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舟行临盆失踪
禹默收到情报，京中反对新帝一派，想要接逊帝回朝夺权。然而，桑梓将洛君枢保护得太好，让他们觑不到空隙，也无法渗入郡主府的铜墙铁壁。于是，这些人转而求其次，想要先魇住新帝，魇病魇死或是继续残疾。 禹默派人多方打探，但他们人数不多，行事隐秘，尚没有找到确切线索。 这个时候，舟行将要临产，郎中说，就在这十来日间。因为他是初产，年纪又大，郎中让孕夫多多外出走动。 他的肚腹十分壮观沉重，安全起见，舟行已经移居到一楼卧房居住。这样，方便他外去散步。 一日，他托着下坠的大腹，带着一众随从，到不远处的树林里慢走。因为有树干的支撑，他每走几步，便可停下借力休息。 然而，没过一会，便有人跑回来，慌张的向郡主禀报，主君不见了。 桑梓立刻放下手中公务，带上护院到树林寻找。 首先，这片林子不大，一眼就能看到对面。而且，林子位于整座府邸的中间，不可能走失，更不可能有外人进入。 郡主府有私兵，也有官兵，看似广阔，实则每个区域都有专人看护。若论严密，只比皇宫更为周全，便是一只鸟，都无法自由出入，漫说是个人了。 舟行身边跟着五六个小厮，转眼之间，他就不见了。而且，地上散落着他的衣袍，从里面的小衣，到裤袜、香囊，全部都在。 是什么人，能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将人迷晕、扒光，又神不知鬼不觉带出郡主府？ 桑梓大为震怒，命令全面搜索府内，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莫国公、洛君枢、禹默悉数陪在她身边，轮番说些宽慰的话。然而，一天一夜过去，却毫无音信。 恰在此时，下人禀报，他们在林子里捕到一头雪豹。这事也是蹊跷，虽然说是树林，但在园子里，又不是野外，怎么会有大型猛兽？况且，在舟行失踪之际发现，怎么看，都透出古怪。 桑梓忍不住想，将舟行带出去极为困难，但放一头豹子进来，将他吞吃入腹，相比之下，就容易多了。可怜她的阿爹临盆在即，一大一小两条性命。 所以，无论如何，桑梓都要亲眼看一看那头雪豹。 桑梓与莫国公几人，来到困住雪豹的牢房。只见，一头等人高的豹子被锁住脖子，趴在铺着杂草的地面。它通体雪白，光滑漂亮，唯有腹部凸出，大小尤为不正常。 洛君枢低呼一声，“难不成，它怀孕了？” 莫国公摇摇头，指着雪豹胯下，“它是公豹子。” 洛君枢担心地看向桑梓，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咬牙说出，“它腹中的，莫不是主君？”它将舟行吃下，还未完全消化，留在肚子里。 禹默：“可是现场看，主君留下的衣物，并没有血迹。”野兽吃人哪有先剥掉衣服的？舟行虽然将要临盆，却不会连发出预警都做不到。 莫国公：“难道说，有人先将他迷晕，再脱掉衣物。这畜牲再将它囫囵吞下？” 禹默：“时间上不对。随从们说，主君大人消失，只是瞬息的事。” 莫国公：“那就奇哉怪也了！” 禹默对桑梓躬身道：“主人，依属下看，还是先剖开豹子腹部，看看里面是什么吧？” 桑梓此刻已经六神无主，全然失了往日的冷静。一个大活人怎会凭空消失？况且她阿爹快要生了，能到哪里去呢？ 莫国公亦是没有其他办法，一个豹子的命相较于舟行，简直无足轻重。他冲禹默点点头。 禹默拔出锋利的匕首，打开牢门，向雪豹慢慢靠近。 桑梓忽然看到那豹子温柔地看向自己，眼里似乎氤氲着泪水。它的后蹄不住掩住硕大的肚子，想要保护里面的东西。 正当禹默动手之际，桑梓喊住了他，“不要伤它性命。”随后，她命人找来兽医。 府里养着许多战马，自然也有随军的兽医。不消片刻，一名中年男子走进牢房，对着几人倒身便拜。 桑梓命其进去查看，为何一头公豹会大腹便便？ 兽医小心接近雪豹，摸了摸肚子，又仔细看它胯下，对桑梓等人说：“这只公豹子是怀孕了，而且即将生产。” 桑梓听罢，心下一动。其余几人，也是面面相觑。 桑梓问：“为何公豹会怀孕？” 兽医笑了，“回禀郡主，既然男子能怀胎，公豹子自然也能啊！” 桑梓心中纷乱，为何在舟行失踪的时候，会凭空出现一头快要下崽的公豹？还有，它看自己的目光，竟有几分缱绻与不舍。 她走了进去，身后众人纷纷出言劝她小心。 桑梓先是伸手抚摸它的胎腹，那里面涌动着另一个心跳，十分强劲。再去触碰它的后爪，它没有丝毫抗拒。毛茸茸的大爪子，有厚实粉色的rou垫。 桑梓发现，被雪豹压住的另一只后爪，有一道血槽，应当是捕猎时受的伤。她让人拿来金疮药与干净的白布，亲自帮它擦拭伤口。 洛君枢、莫国公、禹默皆是呆愣愣看着她。他们心中不约而同地想，桑梓莫不是找不到舟行，心神受创，竟对一只畜牲呵护有加。 桑梓包扎好，又抬手抚摸它的前爪。那个位置离豹口很近，它只要低头，便能咬断她的手臂。 洛君枢在后惊呼，“桑桑，不要摸那处，危险！” 禹默想要进去，被莫国公拦住。他似乎看出些许端倪，这头雪豹实在非同寻常，它对桑梓格外温顺。她抚摸它的前爪，它则低下头颅，小心翼翼伸出舌头，舔舐桑梓的手背。 桑梓看着它与舟行一模一样的眼神，不无希冀地说：“阿爹，是你吗？舟行……度念之……” 雪豹又涌出一大颗泪珠。它舔舔擦伤的前爪，将头躺在地上，肚皮也翻了出来，里面正一波一波的胎动。 桑梓不顾众人反对，将雪豹移到她与舟行的卧房。随从抬着豹子，无法进入一楼花厅大门，她便命人将门框拆了。 洛君枢撑着肚子，小声碎碎念，“疯了，简直是疯了！” 莫国公对女儿的作为没有说什么，而是加紧人马，继续搜寻舟行的踪迹。但他不许洛君枢靠近桑梓，他担心老情人身子笨重，万一雪豹伤人，他躲闪不及。 晚间，桑梓在房中为床上的雪豹擦洗身体。她用温热的湿布巾，一点点拭去豹子后腿上的血渍、脏污，将打结毛发一一剪掉。 身形巨大的野兽翻着肚皮看向她，目光里竟然蕴含着温柔。 桑梓忍不住摸了摸它的肚子，它打了个哈欠，四肢伸长，差点踢翻床边的铜盆。 桑梓擦干净雪豹爪子上厚厚的rou垫，又捏了捏。豹子温顺地眯起眼睛，口中发出“噜噜”的声音，像是大型猫科动物在撒娇。 好不容易将它清理干净，桑梓挪到它的大脑袋旁，与它对视。雪豹伸出舌头，轻柔地舔桑梓的手背。桑梓低头用鼻子蹭它的鼻子。 就在这时，有人敲响房门。 她收起温情，冷冷开口，“刚才说过了，没有急事，不要进来打扰。”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禹默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房中，“主人，属下见你晚上没有用膳，特意让厨房熬了粥。你多少用些。”他一直守在门外，担心桑次遇险，自然也知道，丫鬟送了几次饭，都被赶出来了。 桑梓脸上满是不悦，“放桌上吧，等我饿了再吃。” 禹默却执着地说：“主人，请您不要养虎为患！主君丢失，属下知道您很震怒……” “禹默！”桑梓打断他，“我做什么，无需你来告诉我！” 禹默察觉到桑梓颇为不耐烦，但他还是要说，“可是，您有没有想过，若是府中内鬼做局绑走主君，又放了一头临产的公豹子吸引您的注意。咱们便会错过最佳的营救时间。” 桑梓一怔，她确实没想到这节，狐疑地问：“内鬼？会是何人？” 禹默：“若是主君平安诞下少主，对谁威胁最大？” 桑梓想了想，有个名字呼之欲出，但她不愿猜忌枕边人。 禹默盯着她的神情，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主人，防人之心不可无！请您速下决断！” 桑梓懵懂地看向他，“什么决断？” 禹默眼都不眨地说：“连夜审讯逊帝！” 桑梓：“无凭无据，怎好平白抓他？” 禹默：“主人，过了今夜，主君与他腹中的少主，性命难保！” 桑梓脑子里有些乱，禹默的推测合情合理，但洛君枢近来的心境，不像能做出如此阴毒布局的样子。难道他都是装的？诚然，他狡诈自私，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可是，他大概不会拼着日后真相大白，他们成为生死敌人的风险，第二次陷害舟行。 禹默见桑梓犹豫不决，单膝跪地，再次恳求，“郡主，主君临产在即，说不定就在今晚！若他落到逮人手中，对方会让他平安产子吗？” 床上的雪豹发出“呜呜”的低吼，做出攻击的姿态。 桑梓心中豁然开朗，是了，她怀疑有人用秘术将阿爹变成豹子，禹默则倾向于人祸。她手中还有一枚顾天师赠的玉钱，此时不用，更待何时？若真是雪豹便是阿爹，她便求顾天师将舟行变回人身。若不是，她也要用这次机会，救出阿爹。 心下主意已定，她将禹默赶出房间。 禹默不明就里，眨眼之间，人已在门外了。任凭他如何拍门，郡主都不为所动。 桑梓翻出随身带着的玉钱，握在掌心，屏息凝神，心中默念，“顾清，顾天师，信女桑梓手持您的玉钱，向您索愿。” 她的灵台一片清明，忽然走入一位长身玉立、姿态飘逸的青年男子。 顾天师笑着说：“你终于想起找本我了！” 桑梓：“顾天师，求您救救我的爱侣舟行！” 顾天师扬手止住桑梓的话，“这件事，牵扯太多因果。当日，你们三人助我尸解成仙，我赠你等每人一个愿望。那明慧没过几日便将此事宣扬出去，引得旁人觊觎。不消两个月，他被人诓出玉钱的使用之法，将其骗走。再之后，他葬身在护国寺大火之中。”他若有玉钱，可免除一次死劫。可惜，天命也拗不过本性。 “而舟行的愿望则是让端亲王恢复康健。他逆天改命，而后改了国运。你可知，若洛君瑶未称帝，这个天下之主该是你的。” 桑梓怔怔地看向顾天师，张着嘴，不知说什么好。 顾天师：“舟行无意间更改了帝星运数，合该有此劫难。” 桑梓：“您是说，那雪豹真的是他？” 顾天师点头，“朝中宰相本是三朝老臣，新帝登基，推行新制，触动了许多人的利益。有人献上那枚属于明慧的玉钱，想要试一试魇圣。但两枚玉钱不能同时用在一人身上。他们以为不灵，便诅咒治好新帝之人变为畜牲。” 若非顾天师道出原委，桑梓一辈子也不会知道其中的阴差阳错。原来，洛君瑶站起来那一刻，命运的齿轮便开始转动了。 桑梓：“顾天师，如今，我只想让舟行恢复人身。” 顾天师：“这就是你的愿望吗？难道你不想用它，使自己回归帝位？” 桑梓摇头，“舟行可以为了我，用他的愿望治好洛君瑶，使战事得到转机。而今，我不能让他有任何闪失。” 顾天师的神情颇为欣慰，颔首道：“但他有违天意，要做足七七四十九日畜牲，才能恢复人身。” 桑梓：“可是，他马上就要临盆。用兽身生下的孩子，到底是人还是兽？” 顾天师想了想，“待他临盆时，自会变回人形。但其后，仍以雪豹示人，直到四十九日。” 桑梓舒出一口气，“那就好。” 顾天师：“你用登上九五至尊的机会，去换一个不会改变的结果，不觉得遗憾吗？” 桑梓笑了，“既然万事不会因人力更改，那么，也无需我去交换。” 顾天师亦笑，“你悟道了。”然后，他便消失不见。 桑梓知道事情真相，便定下心来，只待雪豹临盆，变回舟行。 她只对莫国公说，不用再寻找舟行了。 莫国公虽然怀疑，却也无法联想到如此匪夷所思之事，只当女儿心智受创。舟行是他的前夫，该找还是得找。 【凡是海棠、爱发电外的网站看到本文，皆没有经过作者授权，请立即删除。否则坚决举报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