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告一段落

    “倒垂柳......”

    “黑五十三虎。”

    “白五十四，靠压。”

    ......

    “黑八十七，跳！”

    “白八十八，板。”

    “黑八十九，贴！”

    “白，九十，挖。”

    “挖......”梦煌公子紧紧盯着棋盘，脸都快要扭成一团了，他不时地焦躁抬起眼去打量端坐的宋尘安，渐渐的，梦煌公子的表情被无数个疑惑压垮了。

    “死棋。”宋尘安淡定道。

    中盘的收官之战局势已然明了。持黑棋的梦煌公子被宋尘安的白棋步步紧逼，逐步失去了所有前期优势，所剩无几的大部队统统被堵到了星边，随着宋尘安落下最后一颗棋子，梦煌公子的唯一缺口就被那浩荡而有秩序的白棋杀了个片甲不留，已经彻底无力回天。

    梦煌公子眉头越来越紧，手里不断“当当”地敲着一颗黑棋，眼睛死死地盯着宋尘安，不敢相信这是对方听棋听出来的布局。

    “砰”的一声，梦煌公子将桌上的梨木棋盘往左侧一掀，棋卓翻倒，白棋和黑棋滚了一地，他大叫一声“气死我也！”。瞪了一下安坐不动的宋公子，怒冲冲又不知所措。

    “梦煌兄消气。”宋尘安轻声道。

    梦煌公子先是呼吸一滞，然后骤然粗重，不说话，光在那儿猛喘气，半响，嘶哑着嗓子道。

    “这，这绝无可能！你个瞎子怎能赢了我，绝无可能！”

    宋尘安不疾不徐地道：“普天之下无奇不有，梦煌公子怎能不知呢？”

    “你一定收了什么神迷棋谱，梦入神机！”

    “不要问那么多，我只问公子，这赌局我赢了吗？”

    “就是！大公子可不要说话不算话！”暖玉骄傲道。

    梦煌默不作声，使劲儿地摇着头。

    在他身旁站立许久的美婢可谓是看了全局这一切，瞅着小丫鬟那得意的表情，心里很是怨尤，但见自家少爷脸涨的通红，额直冒汗，这美婢便捏一方胭脂擦汗巾近前来，媚声道：“公子爷，小婢给你擦擦汗嘛，公子爷不要着急上火，宋少爷也是和你开个玩笑，这赌约不算——”

    “啪”的一声脆响，吓得暖玉浑身一颤，梦煌一巴掌将那美婢扇倒在地，怒吼道：“我秦梦煌何时说话不算话！汴京里众人说我纨绔，说我败家子，我听得，认了，但我秦梦煌不是泼皮无赖！你这贱人敢轻辱我，今日我非揍死你不可！”

    瘸腿少爷正愁着无处宣泄，这婢女也算凑巧了，拳脚交加，打的她是满地找牙，哀哀嚷叫。候在宋尘安身旁的暖玉一脸的惊吓，赶忙凑近宋公子，生怕这梦煌发起狂来乱打人。

    宋尘安一拍书桌，喝道：“秦梦煌，你既说自己不是泼皮无赖，这般对待你的仆婢，不是无赖是什么？！”

    秦梦煌怒气冲冲：“我打我的婢女，干你何事！”话音刚落，他猛地一愣，有些醒悟，他打赌已经输了，得听从宋尘安的吩咐，不得乱发脾气啊......

    ——梦煌公子无可奈何地按耐住那野马一般的心中狂躁，声音憋得都要炸了：“好，好，我不会食言，宋尘安，你说，你要我做什么！”

    “先住手。秦赴就在我府，你追的那侠客，那女子，那道士，皆在。”宋尘安道。

    梦煌离气晕过去就差见到那几人了。

    “你什么意思？”他压低声音道。

    “从今日起，你不许再追查此事，现在就给我回你的府邸。撤回搜查令，莫要再叨扰这几人。恩恩怨怨何时了，日后，不许再结梁了。梦煌公子可是言而无信之徒？”

    听罢此言，秦梦煌满脸羞红，二话不说，将那桌上金令一把收回了衣袖里，然后掉头就走。

    那个年方十七的女婢这时挣扎着爬起来，哭哭啼啼地整理着衣裙，接着向宋尘安长作揖：“宋少爷，小婢先回去了。”抹抹眼泪正待出门，却见梦煌又大步流星地走回来了，就以为她家大少爷又要揍自己，唬的脸色煞白，脚下控制不住地朝宋尘安这边躲来。

    谁知道梦煌只是一脸疑惑地问道：“宋公子，请你告诉我，你是否得了什么神棋谱，若是真，我可否借阅一二。”这事儿不有个答案，梦煌能疯了。

    宋尘安道：“棋谱我倒是没有。只是眼疾多日，不自然之间开了宿慧，便在昏暗中沉思，略微通晓一些事情罢了。”

    梦煌心里“呃”了一声，心道这也太神奇了，但又由不得他不信。

    这时，庭院里悠悠地走来一人。

    “公子，可无妨？”

    李佑笈淡淡道。

    秦梦煌差点儿没摔倒，眼前的人正是那日在药房外的女子，现在还生龙活虎！他想要立刻叫来门外的官兵，想到了什么，只得生起闷气。

    “先生，请坐。”宋尘安全然不顾一旁的秦梦煌，这让李佑笈心中一愣。

    意思公子已经将他制服了？

    那自己搞这些道具岂不是白买了？

    “你到底是何人。”梦煌没有好气地说，“哼，不管了，我正有意离去，你我之间的事情，下次再说！”

    “梦煌公子休得无礼，这是为我医治眼疾的先生，你可记得我们方才约定？”

    秦梦煌瞬间气势全无，蔫头耷脑，无可奈何地应道：“不会忘。”

    “那还不快于李先生道歉。”

    纨绔子弟打量了下面前的美女，很快就脸皮涨紫，整个人摇晃来摇晃去，好想要摆脱什么似的，忽然就见他向前两步，一躬身，闷声闷气地道：“李先生，多有得罪，你我恩怨了解，告辞了。”

    李佑笈很懵，她可能从来没这么蒙圈过。

    “哦......”眼瞅着那日药房的劣性少爷无精打采地从自己身边一瘸一拐地走过去，李佑笈突然觉得这人也挺可怜，仇也没报，腿还又瘸了，都说江湖恩怨永无止境，自己非是圣母心泛滥，只是觉得要是给他些好处，说不定此人还能回头是岸，也好的日后不再找大家麻烦，便稳重道，“且慢。”

    “我不听你的话。”梦煌边说边走远。

    “若是我能医好你的腿呢？”

    梦煌一下子呆在原地，不可思议地缓缓转过头来。

    此人为何要医治自己啊？

    自己是要抓她的啊！

    好生气人！

    “为何？”梦煌反问道。

    “因为你都不打算抓我们了。”李佑笈说，“医者仁心嘛。”

    “梦煌公子，李先生的医术可是非常高明的。再用不了一个月，我的眼疾就能痊愈了。”宋尘安插话道。

    李佑笈：？？你眼睛又瞎了？？

    “哦，再说吧。”梦煌说完，也不再多想，招呼全程懵圈的官兵们，离开了宋府。

    此事就算告一段落了。

    ......

    在得知梦煌已经带着官兵离去后，孔道士第一个兴奋不已，连胜道快哉快哉。众人心情都算愉悦，唯倒是秦赴有些生闷气，从地窖里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拉着叶无去比武。

    “秦公子，秦公子，不打了，不打了。”叶无无奈极了，胳膊却被秦赴耍脾气般拽着拉。

    “此事怎能结束！你武功那么高，就当是以武会友，多教我几招才是！我给你银两！”

    明晃晃的日光下叶影游移，一个肤色铜褐的年轻人和一衣衫颇为褴褛的侠士在宋府的庭院内扭打在一起。两个人各有各自的招式，有的善用拳脚，有的善用掌推，一时间竟难分高下，秦赴到了户外可算没有顾虑，完全施展开也就能抵叶无了，不过在比武过程中，秦赴总是会忽然困惑，对方力气怎么这般大？还有他是否根本就没用全力啊！

    “喂，你让我？”秦赴说。

    “没有。”

    “我感觉你力气小了。”

    “叶无累了。”

    “哦，那改日再打吧。”秦赴说，语气如孩童。

    “公子不打了？”叶无仿佛得救了一般，神色瞬间清朗许多。

    “我不欺负累的人，诺，等你状态好了，我们再比！”

    “好，好，甚好，甚好......”

    叶无这才放松了手中的掌。

    秦赴感觉，对方绝对是让他了，刚才那一掌可是直奔着自己的腰腹而来，凭目力看来力度上犹豫不已，是在担心会打伤自己么？哼，幼稚！

    也罢了，日后便要每天找他，必分出个高下不可！

    “臭道士，事情都结束了，你也别着急回道观，可是答应要与我吃酒？”秦赴从斑驳的树影下回身朝亭子这边叫来。

    “当然。”

    “我倒是有一个好去处。”李佑笈悠然自得地说。

    “何处啊李大夫。”孔道士问。

    “龙船客。”

    “那我们歇息片刻便去吧，暖玉，你去和王关收拾一下，今晚于我们一道吃饭。”宋尘安说。

    “好嘞少爷！”

    龙船客......叶无心中泛起一阵波澜，但他的面孔沉默如镜。

    李仙人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不可能吧......

    而在凉亭这边，李佑笈轻轻掐了一下宋尘安的男臀，悄声道。

    “公子今天真聪明，今晚我要好好奖励你......”

    宋尘安很明显地喉结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