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21.

    庙见其实也算变相的见父母，一旦完成就意味着正式入了夫家，因此在一些讲究的人家，庙见是有相应规制的，完整举行一次挺是繁琐。不过风镇地小物稀，他俩又算是特殊情况，于是在符申的坚持下这庙见便仅以相对简单的形式进行了。

    不过杨善在意的不是这个，这几日在风镇住下来，别的不提，光是孩子一事就被那些乡民无意间提及多次。也不怪他们，娶妻然后生子毕竟是大部分人的理想生活，也是理所应当的事儿，但被那些话提醒，他觉得还是要让符申知道他的态度才行。他不知道符申是怎么想的，但起码在做庙见之前他必须和人说清楚。

    他找符申谈的时候浑身都有些僵，“我知道结了婚然后生孩子是很顺水成章的事儿，就算是为了香火也该这样，但是，”他咽了口唾沫，让符申失望甚至被他拒绝的紧张感让他整个人都不太自在，“我从来没想过孩子的事，就连会有天乾也没想过。小孩子对我而言就是妨碍，只会碍着我的事业白白占用我的时间精力。虽然我以后大概也没有什么仕途事业可言了，但起码之前，我确实就是这么想的。”

    他苦笑着，抿唇深吸口气，“哪怕现在我都对我可以生个孩子这事儿没什么实感，要不是他们说起我甚至都要直接忽略这件事了……”

    “我可能，不会有要孩子的打算了，起码短时间之内。我觉得在做庙见之前你有权知道，这样你要是想反悔的话还有机会。”

    他知道自己的想法非常离经叛道，所以从来没有任何人说过，但符申不一样，孩子这种事也不是他一个人擅自决定就可以的。他将选择权交到了符申手上，话虽说得坦荡，但始终侧过头避免和对方直接目光接触，到底还是紧张又带着些许内疚，宛如待他审判的罪人。

    符申安静听他讲完，露出了然表情，靠过去给局促不安的人一个结实的拥抱，将他的态度明确传达过去。“不反悔，我想交往的是你，又不是哪个小孩儿。你不想要那就不要，反正这个都听你的，哪天想要了再说。”

    杨善愣了一瞬，总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符申身在风镇，周围乡民的反应都可以看出来相当重视孩子，他这幅不以为意云淡风轻的样子反而略显突兀。

    “他们老说来说去的给你压力了是不是。”符申好笑又无奈，把下巴搁他肩上亲昵蹭蹭，“你也知道的，我到处游历居无定所，本也不适合婚娶，因此之前连婚娶之事都未敢想过……阿善，你已经是我的意外之喜了，别的我无所谓的。”

    “是嘛……那你不早说，这几天我可够尴尬的了。”杨善有些磕巴的说着。不管符申那话是有意无意，反正他确实感到自己耳梢烫起来了，只得拿些无关紧要的话掩饰。

    “我也没想到他们会这么能说啊，”符申无辜辩解，他侧头瞧着对方近在咫尺的侧脸，带了些春风得意的劲儿勾起唇角。“话说回来，你是因为这个内疚吗，那是不是说明你心里有我，我已经成功了?”

    杨善rou眼可见的呆愣了一瞬，随后意识到不仅如此，他俩现在的姿势也是要多暧昧有多暧昧。他毫不犹豫把人推开保持距离，扭过头去轻咳两声掩饰，“没有，我可没说。”

    “诶好吧，那我继续努力。”符申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嘴角笑意却更加明显，“那现在，误会解除，是不是可以做庙见了？”

    22.

    小小的屋子已经收拾干净，桌上是摆放整齐的新鲜瓜果，他们特意挑了不同颜色的摆在一处，看上去便是这屋里最明媚的点缀，生机盎然。

    瓜果旁边放着一只完整的猪头，再加上鱼兔等一些野味。桌后面就是香炉，里面已经燃上了几根熏香，腾起了淡淡薄烟，符申父母祖先的牌位静静立于其后，仿佛在温柔注视他们。

    两人已沐浴更衣完毕，符申手里执了三根香，站在稍前些的位置，他抬手将香平举至胸口，朗声缓缓道，“父亲，母亲，还有各位符家的列祖列宗，符申回来看你们了。”

    他恭敬的三鞠躬，随后继续，“另，孩儿已有了心悦之人，已于三月前喜结良缘，约定终生。特来带他见过爸妈，请二老过眼并成全。”

    他上前将香插入香炉内，又取了一旁放着的三根新香，将顶端与那三根相触，慢慢也燃起淡烟。他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把这三支香递给杨善，

    由他来接过并同样三鞠躬，恭敬侧插入香炉之内。

    随后两人一起于堂前跪拜，这简单的庙见便算是完成了，从礼数上讲，杨善便是正式加入夫宗，有资格祭祖了。

    香炉还得每日去燃新香，因此两人只是半掩了门没再把它关上。从屋里退出来后虽然没有明说，但双方其实都算各了了一桩心事，因此看上去也都轻松了不少。

    “这次回来的主要目的已经达成了，接下来好像就没什么事儿了吧，你打算什么时候回京?”杨善看似不经意的发问道。京城里大概正是风起云涌的时候，他俩却如同无事发生一般在这风镇里悠闲度日，也不知是好还是坏。虽说总得回去，但也不知道是何时了。

    “过段时间再回去吧，我可还有事儿没做呢。”符申自然不想让他回去，起码要等皇上和杨玉林他们的事有个结果再说，于是他眨眨眼，狡黠一笑插科打诨道，“杨大人难得答应让我追了，这可是大事儿，而且还没成功呢，怎么能算没什么事儿了呢。”

    行吧，这理由似乎说得过去，反正他俩现在完全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杨善需要的只是一个能让他心安理得待在这里的借口，不然他担心自己忍不住想回京去找他的父亲——理智已经明确告诉他不行，但是谁都有感性的那面，万一那边占了上风他不确定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所以他心甘情愿让符申牵制住自己，这样对谁都好，反正看破不说破的感觉似乎也不坏。

    至于符申什么时候能成功，那就看他心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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