫子靠在椅子上笑,拿着手指划着脸羞楚环。

“嘿嘿,也没别的。你的垫子很精巧,借我回家摆上几天可好。二来还有一件事,你虽然不去辩论社,但是帮着我润色下演讲稿可好,这两件事对我是天大的难题,放在小姐跟前不值一提。这个绣着四季花卉的垫子就好了,赏我回家看几天可好?”说楚环手上捧着椅子上的软垫,涎着脸央求。

“真是怪了,你放在宿舍一般也垫子,你的那个还是鹅毛的呢。怎么我的就是好了?你既然喜欢我改天做个新的给你。你的演讲稿我先看看,我先说明了,我只管润色修辞,剩下的思想大意可不管的。”清秋对着楚环的要求有些意外,不过还是答应了。

“你不知道,我们家现在还没分家,几房兄弟住在一起,都是祖母还在呢。我那个祖母是个极固执的老太太,从小是三从四德,女红针黹长大的,就恨不得把我们也给关起来整天不准出门,你不知道我小时是请先生在家里上学的?为着我出来上学,话费了多少的心思口舌?我的父母还有叔叔伯伯们一起劝她,她最后还是磨不过也只能答应了。不过老太太是有条件的,我还要抽时间做女红!鬼知道我一天上课做功课来不及呢,哪有时间做这个。老太太这几天催着我拿东西上去给她看呢,我看着你的手艺很好,干脆哄弄下她。”楚环很无奈的摊手,祖母对她很疼爱,只是老祖母还生活在过去,在理念上两个人难免冲突。

“也好,只是我做的很粗糙,你拿着去哄她也不好啊。”清秋端详下楚环手上捧着的垫子,有些不满的摇摇头,这个垫子是清秋闲着无事做的,算不上用心,在她看来很粗糙。

“我的针线还不及这个呢,拿过去给她看看,就说我也变得心灵手巧了。”楚环挤眉弄眼的对着清秋做鬼脸:“你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就给我个一般的东西回去交差。我叔叔给我几张游园会的票,我请你去逛公园去。”

清秋无奈的起身拿出来个荷包:“这个本来是给我mama过生日的,先给你拿回去交差吧。”

过了几天,楚环对着要去图书馆的清秋说:“明天你没课,跟着我出去转转。”说着她晃一下手上的东西,清秋就知道楚环算是交了差事,风平浪静了。“那就多谢你了,明天什么时候去?”

游园会开在北海公园里面,楚环的一个叔叔在妇女部上班,这个游园会是宣传妇女平等,同工同酬,放脚上学的,顺便把一些女子制作的东西放出来展览除了针线活,还有些工艺品什么的。看的东西没什么新鲜的,只是进来参加的人能听戏和吃点心喝茶。楚环先拉着清秋去吃东西,在北海听鹂馆里面挨着墙是一溜长长的桌子,上面铺着雪白桌布,银盘子闪闪发光,里面放着满满的精致的点心。楚环拿着碟子欢喜的说:“我这个叔叔在妇女,别的福利没有,也就是这个好处了。你知道么这个票子很难搞的,虽然是义卖给孤儿院的女孩子筹款。只是能拿出来五十块钱买票进来的热非富即贵。所以没人和咱们抢东西吃。”清秋听着楚环的话,下意识的周围的来客,果真都是写衣冠楚楚先生太太。

这些人自然不会把六国饭店的下午茶点心很看重,都是端着茶杯三三两两的散在各处说话。“你少拿些,那里就真的饿死了,叫人看重笑话。”清秋看着琳琅满目的西洋点心,竟然有些不知所措了,大观园内做出来的点心虽然精巧可是也没个西洋厨子来做西洋蛋糕啊,那个黑色蛋糕上面顶着好像是白色奶油做成的花朵,更有顶着不少水果小点心。清秋一概没吃过,也不敢轻易尝试。正在她踌躇这不知道该拿那个时候,金燕西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来。

“冷小姐,真巧你也来捧场!他们搞得不错,只是点心样式太少了,看着都没什么新鲜的样子。女孩子都喜欢奶油草莓布丁,你尝尝看。”金燕西穿着正式的西装,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出来。金燕西被金铨骂一顿,关在家里反省几天,金燕西最怕的人便是父亲金铨,被骂的狠了,对着清秋的新也就淡下来了。因为他一想起清秋,金铨的骂声回响在耳边。前几天因为打伤欧阳于坚,又被金铨一顿骂,二嫂子慧厂拿着游园会的票,燕西赶紧扔下一百块钱,拿着两张跑出来透透气。谁知刚一来就看见了清秋了,燕西心里大喜过望,赶着过来对着清秋献殷勤。

清秋一听见金燕西的声音已经头大了,什么点心,新戏也没心情了,不过看着金燕西态度不像是以前那样赖皮赖脸的,也就大方的打个招呼:“是七爷,我和同学来的。”两个人寒暄一下,清秋看着别的点心都是顶着奶油看着油腻腻,金燕西推荐的布丁看着却晶莹剔透,也就拿了个尝尝。

金燕西凑在清秋身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话,好在金燕西也不说那疯话了,倒是有点正经样子,清秋也不好对着金燕西太冷淡,她只勉强和他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腔。金燕西见清秋竟然对他屈尊绛贵说话,越发的小心奉承。金燕西交游广阔,在接人待物上很有点独到殷勤之处,清秋没想到金燕西还有高谈阔论,自由挥洒的时候,也很意外。只是她对着金燕西依旧存这敬而远之的意思,对着金燕西只是敷衍,倒是楚环生性活泼不同的搀和,气氛还算热闹。

清秋不想和金燕西有太多的牵扯,找个借口出去转转,清秋站在后廊子地下,一阵清风吹来,夹带着湖面上的水汽,清秋深深地叹口气,欣赏着一院子的菊花。一阵脚步声,清秋一转脸看见欧阳于坚竟然向这边走来。今天欧阳于坚也被朋友硬拉着来了,他早就看见了清秋进来,本想着上去攀谈,却被金燕西给抢先一步。等着清秋出来,欧阳于坚立刻赶出来。在医院的时候他最盼望的是清秋能来看望自己,谁知他在医院躺的发霉,清秋还是没来!欧阳于坚心里患得患失,他担心清秋上了大学看不上自己了,又为了自己身世自卑。欧阳于坚几十年来都认为自己父亲早死了,谁知那天他站在外面听见了金总理太太和自己母亲的谈话,才发现自己的身世竟然如此不堪。当白绍仪和金太太出来,他们迎面碰上的那一刻,欧阳于坚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只是他们家的院子太小了,他无处可藏。白绍仪看着他的眼神,就像是刀子一下下的凌迟这欧阳于坚的自尊心。

整理下心情,欧阳于坚对着清秋挤出个笑容:“没想到你也来这个游园会了,你觉得这个游园会办的怎么样?“

没等着清秋说话,欧阳于坚自顾自的说下去:“其实那里是为了被压迫的妇女伸张正义,也不国税有钱的太太小姐们想出名,排遣寂寞的一种方式罢了,若是真想为了妇女争取权利还不如把那些点心和布置会场的钱捐出去。不过是炫富,用别人的伤痛装点自己名声!”清秋被欧阳于坚的话堵得哑口无言,对着欧阳于坚,她越来越不知道该怎么相处了。即便是清秋真的只是个单纯的女孩子,她也是冷太太娇生惯养养大的,禁不起一个人整天指摘她。在欧阳于坚的嘴里,清秋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你这个人阴魂不散,既然嫌弃这是人家炫富虚荣的活动为什么还要来!清秋我们进去吧,叫你见见我四姐。她刚从日本回来,是个最好相处的人。”金燕西一看欧阳于坚过去和清秋说话,就有种自己心爱的玩具被人动了的不满,他故意上前对着清秋做出亲热状态。欧阳于坚变得铁青的脸色,叫金燕西心里一阵痛快。母亲那天和白绍仪说的事情也被金燕西悄悄地听见了,没想到欧阳于坚竟然是父亲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金燕西对着欧阳于坚越看越不顺眼。他能疼爱二姨娘生的小meimei,但是对着欧阳于坚他喜欢不起来,看着欧阳于坚不舒服,他就能好受。

见着金燕西,欧阳于坚冷哼一声,对着他送去个不屑的眼神:“我们说的话七爷听不懂。你还是好好地玩自己是正经。”欧阳于坚讲话的神态和语气和金铨如出一辙,金燕西被激怒了,一个私生子,连着我上面几个正经的亲生哥哥还没用教训的语气说我呢,你算是什么东西!

“我是什么样子的人不劳你费心,一个私生子你有什么资本看不起别人!我们家就是你嘴里说虚伪的权贵之家,我们家不欢迎你!”金燕西刻薄的话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欧阳于坚愤怒地吼叫一声,对着金燕西狠狠地挥拳打中他的脸颊。“我才不要认虚伪无情的父亲,我的父亲早就死了!”欧阳于坚怒吼着,把被打傻了的金燕西扑倒在地,挥舞着拳头打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