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弗萨克的波吉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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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那天下午除掉了“强纳森”之后,贝克兰德恢复了它原有的平静,再也没有新的受害者出现。 也许是巧合,玛拉.波吉亚那天晚上依旧在自己家中发生了意外,一场诡异的大火袭击了波吉亚伯爵家——幸好住在一楼仆人房的仆人们闻到了烟味,及时扑灭了一楼的火焰,这才发现倒在楼梯上奄奄一息的小玛拉。 她被发现的时候,气息微弱,白色的睡裙被鲜血染成红色。一把没有标记的匕首捅进她的腹部,从腰椎的附近穿刺出去。据说,她的腰骶神经很可能因此而受损,最严重的后果是就此瘫痪。 波吉亚伯爵扑在昏迷的小女儿身上,老泪纵横。他握着小女儿的双手,不住地摩梭着。 特蕾莎站在门口,阴晴不定地注视着这对父女,她握着缠着绷带的左手,不发一语。她的脚边放着一个小皮箱,里面放着她换洗的衣物。 也许,她从来就不属于贝克兰德...这个城市是属于大多数“凡人”的。 特蕾莎戴上自己的帽子,转身离开。她要回到她的部队,她的船上。 她走下楼,不出意外的,在一片阴影里,看到顶着赛维.波吉亚模样的泽费洛斯。她这位神秘古怪的小叔叔正蹲在窗台上,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 “狩猎,好玩吗?”泽费洛斯的视线穿过特蕾莎的身体,注视着她灵魂深处藏着的那几个眼熟的标记“贝克兰德接下来会更有意思,不多呆几天,看看人类的热闹?” 特蕾莎压了压帽檐,用有些嫌弃的语气说道: “无能懦弱的伯爵放着凶手不管,估计又在怀疑是我伤害了小玛拉...” “哦?找到凶手了?”泽费洛斯伸手从自己的影子里掏出一个装着炸鱿鱼圈的纸桶,似乎有促膝长谈的打算“你接下来想去哪里?你的船上?” “在回去之前,有点感兴趣的东西想调查...至于凶手...” “呵,凶手是她偷情...不,应该说交往对象比较合适,毕竟她的功能没成熟。”特蕾莎笑了一下“就是第一个发现着火的那个家伙...我记得他和另外三个人住在地下一层的仆人房,你知道,烟是往上走的,如果他当时在自己的房间,是闻不到味道的。” “仆人房里唯一的窗户联通着天井,仆人房和酒窖以及储藏室朝内形成一个回字形结构,无论贝克兰德现在的风向如何,地下室都是无风进入的。那四个仆人说他们在半梦半醒之间,听到其中一个人说好像闻到了烟味——但这是不可能的。” “我检查过凶器,而凶器只是一把商店就能买到的普通尖头厨师刀;而小玛拉的伤口很深,贯穿伤的伤口平行于地面,考虑到她倒在楼梯上,凶手很可能是比她高但站在下面阶梯的人。因为如果站的比她高,刀口应该是斜向下。另一个原因是,她是这个房子里最矮的一个。” 泽费洛斯看着眼前意气风发的年轻女人,透过她,仿佛看到某个同样灰发的男人。只不过那是个死了几百年,还被他啃了脑子的死人。 血缘真是一种神奇的东西。 “凶杀案的发生,无非就是情杀,仇杀以及利益纠纷所致,考虑到小玛拉的年纪,性格以及身份,我认为情杀的可能性最大...” “你忘了一点...有时候杀人并不需要理由,有时候只是一个巧合,所以就死了。” 特蕾莎抬眼,审视地看了泽费洛斯三秒,随后又自顾自地摇头晃脑了起来: “是的,没错,但是要按照证据说话...我查看了小玛拉的鞋子,以及那四个仆人的鞋子和衣服,发现只有一个男仆他和小玛拉都到过同样一个地方,他们的鞋底缝隙里面都有橘黄色的污渍。我检查了屋子外所有的地方,发现东南边温室外围种着一些火刺树,这种灌木的果实呈现橘红色,小玛拉和这个人可能到过那里。或者说,他们约在了那里见面。” “一个花季少女和一个长得还行的男仆之间会有什么?她满抽屉的情书和粗糙饰品又代表什么,我想不言而喻...顺着这个方向,我找出了这个叫西蒙尼的家伙所有的资料,包括银行账户和个人生平。” 特蕾莎的眼神变得有些危险了起来,像是碰见了猎物。 “——这个叫西蒙尼在鲁恩的资料都是假的,准确来说,真正的贝克兰德人的西蒙尼早在五年前就死于一场疾病。现在这个人是盗用西蒙尼身份的未知人士。” “无论他是不是凶手,无论他为什么要对小玛拉下手,这位不知名的仆人都有问题。” “所以,你打算去查他的行踪?”泽费洛斯嚼着嘴里的炸鱿鱼圈,盯着女人的头发。 “不!当然不!”特蕾莎猛一扭头,一脸诧异“赛维,这不是有你嘛!你是不可能坐视有人蓄意谋杀我们的,不是吗?” 聪明的女孩。 她似乎从蛛丝马迹里推测出了什么。 “仔细想想,你也从来没有掩饰,你似乎总是出现在影子里,房间里来来去去的猫头鹰,随手就能给出以恶魔为材料制造的符咒,那个糊涂男人对你畏惧多过亲近的态度...是的,最开始这些线索其实无法被串在一起,直到我昨天因为干掉一个异常而晋升...” “还有就是,从两百年前开始,家族里除了我这一代,都有一个叫做赛维的人...” “你是猫头鹰法庭的人,地位还不低,最少是序列4魔鬼,这才能解释你为什么能活这么长时间。你很可能和我们家有什么关联,也许是血亲,也有可能其他原因...这个原因虽然每一代家主都不知道,但是从他们的行为来看,你和先祖之间很可能存在某个交易。例如,提供给你现实身份,你提供给予我们保护——这也解释了为什么王室多次想要灭绝我们这一支,却总是失败。” “猫头鹰法庭作为最大的情报供应的非凡组织,我相信你会知道,那个人去了哪,他又到底是谁。” ...几乎全中。 这是个优秀的孩子,也是一个优质的... 泽费洛斯无视特蕾莎的目光,从窗沿边缘跳了下来。他将手里的纸桶塞进女人的手里,换来对方嫌恶的表情。 “你弄错一件事...我并不是法庭的人,但我不否认,我确实曾经是一个魔鬼。”泽费洛斯慢吞吞地绕着特蕾莎转了一圈又一圈,像是在斟酌从哪里下口最为合适。 “...或是你和猫头鹰法庭有关系,因为他们出版的《神秘学教授》的主角就叫做赛维。”特蕾莎皱了皱鼻子“另外,我不喜欢垃圾食品,你不会想知道这些东西是怎么被加工出来的。” “曾经...所以,你现在不再是魔鬼,而是最少有序列3的生物...啧,我好像跟一个危险的家伙搭上话了。” 泽费洛斯停止绕圈行为,他轻松地跳回窗户边缘,蹲了下来。他用手抵住下巴,戏虐地盯着如临大敌的特蕾莎: “你不用担心我对你做什么,毕竟你是那么的有趣...我已经很久...很久没碰见像你这样的年轻人类...” 在特蕾莎看不到的地方,她脚下的影子生长出细线似的黑影,无声无息地在她的身上轻柔滑动着。 “换句话说,只要我取悦到您,您就不会对我做什么...但您一对我失去了兴趣,知晓您一部分秘密的我,下场就是死亡。”特蕾莎取下头上的帽子,在手里转动着,眼底时不时闪过一道道光芒。 “我明白了,那么,那个人究竟是...” 泽费洛斯的影子动了起来,它抢过特蕾莎手里转动地飞快的帽子,啪地一下倒扣在特蕾莎的头上。这些介于虚实之间的影子还调皮的压了压帽子,将帽子盖过特蕾莎的眼睛。 泽费洛斯舔了舔嘴巴周围的调料粉,身体缓缓地被自己身下的影子吞没。出于某种想看一出好戏的心理,他难得透露出特蕾莎想要知道的消息: “弗萨克大使。” 。。。 北大陆的鲁恩王国已经进入了冬季,但是由于贝克兰德拥有大量的工厂的缘故,排放出来的废气让这里的温度甚至比周边的小城镇要高出几度。在这个周围城镇的已经开始飘雪的时候,贝克兰德的天空还是和往常一样,并且雾霾天气更加加重了几分。 这个鲁恩王国的首都,最繁华发达,聚集了最多贵族和富商地主的城市,今天依旧沉浸在浓雾的怀抱中睡着,雾气笼罩下发生的罪恶以及阴谋并不能惊醒它的美梦。 也不能惊醒某些醉生梦死的人。 贝克兰德,上午九点五十五分,弗萨克大使馆。 “坏消息,那些波耶贵族们昨天通过撤换你职务的提议。”伊娃叹了口气,她将手里的电报放在亚努科大使的桌上“菲拉列特尽力了,但是就连皇帝陛下也对我们的间谍工作产生了质疑——作为最高负责人,你必须在下个月初之前离开这里,回去面对贵族们的质询。” “接替您的人在几天前已经出发了,应该今天会到达——恐怕那些波耶贵族们早就计划好这一切了。” “哦...这...有点糟糕...可是我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叫上我...”亚努科大使埋头对付着面前八寸大的奶油蛋糕,络腮胡上全是奶油和草莓果酱“哈维茨呢?这些事他最清楚,他们应该找他,而不是我们。” 伊娃叹了第二口气...对于这位吉祥物大使,她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哈维茨发现了那个间接干掉我们探子的人,一个年轻侦探,他觉得那个人会干扰我们接下来的行动,所以...” “唔...一个侦探...好吧...哈维茨会处理好的...” 看着亚努科大使对哈维茨信任不减的模样,伊娃欲言又止。她和哈维茨不一样,她只是一个普通人。但是直觉告诉她,哈维茨最近的行为有些...过于异常了。哈维茨对外的联络也太过频繁了一点——只是他和她的手下都是普通人,他们如果要调查哈维茨,也太过危险了。 是她的错觉吗?但是... 也许她可以找人来调查哈维茨,或者是,和新来的大使,莫罗斯将军合作... 帝国的利益,绝对不允许被损害! 伊娃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拿起一份名单。这是新任大使和他带来的心腹们的资料。新大使是现任皇后的亲戚,同样也是一名代表老牌贵族的波耶贵族。而他的左右手的名字... 在看到那两个名字之后,伊娃几乎拿不动手里的资料。 瓦伦蒂诺.波吉亚和瓦伦蒂娜.波吉亚...这两个老妖怪怎么会在名单里? 与此同时,一挂着弗萨克帝国旗帜的军舰缓缓在港口靠岸。先下来了两队士兵,他们粗鲁的驱赶了周围的鲁恩人之后,其中一个小队长cao着别扭的鲁恩语和几名等候在旁边的鲁恩官员谈话。 “贵国前来的士兵超过我们外交条例上的限制,我们不能让你们就这样入境。”一个鲁恩官员一边说话,一边不断地擦拭冒出来的汗水。他努力地仰着头,瞪视着高他两个头的小队长,企图装出无所畏惧的模样。 “除了护送前来赴任的新任大使,我们还接受了要将亚努科前大使押送回国的任务。”小队长一丝不苟地回复道,眼睛却透着一股倨傲“我们已经和你的上级报备过,你应该去问他。” 咔哒—— 军舰的门朝外自行打开,一前一后出现两个身材瘦削高挑的年轻男女。他们有着极为相似的外贸,一模一样的发色和血色眼瞳,男的穿着一身白色的正装,女的穿着黑色的晚礼服。他们站在军舰上,望着几个鲁恩代表,眼神空洞而冷漠。 “还有五分钟。”年轻男人如木偶般,僵硬地转了转自己的脖子,他的嘴唇殷红如血,肤色却缺少一丝血色,仿佛他全身的血液都集中在了嘴唇和眼瞳一样。 “很抱歉,瓦伦蒂诺先生,我们这就放下地毯。”小队长一改倨傲的眼神,他讨好的朝着这对年轻人笑了笑,用弗萨克语回复道。 “十点整前铺好地毯!快去!你们两个!赶紧把地毯抬过来!” “地毯要撒上高山白玫瑰的纯露。”瓦伦蒂诺身边的女子开口,她缓缓低头,直勾勾地看着微微颤颤的鲁恩官员们“你去。” 和她的兄弟一样,她丰满的红唇看上去是被鲜血染红的,而她的皮肤白的十分虚幻,就像是假的一样。 “是的,是的,白玫瑰纯露,您放心,瓦伦蒂娜小姐...还不快把纯露拿过来!” 五分钟,在弗萨克士兵和鲁恩官员的手忙脚乱下,终于按照这对兄妹的要求做到。几个鲁恩小官员甚至买来了花篮,摆放在红地毯的两侧。红地毯的尽头是三辆标准的鲁恩样式马车,这些马车内外如今也装饰了大量华丽装饰。 十点整,军舰里再次走出一个穿着军装的老男人,他的左胸口别着许多战功胸章,这就是弗萨克的新任大使。这位莫罗斯大使是个身材中等的男人,看上去大约六十岁上下,脸上带着核善的笑容。 在他身后,陆陆续续地出现五六位容光焕发的弗萨克人,他们四下张望,带着笑容窃窃私语,时不时不屑地扫视着在警戒线外围观着的鲁恩人。 “三十年了,我又一次踏上鲁恩的土地...上一次还是在边境战争的时候,我带着人打下了七个城镇...当然,那七个城镇现在仍然是我们弗萨克人的土地。” 莫罗斯大使用力地踩了踩脚下的红地毯,倨傲地笑了。他无视了站在一边欲言又止的鲁恩官员,顺手拍了拍他的脸。他大声地用弗萨克语说着话,抬脚走向马车。 “说起来,这是两位大人第一次踏上祖先原来的国家,对吧?” “听说,鲁恩的波吉亚快被打压没了。真可怜呢!” 落后莫罗斯大使一步的波吉亚兄妹互相空洞地对视一眼,机械地点了点头。作为meimei的瓦伦蒂娜开口道: “弱rou强食,适者生存。” 莫罗斯大使哈哈大笑了起来,他张开双臂。姿态不羁狂傲。 “说得好!就像国与国的关系一样!无论是我们弗萨克,还是他们鲁恩,隔壁浮夸的因蒂斯还是其他家伙们,不都是大鱼吃小鱼,而我们吃大鱼的关系嘛!” 弗萨克一行人搭上马车离去之后,作为领头迎接的鲁恩官员一把掏出手帕,狠狠地在脸颊上来回擦拭之后,将手帕扔在地上。这个小官员怒气冲天地恨声道: “呸!弗萨克的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