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猫
小猫
有风从窗户吹进,一楼挂在墙面的水墨字画来回摆动。越子宁抱着猫去关窗,决定明天再把这只叫小橘的猫带下山。 “这么贪吃,你的主人不给你吃饭?”看小猫三两口吃完了一片金枪鱼rou,越子宁揉着它的肚皮淡淡道。 他这里没有猫粮,只能把晚饭分给了猫。 塔楼一共有三层,内部进行了改建,一楼是他练习书法的地方,二楼是学习区,有卫生间;三楼是卧室,放有床铺、衣柜,还有他的钢琴。 越子宁一个人住在这里,如今多了一只猫。 唐韵洗漱完回到房间,照旧站到窗边眺望西林。塔楼还是亮的,小橘如她所愿没有跑回来。 想起傍晚时分那场她精心策划了半月的“重逢”,唐韵总觉得有些颓唐。 少爷的反应比她想象中的要冷漠许多,她设想好的许多话都没来得及说。 “唉,果然勾引男人也不是那么容易。”唐韵叹了叹气,回身坐在床边拉开了床头柜的小抽屉。 她拿出一本牛皮纸封面的笔记本,这是她这半个月里一笔一划的心血。她只上过一年学不会写多少字,于是就用图画的形式记下,慢慢的已经画满了一本。 接下来的几天希望都能顺利。 唐韵双手合十向父母祈祷,随后躺到床上闭上眼酝酿睡意。 越子宁是被小橘一爪子拍醒的,猫的生物钟比人早,一醒来就喵喵直叫要人喂。 吃早餐的时候越子宁顶着一头蓬乱的头发,眼神困顿地看着吃小笼包吃得正香的小橘猫,“你的主人一定没给你吃饭。” 他隐约想到了什么,不由嗤笑。 “小东西,你是被利用了吗?”越子宁伸出纤细的手指抚摸小橘的头,声线清润。 “我养不了你,抱歉。”他抽回手,上楼洗漱换衣。 陆管家见少年抱了只猫出来,有些诧异:“少爷怎么突然就养宠物了?” 越子宁平静道:“不知道从哪跑来的野猫,下了山拿去放了。” 陆管家:“老奴可以帮少爷把这只猫拿出去扔了。” “……” “算了,留着还能捉捉老鼠。”说完他转身回了塔楼。 “少爷?” 有那么不靠谱的前主人已经够惨了,再被丢出陆家怎么和其他野猫抢食? 弱不拉几、战斗力为负的小东西,没他活不下去。 赵依依没再敢和越子宁同车上学,甚至提前了半个钟出门。 车子行驶过喷泉,层层水花窜起、落下,有的水滴散成雾汽,他的视线被一道朦胧的背影吸引。 长长的低麻花辫垂直臀部,后背的蝴蝶结系得标准、好看。 正在打扫庭院的少女微微弯下腰身,那根麻花辫就滑下了她的背部,如蝎子灵活地摆尾。 应该是猫。 越子宁收回视线,闭眼假寐。 车子驶离庭院,唐韵握着扫帚缓缓转过身,她把辫子别到胸前,转了转眼珠子想自己还有什么活没做。 转身过去了六天,这几日除了多了只贪吃活泼的猫,并没有人来塔楼打扰他。 这天夜里越子宁练琴练到一半,趴在椅子一侧的小橘忽然跳到地板,蹬蹬往一楼跑。 他追下到一楼,看见小橘正边挠门边撕心裂肺地喵喵叫。 越子宁觉得奇怪,问它怎么了,然后疑惑地打开了门。 塔楼内橘黄色的暖光洒到门前的空地,不远处的灌木丛传出窸窸窣窣的动静,似乎有什么东西想从后爬出。 越子宁并不胆怯,定定直视。 “嘶——”少女细弱蚊蝇的抽气声响起,她小心翼翼地向前摸索着从灌木丛爬出,头发蓬乱、满是枝叶。 “喵~喵呜~”小橘撒开腿,朝着少女跑去。 “小橘?”抬头看见那团熟悉的橘色,唐韵伸出了双手,把小橘抱了个满怀,手里攥着的手电筒滚落到了一边。 因为电量不足,手电筒的光已经变得十分微弱。 借着塔楼内通明的灯光,越子宁看见了少女喜极而泣的脸,又隐约见到她脸上有道道斑驳的红色血痕。 他双眸暗了暗,视线下移朝少女的手部看去。 她的右手手背有道极为明显的血痕,正在不断往外渗出鲜血。 刚才之所以会发出抽气声就是因为这道血痕? 人猫抱在一起哭了一会儿,唐韵才后知后觉地望向光源处的越子宁。 她先弱弱地喊了一声“少爷”,随即语怯地解释来意:“小橘是我喂养的一只野猫,六天前我想喂猫粮找不到它,才来西林寻找,并不是有意来打扰少爷。” “可……可小橘一直不回来……”说到这儿,她不自觉带上了哭腔,“所以今晚才忍不住又来了西林……” 少女的眼泪一颗接着一颗往下掉,像断线的珍珠,哪怕她现在仪表不整、一脸狼狈,越子宁也不觉得好笑。 “既然找回来了,就赶紧下山吧。”越子宁抿了抿唇,看了眼她怀里的小橘猫,缓慢背过了身。 “打扰少爷了,我这就离开。” “回去记得处理一下伤口。” “?”唐韵转过身,可门却只留了一条缝隙,又很快合得严实。 “听错了吗?”越子宁听到门外少女小声嘀咕了一句,紧接着就是疑惑的惊呼。 “小橘,你怎么长胖了那么多?” 再然后就是一句诚恳的道歉:“抱歉啊,跟着我你受苦了。” 最后在小橘欢快的喵叫声中,少女欢笑起来,“能找到你太好了。” 越子宁回到卧室,重新坐在了钢琴前弹唱未尽的曲子,他心里涌现出一丝失落,思绪却不在小橘身上。 如果六天前他没有对少女说出那么冷漠的话,也许她就不会因忌惮自己迟迟找不到猫,也不会弄得现在一身伤。 他甚至有过恶劣的猜想,觉得少女别有所图、企图利用猫接近自己,可这六天以来她始终待在自己该在的地方,只是背影越来越落寞。 那么漆黑的天,她是怎么一点一点摸索上来的?难道她不怕从哪冒出一只毒虫或一条毒蛇吗? 想到这里,越子宁蹭地一声站起身,拿起手机追了出去。 琴键回弹,很响的一声“do”。 一束光打到唐韵脚底的小路上,将她的影子拖长,听着身后急促的脚步声,她轻轻地弯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