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今天开始做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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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穗在家等了很久，勤俭持家的小夫郎没回来过。 绕着镇上找了两三圈，也没找见。他一向孤僻，不与镇上人交流，连知道化名“阿渔”的人都很少，何谈行踪。 摇穗看着干净整洁的家，突然意识到，他真的走了。 守了长虞千年的人，连行李都没要，安安静静一个人走了。 她追出大雨去，哭着往长虞镇外跑，孤零零的山道上半个人影都没有，有些杂乱的脚印，也不知哪个是阿虞。 摇穗在岔路口坐下来，头发湿成一缕一缕，像个被丢弃的小狗惨兮兮的，以至有好心的路人送她一顶斗笠。 “小姑娘，回家去吧，雨下大了。” “……我要找我夫郎……”她嗫喏着，“阿叔看见过一位小郎君吗？这么高，很白很瘦，长得很漂亮，文文静静的……” 她问了许多过路的人，没人见过那样一位少年。 “阿虞……”摇穗把脑袋埋在膝间，手指快把头发揪掉，“你去哪儿了？” 他能去哪呢？ 他一个千年前、千年后都生活在长虞的人，离开了这里，还能去哪呢？ 如果是容髓，她一定知道他去了哪里。 阿虞认定她就是容髓，可是她没有记忆，也没有妖力，这能怎么办呢。 摇穗一拳头敲在自己脑袋上，又是几番狠敲，快敲出火花子来了。 “快想起来！想起来……”她叫嚷着，怪异的行为引起路人的注目。 但就是把脑袋磕出血来，也没能想起什么关窍。 她开始向妖怪问路。 戴着斗笠，拄着根木棍，她在大雨中凄风苦雨的山上四处寻妖。 “什么？花妖？没见过哦。”飘飘悠悠的灯笼妖很不耐烦。 “这年头哪来小花妖。去，去！”黄鼠狼妖蹿得快极了，看都不看她一眼。 最后摇穗揪住一只鼠妖，那灰老鼠也不想理她，只好说：“你要找妖，有没有什么信物呀？” “信物？”摇穗不解。 “你放他身上的，闻着味儿，不就找着了嘛。” 摇穗想了想，还真想起那一只拴着红绳的铃铛，千年前容髓亲自绑在倌虞脚踝上的…… 若她是容髓，若这铃铛还在，或许她也能用。 “那你知不知道，怎么催动妖力？” 灰老鼠看她的表情像是见了鬼。 “虽然现在的妖融入人世的不少，也不能忘本吧。”它忍不住指责道，“你怎么回事啊？” “我就是……忘了……”她挠了挠头，忽然惭愧起来。 灰老鼠蹬了蹬肥硕的腿，从摇穗手里挣扎开，边溜边嘲笑道：“你自己找面墙撞撞，快死的时候兴许就想起来了吧！” “站住！” 一声厉喝，她一把挽起袖子露出光洁的手臂，血管散发着香味，大雨里一瞬止住了灰老鼠的步伐。 “我这具身体很香吧？”她诱惑道，丢开了手里的木棍，抖搂出衣裳里的匕首和别的除妖利器，“不想要吗？” 灰老鼠的表情垂涎又有些纠结：“你确实是块香饽饽。又笨又蠢，却有如此妖力充沛的rou身，但我都打不过你，万一你反杀我怎么办？” 它倒是不笨嚯。 摇穗大方地笑道：“我不还手。反正我找不着人，一个人也没活头，就把这身体送给你了。” 灰老鼠半信半疑看她许久，浑身的毛忽然炸起来，整只老鼠膨胀起来，变成硕大一只！一声厉叫，成群结队的鼠群就从山头下钻出。 “行吧，我成全你。兄弟们，开席啦——” 被成群鼠妖吞没。 摇穗咬唇忍住剧痛，身体很快千疮百孔，在铺天卷地的啃噬中努力回想，空白的记忆仿佛积沙成土，太过零碎…… 但这疼痛很熟悉。 被成群包围、吞噬撕咬的剧痛感…… 好熟悉。 孤注一掷、走投无路的绝望，也好熟悉。 她好像又看见了少年血红的泪，他发出凄厉的哭叫，向她跌撞奔来…… 睁开眼，萧瑟的夜雨里什么都没有。 她这才想起，倌虞已经放弃她了。 突然就有悲愤的力量从心口生根发芽，被啃咬得血rou模糊的身体在濒死的前一刻有了反应，后背被什么东西突破了，蓬勃的妖力一瞬撕碎了鼠群。 恐怖的虚影、爆发的妖力吓退了弱小的鼠群，灰老鼠一屁股落在地上，吓得屁滚尿流，不断磕头：“别杀我，别杀我！” 摇穗虚脱地倒地，一身血rou残缺，衣裳也全咬烂了，浑身肌肤没一处好的。 灰老鼠惊惧地看着四周被撕碎的鼠妖身体全部化作了妖力，被她吸收入体，不够的甚至自动从它身上抽离了出去…… 直到摇穗千疮百孔的身体被修复如初，才停止了搜刮妖力。 完了。 灰老鼠坐在地上瞠目结舌地想，它的妖力几乎被抽干了，这下不死也做不成妖了。 这个该死的可怕的女人。 “……”这边摇穗没事人一样坐了起来，活动了活动筋骨，惊诧于新生的皮肤滑嫩了不少，然后上前笑眯眯地把小老鼠拎了起来，“谢谢你啊，我有点头绪了。” 流泪鼠鼠头：“……”几百年功力容易吗。 【这是我心头之血所化，取不下、斩不断，无论你跑到天涯海角，铃音不断，我都能找到。】 叮…… 摇穗在大雨里奔跑。 铃音在脑海里回荡，无边无际的夜雨里如明灯指引方向。 “你到底要干嘛……”灰老鼠胖溜溜的一只蹲在她肩上，揪着她一缕头发紧贴着女子的脖颈，在她的斗笠下躲雨，“为什么要绑架一只可怜的道过歉了的小老鼠呢？” 摇穗笑盈盈的：“我刚开始做妖！还有很多问题要请教你！作为补偿，我会给你报酬的！” 灰老鼠翻个白眼，满脸不信：“得了吧。” “你们妖……哦，我们妖，应该不需要钱，我可以给你妖力。”她大方地把手指头递上去，被灰老鼠一脸惊恐地推开。 “……你还是给钱吧。”鼠鼠心想，缺失的妖力，到时候还不是从它身上吸收回去，好可怕的女妖！ “哦，也好。”摇穗爽快地答应了。 这世道，果然妖也缺钱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