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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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朗帝国在祭祀上面拥有一套完善的制度,每一位祭司都会严格的按照标准执行,尤其是在选择祭祀的日子上,不仅要根据历法选择吉日之外,还需要向他们信仰的死神请求神谕许可。 这次被献祭的祭品们来自高原上的一个小部落,他们因为试图反抗拜朗帝国的统治,参与的成员被帝国的军队灭亡,剩下的则是被祭司们精心训练了很长一段时间,经过多次的彩排,才被用在这次祭祀上面。 人祭的祭品们享受着精细的食物,穿戴精美华丽服饰和繁复而夸张的头饰,住在舒适通风的砖石房屋内。除了被限制自由,他们拥有最优厚的待遇。在这段准备期祭司们会悉心教导他们祭祀时该有的言行举止,唱诵的赞歌,表演的曲目或舞蹈。这些人祭身上会由神殿里地位最高的大祭司,亲自在用从植物提取的颜料为每一个祭品纹身。 在献祭这一天,每一个祭品都会被灌下迷幻药,一个个被一男一女的祭司带上高高的祭台,绑缚在祭台上面,大祭司会先用一件非凡物品吸取祭品的生命力和灵魂,最后用黑曜石刀割开祭品的脖子放血,鲜血会顺着台子上的沟壑流下,填补祭台上的祭祀图腾纹路。这场祭祀会持续到祭台上的沟壑被鲜血填满为止,这意味着他们所祭祀的死神或是死神使者已经满足。在这场血腥祭祀结束后,这些祭品们会被祭司们和贵族们分食,他们相信这些被神灵祝福过的祭品会给他们带来接下去一年的好运。祭品们的骨头最后会被俘虏他们的人作为纪念品带走,有的人会将骨头装饰在家中显眼的地方,炫耀他们的战功。 当然,如果这些被准备的祭品们直到死去都无法“满足”被祭祀的对象,大祭司就会通过抽签的方式,直接选取贵族或是平民作为祭品,偶而可见主动作为祭品的人,这些自愿者的尸体会在最后被他们出身的家族或团体带回去分食。 作为这处神殿的主人,阿兹克可能并不看重人祭的血液量,祭台上方的图腾沟壑并不是很深。按照一个成人能取三升血液来算,祭司们准备的百来个年轻力壮的祭品是完全够用的。 祂向来是瞧不上这种血rou模糊的祭祀的,对祂而言,还不如几首动人心弦的赞歌得祂欢心,或是歌剧那样既有美妙嗓音又有戏可看有趣。 拜朗帝国的血腥祭祀反映了他们的统治者冥皇的疯狂,南大陆的战俘或是奴隶总有杀完的一天,自愿成为祭品的人远远无法满足重大节日庆典、各地祭坛所需,总有会跟拥有大量人口的北大陆几个国家起上纷争——那些自诩文明先进的北大陆人势必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这将是一块上好的殖民地;他们背后的七神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获取更多的信徒,更多的锚定点。 所以,死神的败亡不只是实力不如人的问题,还有下层基础的问题。 祂看着大祭司摁着第一个年轻男人的脖子,用锋利的黑曜石刀划开。喷涌而出的鲜血喷洒在石台上,那些符文在接触到鲜血后,发出淡淡的白光。 那条羽蛇依旧坐在那高大的人骨宝座上,似乎对这场祭祀不为所动。 “阿兹克老师看上去很没劲呢!看来他的无聊生活需要一些趣味来唤起激情呀。” 祂蹲在阿兹克所在建筑物的屋顶,肩膀上趴着一脸好奇的拧猫维亚切斯拉夫,右手托着下巴。在祂的视野里,祂影子所分解的细密符文正在随着空气,被在场的每一个活人吸入体内,快速地渗透他们的身体。 异变最先从那些没有非凡能力的祭品们和围观的人们身上发生。 “吼~”一个已经吃下迷幻药的年轻男人突然挣脱绳索,从队列里逃出,扑向一对夫妻。他扭断了那个瘦弱男人的脖颈后,一口咬在少妇的脸上,从她脸上撕扯下一块带着皮的rou。 事发突然,来不及阻止。但站在一边训练有素的秃鹫士兵们很快就反应过来,一拥而上,用捆绑着黑曜石矛头的长矛捅死那个突然发狂的祭品。 他就像突然投入平静湖面的那颗石头一样,打破了仪式的肃穆平静。越来越多的人们突然失控发疯,攻击起自己身边的同胞。 如果说那些祭品们和普通人们的突然疯狂是前奏部分,后面那些训练有素的秃鹫士兵突然眼睛发红,脸上挂起诡异的笑容。 他们机械地调转头颅,朝着脸带惊慌的祭司们看去,拿起手上的长矛,朝着站在祭台上的祭司们扔去。这些祭司们大多是中低序列的非凡者,自然很轻易躲开了这些凡夫俗子的攻击。 一名脸上闻着蓝色图腾的中年女祭司嘴里发出尖锐的尖叫声,驱使她驯服的灵朝着那些秃鹫士兵们镇压而去。但令她不解地是,那些灵在半路上就停止了前进,掉头朝着她扑来...被灵吞噬的前一秒,她听见了无形之物在她和灵之间吟唱怪异的歌谣: “混沌之中的两个摇篮,一个吞噬了另一个; 无尽的暗面阴影之主, 祂既是一个点,又是无边无际的影子; 祂从万物背面显现,祂聆听有形与无形之声; 祂将秩序与混乱扭曲,玩弄失败者的世界。” 其他祭司们又听见耳边传来隐隐约约分不清男女老少的声音,它在他们的耳边轻轻说道: “来玩个游戏吗?羽蛇幼崽们。” 这时,坐在白骨搭建的王座上面的阿兹克,突然从王座上站起身,空洞而淡漠的的眸子看向祂的头顶。 “哦啦?这么敏锐吗?真不愧是阿兹克老师呢!” 祂一点一点地从屋顶吊灯的狭窄细碎阴影里面,像是挤面团那样,一点点挤出来。祂暴露在外的皮肤微微龟裂掉落,露出下面的木质人偶载体。祂半举起左手,朝着阿兹克招手示意。 “人偶。” 祂听见那位戴着鸟形冠冕,穿着黑色长袍的死亡执政官准确的描述出这具躯壳的本质。祂几乎忍不住要为这只羽蛇的敏锐鼓掌了。 喀哒。 祂所使用的人偶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表面迅速失去光泽。 腐朽、衰老的能力被序列二的天使施展出来,同样对这具瑕疵品人偶身躯产生效果。这或许是因为这具躯体的原主并不是一个恶魔崇拜者,也没有自愿将他的灵魂和rou体献祭给祂...嗯,这个躯体的原主人好像是发光的鸭蛋那家伙的传教士吧?因为对着祂的神庙试图净化里面的污秽和不断地赞美太阳——简直是噪音污染!这严重地损害了祂玩游戏的兴致! 所以这个传教士被神庙里的恶魔信徒们做成祂的神降人偶,一个除了头顶发亮之外没有任何特点的瑕疵品。不仅不能使用人偶本身的能力,连隔壁途径的能力都不能使用,属于本体的残余能力还在一开始就使用完毕,除了能像大鸭蛋恶心一下普通人,什么也做不了,更别提到其他真神的神国里面搞事! 啊,好没劲,外挂开的不彻底,怎么玩游戏? “下手真狠啊,阿兹克老师...这可只是一个普通人身体做成的人偶呢。” 祂感受到这具载体正在以不正常的速度腐朽,作为能源的晶核正在快速消化——这可不行,游戏太早结束了就失去了趣味,无法取悦祂,祂还想玩玩这条神奇的羽蛇呢。 以祂为中心,无数黑色的细丝从四周聚拢,攀附在祂的表面,修复人偶的损伤。祂的脚下生成了新的影子,新影子的颜色浓黑里带着点血色。祂的影子不安分地扭动着,扑向正凝视着祂的阿兹克,将祂紧紧地绑住,蒙上祂的眼睛。 “我呢,一直很好奇...无论是呆在那副破壳子的本体,还是其他化身们,为什么那么关注你呢?” 祂微笑着,将动弹不得的阿兹克压回人骨王座上。 王座发出摩擦似的呻吟声。 “哦?看不出来,这是有意识的吗?” “真不愧是阿兹克老师呢...本体观测了那么多世界,找了无数个有意思的低维生命,和它们做游戏...喜欢过那么多可爱的生物,但都难免突然失去了兴趣。” “曾经有一个叫做沙耶的女孩子,她非常有趣,和我们非常相似...一度曾经将它当做某个同类的化身,结果只是一道幻影...嗯...它变成一个手办,扔在哪里了?” “幸子小姐也是这样...可惜,它有一天变得不好玩了,不过一晚上的时间。” “我想想...都还有谁最后变成手办呢?” 祂正面拥抱着面无表情的阿兹克,将下巴搁在阿兹克的肩膀,手臂绕过阿兹克的背后,修长的手指抚摸着那深色的肌肤。祂金色的眼睛透着无法琢磨的兴致。 “说那么多,我还是很不明白呀,为什么不会对你失去兴趣呢?”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的话,你就赢了呢。” 祂轻轻地笑出声来,身下的影子分裂成无数长条状的鞭子,蜿蜒地滑进阿兹克的长袍之内探索。 “人类真是可爱的生物,你们实在太神奇了...嗯,不对,阿兹克老师也不能算是人类吧?” “一身深渊的气息...你是谁?” 阿兹克用生硬的鲁恩语问道,祂的语气很冷,带着警惕和淡淡的不悦。 阿兹克感到不悦。虽然祂们这个层次对于祭典可有可无,但祂的祭典被一个来者不善的无名小卒给搅乱,还是一个带着深渊气息的“人”。无论什么年代,那些和深渊有关的都是恶魔或是恶魔信徒们,只要是和他们中的一个沾上边的,谁都不欢迎。 阿兹克也是如此。即使祂的父亲和另一位真神层次的原初魔女即将联手掀起战争,也从未考虑过与其他邪神联手,更不用说出场自带污染的宇宙暗面和祂那一派的恶魔们。 “我品尝到了你对我的厌恶...呵!这实在太稀奇了。” 祂松开了抱着阿兹克的双手,脸上带着发自内心的笑容——如果祂有心那种玩意的话。 “本来想着,就这个姿势,抱着你扭断你的脖子的呢!我真好奇未来的本体会不会因此发疯呢?更好奇的是你还会不会跟本体在一起...但是‘果’已经过早种下了,这可真是太不幸了!无法引以为乐了呢!” 祂戳了戳阿兹克的脸,嘴里说着让后者无法理解的话语。祂的影子解开了对于阿兹克的束缚。 恢复行动能力的阿兹克没有对祂发出攻击,而是警惕地打量着祂。 虽然这时候的阿兹克并不存在太多的人性,但祂也发现了这位不速之客对自己的浓重“恶意”。 并不是曾经死在祂手里的那些普通人或是恶魔信徒,气息并不一致。这位不速之客的气息古老又疯狂,与祂见识过的任何一个恶魔途径非凡者们格格不入。对方身上也没有拜血教成员身上经常伴随着的浓厚血腥味。 还有,不速之客借由一具人偶活动,而这些会动的影子,就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样,这并不是恶魔的非凡能力。一名隐修士? 阿兹克的内心转过千百个猜想,但都被祂否决了。祂应该立刻杀掉这个敢于冒犯上位者的不速之客,但每一次想要继续动手,祂的灵性就会疯狂地向着祂示警。阿兹克甚至有种感觉,只要祂在这里打破这具人偶,会有大恐怖降临在这个世界上,瞬间毁灭一切。 种种考量之下,阿兹克放弃了立刻出手攻击这位能力不明,正体不详的不速之客。 “嗯?你不打吗?我还没跟阿兹克老师打过架呢。” 祂打量了许久如临大敌的阿兹克,后者看上去比第五纪遇到的更为年轻,看上去不到四十岁,正是年轻力壮的青年时期。 啊,这是尚未熟透的羽蛇老师呢,行为举止没有第五纪时候那么沉稳呢。 真是不虚此行...本体一定激动地手舞足蹈,连续翻滚吧? “你到底是谁?” 阿兹克脸色沉重...越是和这名不速之客相处下去,祂越是感到不适...有什么东西在祂的身边围绕着,嘶吼着,尖叫着,歌颂着。那些服从祂的灵一个都不见踪影,祂已经无法感觉到它们,好像就被某个诡异的力量屏蔽了,或者是抹除了。 “一个兴趣使然的玩家。”祂顿了顿,脸上露出令阿兹克不寒而栗的笑容“这些多重宇宙里面唯一的玩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