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卷宗

    勤勤恳恳的猫头鹰们，丝毫没有因为今日是周日，而放弃工作。

    几只灰白色中等体型的猫头鹰从豪尔斯街7号二楼的窗户飞出来，它们有的飞上天空，有的直接一头钻入树荫或屋檐的影子。

    最后一只出来的纯白色猫头鹰喔喔喔地叫了几声，转了转脖子，黄色的大眼睛朝内看去。

    一件被茶水弄脏的男式衬衫从窗内飞出，盖在猫头鹰身上。

    “努克瓦！妳还不出去！”

    泽费洛斯的声音传了出来。

    “咕咕咕咕咕——”

    努克瓦费力地从那件没了扣子的衬衫下钻了出来，它回过头，委委屈屈地叫了几声，愣是不愿意走。

    屋内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泽费洛斯草草披着一件皱巴巴的睡袍，边走边系上腰带。

    他来到窗台前，一把抓起包裹着努克瓦的衬衫，塞进窗沿的影子内。

    拉上窗帘，沿着原路返回。

    凌乱的双人床上，他的羽蛇先生趴在床上熟睡着，窗户漏出的晨光洒落在他裸露在空气中的背脊。

    “恶心的狗臭味终于消失了。”

    “如果再有下次的话...就直接把她的锚都毁掉好了。”

    “说起来还没看过那只母狼失控的样子，应该会很有意思吧。”

    泽费洛斯爬上床，仰躺在阿兹克身边。

    那些苍蝇到底是怎么知道阿兹克存在的？那头母狼就算了，赫拉伯根为什么要瞎搅和，他分明喊的是那个章鱼头子...

    为什么这些土著就是觉得他没了阿兹克会发疯？一个个想靠近阿兹克...

    低维构成的神躯之中，那团像是淤泥一样，但又介于虚实之间的本体不断变化成各种形状，最后，虚幻的部分本体探入驱壳的影子。

    苏尼亚海，帕苏岛附近的海域，突然变成乌黑一片。海里的生物死了大半，而那些有非凡能力的海生动物纷纷像是发疯似得，开始冲击起岛上风暴之主教会的圣坛。

    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瞬间乌云密布，狂风大作。突如其来的异象让岛上和船只上的风暴信徒跪伏在地上不断祷告着。

    轰隆——

    雷声大作，数道闪电雷蛇劈下，落在那些发疯的海生动物身上。

    远在廷根的泽费洛斯打了个呵欠，将睡在旁边的男人搂在怀里。

    身处于佐兰特街黑荆棘安保公司的克莱恩并不知道这件和他无关的事。

    事实上，每时每刻都有和他无关的事情发生，也有和他有关的事发生了他不知道。

    正如他并不知道他们水仙花街2号的信箱影子，有一只纯白色的猫头鹰钻了出来，睁着一双黄色的大眼睛，迷茫地喔喔喔叫。

    此刻，他正在地底的武器库内，将邓恩批准的条子交给老尼尔。

    “邓恩想的没错，应该多让你了解不同非凡者和各种隐秘组织的事情。”

    “毕竟，那些‘利爪’可能已经盯上你了。”

    老尼尔放下了装有咖啡豆的研磨器，拿起克莱恩递给他的有签名和印章的文件，走出了武器库，他需要到查尼斯门后取出对应的资料。

    克莱恩在老尼尔离开时，暂时充当看守的人。他见四下无人后，从外套里掏出一本老旧的线装笔记本。

    “卡斯特先生？”

    砰砰砰——

    笔记本突然从他的手里挣脱出来，疯狂地敲打克莱恩的头，它的页数同时也在翻动着，在中间停下。蓝黑色的工整字体飞速的在纸张上浮现、又迅速消失。

    ...不求上进的学渣！你已经五天！五天！没有好好学习了！

    你的大学文凭是混出来的吗？你的导师瞎了眼才收你做学生！

    天啊！可怜的导师要是知道你就是个满口谎言的学渣，他该有多伤心！

    你的题都做完了吗？错题本拿来给我看看！

    你积累没做的题目已经两张卷子了！两张！

    克莱恩欲哭无泪，他哪知道没有跟书籍放在一起的卡斯特先生会这么暴躁，放在衣兜里一会发烫、一会发冷，拿在手里还会蹦起来追着人打，放在看过的书里面还会让他每晚梦见做高考模拟卷...

    太凶残了！都超纲了！

    走廊上传来了老尼尔沉沉的脚步声。

    克莱恩急忙将不断浮现字体、处于狂躁之中的卡斯特先生从头上抓下来，塞在一本泛黄的旧书里面。

    卡斯特先生瞬间安静了。

    克莱恩仿佛能看见一个学霸沉浸在新知识的海洋里不可自拔。

    穿着古典黑袍的老尼尔抱着一大叠资料走了过来。

    “你挺幸运的，前些天科恩黎刚使用完这些资料，当时并没有归档完毕。我几乎不用耗费多少功夫就找齐了它们。”

    “只能在这里阅读，不可以带走。”他边将资料放在桌上，边叮嘱了一句。

    “好的。”克莱恩重重点头，伸出双手，飞快地翻动起纸张，先做整体性浏览。

    很详细嘛……不愧是“值夜者”的内部资料……不愧是有三四千年，甚至更久历史的教会……克莱恩的目光粗略一扫，内心感慨有声。

    资料里面不仅有各种隐秘组织的介绍，还列出了许多序列途径，有的很完善，有的只书写了对应序列的魔药名称，有的仅描述了该序列的非凡者表现，有的则完全缺失，用空白代替。

    关于自身“占卜家”途径的相关知识，可以通过卡斯特先生获得——卡斯特先生那边可以获得他生前所知道的所有非凡知识，以及他死后通过笔记本所“看到”的书籍，虽然大部分与非凡知识无关。“猫头鹰法庭”是在近一百多年兴起的组织，而那时候卡斯特先生本人早就死了，留下那本承载他记忆的笔记本。

    克莱恩很珍惜这个查阅“值夜者”资料的机会，他打算先从和原主死亡相关的“猫头鹰法庭”查起。

    “猫头鹰法庭，前身为影法庭。一百多年前首次出现于苏尼亚岛，活跃于苏尼亚岛和南大陆。因遭受到永恒烈阳教会，风暴教会和玫瑰学派等联手攻击，一度销声匿迹，再次出现于西拜朗时已更名为猫头鹰法庭。其成员自称‘利爪’，拥有驯养猫头鹰的能力，‘利爪’很可能拥有与猫头鹰共享视觉的能力。这个神秘，可怕的组织源自于哪里，又为的什么暂时不得而知，其中成员来自于各途径。他们擅长各种仪式魔法，诅咒以及黑魔法，最常被普通人使用的仪式是‘水浸式’‘七花式’。”

    “关于他们的出处，有三个主要猜测：一，猫头鹰法庭在北大陆以外的地区经常以制造混乱，杀戮为乐，这很可能与他们部分高层出自于追随恶魔的‘拜血教’有关。二，他们喜欢举行血腥的神秘学仪式，取悦隐秘存在‘深渊之子’，可能与玫瑰学派也有关联。三，猫头鹰法庭与信奉死亡的灵教团有往来。此外，他们的底层成员多来自各个教会或团体的叛徒，他们可能拥有秘法或封印物诱使人堕落，机械之心执事叛逃，拜血教分裂，拜朗帝国遗址上特拉巴兰城的建立等都与之相关。”

    克莱恩又继续翻阅资料，找到了拜血教和灵教团的简单描述，前者诞生于第四纪，追随恶魔且信奉邪神；后者是本纪元初期诞生的隐秘组织，与第四纪某些可怕的家族或教派有些联系。

    他仔细的记下这些关于隐秘组织的资料，这可能是卡斯特先生无法给他解答的。

    “尼尔先生，为什么猫头鹰法庭的‘水浸式’和‘七花式’会经常被普通人接触到？”

    克莱恩联想到那位看起来似乎脑子“不太正常”的“节制”先生，虽然他好像知道很多非凡知识，但有些疯疯癫癫的。

    这就是精神病人欢乐多？

    老尼尔没有立刻回答他，他慢悠悠地喝完咖啡杯里的咖啡后，放下杯子，抬头看着他，眯着眼睛道：

    “大概是因为有关于神秘学类的小说的兴起吧，例如二十多年前风靡一时的《神秘学教授》《推开神秘之扉》《狂暴海游记》等等，这些书都提到了一些神秘学仪式。教会曾经对这些作者做出调查，最后结果都是隐晦指向猫头鹰法庭的手笔。”

    懂了，这就是宣传的效果，将真实目的包裹在一本又一本的畅销书中。猫头鹰法庭所图甚大。

    “正神教会和国家势力虽然将这些提及真正的神秘学仪式的书籍列为禁书，甚至销毁，但总有落网之鱼——查尼斯门后面有这些书籍的初版书。”

    “当然，这与这些仪式简单，材料容易获得也有很大关系，进行仪式的人员甚至不需要构筑灵性之墙就能让仪式成功——前提是你对此深信不疑，这倒又有点‘心理炼金会’那群疯子的理论的味道。”

    心理炼金会？听上去有点耳熟？难道是在卡斯特先生的随堂小测里面出现过？

    啊…魔鬼一般的卡斯特先生…那两张数理化卷子他今晚能做完吗？

    克莱恩又翻阅了一些非凡者组织和各个序列7以下途径的资料，努力记下。

    他将那些保密资料重新堆叠整齐后，推倒老尼尔面前。

    乘着老尼尔将资料拿到查尼斯门后时，他迅速地从那本泛黄旧书里掏出卡斯特先生，塞进他的外套内袋内。

    他可以感觉到卡斯特先生一会在口袋里哗啦啦地翻动书页，一会发热，一会发冷，像是在催促他将它塞回书里夹着。

    不知道值夜者小队这里的书能不能外借，这样能让更年期躁动的卡斯特先生安静下来，别再时不时的出题给他。

    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然而他选择了占卜家，更希望更多的学习神秘学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