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返魂
一片寂静，满目深暗,只余半空中漂浮的那个光点占满所有视线。像是萧瑟寒冷中仅存的温暖,她忍不住去靠近。只是当靠近时却仿佛被什么阻碍,她伸出的手无法碰触,只能置身于一点温度都没有的深渊，寂静黑暗。像是风铃颤动时发出的清脆声音从遥远的地方四面八方传来,缓慢而悠长，演奏成古老的曲调。与之而来的暖流汇聚而成了一汪澄澈清泉,使灵魂的战栗缓缓平静下来。她依稀看见那个穿着十二单衣华服的女子朝她缓缓走来,看不清的面庞却给她带来温和的感觉，她向她伸出手,伴随着忽然大增的光芒，一瞬间整个世界在光芒中绽放。夏天的天亮的早,不过六点多已经有晨光透过浅绿色窗帘,稀疏的撒落在躺在床上盖着一层薄薄被单的金发女子身上。习惯了的生物钟让她适时的醒来，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一边放开抱了一夜的毛绒小白熊，一边起身换了衣服，穿着维尼拖鞋，出了她的房间。“千玖起的很早呢，都说了是周末可以稍微赖会儿床的。”在厨房里刚刚煎好四份蒸蛋的褐发妇人看到从楼梯转角出现的千玖微笑着道。“日安，欧卡桑。反正等会儿还要去奶奶那里，早点起来也没什么不好，要我帮忙吗？”千玖看着她的母亲轻快的说道。“这样的话，千玖去把千世和日宁叫起来吧。”四木堂溪看着她的大女儿温和的说道。“嗨～”得到了指令的金发女子转身上楼，去叫醒她十五岁的meimei和十岁的小弟弟。金色的发在她转身时拂动，落在她脸颊时微微发痒。叫醒了千世和日宁之后，千玖又回到她的房间整理她要带走的东西，因为爷爷上个月的逝世，所以父母商量过后让她去陪正独居的奶奶住一阵子，正好她实习也可以到并盛那里的学校，刚好方便上下班。“很忙呢。”倚坐在窗口穿着红白相间的振袖和服的黑色长发女子，双手交叉平放在膝盖上，微微歪过头看着忙活的没有闲暇的四木堂千玖。“二十年了呢，不打算去看看？”没有得到回应的黑发女子只是随意笑笑，她将话拖得很长，然后看见听完她的话之后僵硬了几秒的千玖，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现在很好，听静。”说完了这句话的千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提上她装好了的旅行包，打开门出去，只是她躲开了听静看过来的目光，有些踉仓的逃离。当看见穿着小熊维尼的睡衣的褐色短发女孩，千玖才恢复过来，扬起一抹笑容，她伸手揉了揉千世还乱糟糟的头发，心情逐渐平静。“jiejie！”千世抱了抱比她高了一点的千玖，琥珀色的眸子中映着有点不舍的光。“jiejie，为什么不在立海大实习呢？并盛的高中，好远呢。”千世撇撇嘴，她是很喜欢jiejie大人的，其实她也知道jiejie更多的是要去陪奶奶，但是还是舍不得……而且，马上就要有的考试如果没有考好，那么就一定会让mama或者爸爸签字，那就遭殃了啊。“周末的话，千世可以和爸爸mama一起来并盛啊。我和奶奶也可以回来看看的，又不是见不到了。”千玖伸手弹了弹千世洁白的额头，笑容温和。“嗨~那我们下去吃饭了，要是日宁又把我的那份吃了，一定饶不了这小子！”千世边说边拉着千玖的手往楼下走，为了配合她话中的真实性还挥了挥另只手的拳头。千玖不由失笑，跟在千世后面走。只是她一瞬间有点恍然，脑海中闪过一个比她还要小很多很多，却和她极为相似的孩子，如果等沙耶长大了，也该是这样的吧？不过……她没有资格再去看了而已。她丢下了她二十年，能拿什么样苍白无力的借口去偿还？她只是不想见那个让她空候了许久的男子，这样的理由，却不足以是她丢下她的理由。死过一次才会知道，那种全世界只剩下一个人的感觉，无边无尽的黑暗，空旷，寂寥，荒芜……永远不会散去，一次，一次就够了，寂寞的可以将人逼疯。和她曾经的梦中一样，黑色的河川流向没有尽头的深渊，河川之上大片大片的绽放着黑色和妖冶之红的花朵。当视线近了，她能清晰的看见那朵绽放的盛大的花朵的花芯上躺着的透明的婴孩，只是这次和曾经的感觉不一样，一种奇异的直觉，她知道那就是她。穿着十二单衣华服的黑发女子站在黑色的河川之上，她黑色的眸中正清晰的映出婴孩的样子，陌生的繁杂的语言像是在吟唱着歌谣一样从她的口中念出。六芒星阵在那朵盛大的花下出现，光芒越来越强，直到彻底的包裹住花蕊上的透明婴孩，原本只是灵魂状态的婴孩渐渐的有了实体，脸上才呈现出红润而健康的样子。当光芒在在极强之后缓缓散去，她看见那个黑发女子向花蕊上的婴孩伸出手，一瞬间背景转移到了正下着小雨的，霓虹灯在不远处照亮着夜间的世界。“呐，我是听静，来定契约吧，我的主人。”黑发女子看着她怀中的婴孩微笑，走在黑暗的小巷中，奇异的是还在下的雨水都避开了她，没有落在她和婴孩的身上。像是初生婴孩般的孩子，理应是无法睁开眼的，只是她怀中的婴孩在听见她的话之后，眼睑缓缓的睁开，露出宛如晴空的天蓝色双眸，只是眸中寂静的空无。听静将左手的食指咬破，滴下一滴血在婴孩的额头，她的用几分薄凉的语音缓慢的念着复杂的语言，像是一条蜿蜒的光之蛇缠绕了她和婴孩之间，在一阵光芒之后又消失。“以后我就是你的式神了。”听静的话没有得到婴孩的任何回应。“很幸运呢，我的主人，理应是连灵魂也不剩下，不过那奇怪的药水，还真是有用呢。”听静的声音在逐渐大起来的雨声中却依旧清晰无比，传到了婴孩的耳中，终于换来她睫毛微微的颤动。缓慢的走到一户看起来平凡的房子前，听静穿过对她来说形同无物的门栏，然后将她怀中的婴孩放在门前的地上，屋檐将雨水遮挡在外面。在门的右侧的名牌上写着“四木堂”几个字，显然是这户人家的名字。当清晨这间房子的大门打开，新婚不久的四木堂溪诧异的看着在自家门前静静地躺着的婴孩，婴孩睁开的天蓝色双眸正看着她，空无的清澈。“阿娜达！快过来……这里，这……”在一边枝叶繁盛的树枝上，靠着树干坐着的听静看着接着出来的男子和四木堂溪将婴孩抱进了屋里，神色间却有些犹疑，她这样做……会是对的吗？“千玖，千世，日宁，吃快点哦，爸爸回来了呢。马上就要出发去奶奶那了。”四木堂溪看着在餐桌上一起吃她做的蒸蛋的三个孩子，目光中透出满足和宠溺。“嗨~”三个音色不同的声音一起响起，随之而来的笑声让这个早晨渐渐充斥温馨的气氛。这一世她不再是Dysis，她的目光可以不再停留在一个人身上，她多了更多的家人，多了爱她的人，可以不那么像是乞求一样期盼他的爱。他不爱她，否则就不会最后都没有回来，她只是想要再见他一面，但是那样都不可以。所以，心死了而已。如果她能早就看清，就会好很多吧，至少心不会那么反反复复的痛了那么多次。说再见了，Rebor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