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林敬瑞和郑安汝面对面坐在”haru”里，各自的餐点跟饮料已经上齐了快要二十分鐘，她们却连一口都没动过。

    两人静悄悄的凝视着彼此，或许有很多话想说，只是谁都不知道该如何开这个口。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郑安汝才首先打破了沉默，「你们为什么要瞒着我？允宸学姐她居然有那么严重的病…而我…却以为她退出球队是因为逃避？」

    郑安汝懊悔不已的说，「我、我还那么任性的嘲讽她…还说她是胆小鬼…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敬瑞…对不起…我这样兇你…我真是该死……」

    「没事的，我一点也没放在心上，其实我才要跟你说声抱歉，隐瞒关于允宸学姐跟我的事…」林敬瑞说着说着不禁尷尬的红了脸。

    郑安汝叹道，「我知道你是顾虑到我的心情，其实我一直有隐隐约约的感觉到允宸学姐是用不同的眼神看着你…可我…我只是觉得好忌妒你……」

    林敬瑞喝了一口已经冷掉的热巧克力，「安汝，你是个单纯的人，所有的心情全部都写在脸上了，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对不起…对不起…敬瑞…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郑安汝紧紧握住林敬瑞的手，林敬瑞眼眶也是一阵湿润，下一秒两人随即哭成一团。

    哭了好一阵子，林敬瑞才擦乾眼泪，「安汝，你要去找允宸学姐聊聊吗？」

    郑安汝摇摇头一脸无奈，「我…实在是没有脸见她…」

    「允宸学姐从来没有怪过你，对她而言，你是她重要的学妹、很珍惜的人，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我决定了，敬瑞。」郑安汝深深吸了一口气，「我要打进今年hbl的决赛，把冠军奖盃拿到允宸学姐的面前赔罪，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了。」

    林敬瑞淡淡一笑，「嗯，这样的话允宸学姐一定会很高兴的。」

    「所以等到那天我再去见她吧，敬瑞，我得更加努力练球了，谢谢你愿意原谅我。」

    「笨蛋，什么原不原谅的，我们不是朋友吗？」

    听到林敬瑞这么说，郑安汝差一点又哭了出来。林敬瑞真的太过温柔了，不管对任何人任何事，总是会优先考虑到别人，而把自己的事情摆在最后。

    相较之下自己未免显得太过自私了，不仅假装对林敬瑞和季允宸之间的曖昧气氛视若无睹，还一直刻意在林敬瑞面前提到季允宸的事，结果却是害得这两人越来越痛苦……

    虽然林敬瑞嘴上不说，但郑安汝总觉得林敬瑞肯定对季允宸也是有不一样的感觉的，她忍不住开口问道，「敬瑞，你对允宸学姐是不是也…？」

    林敬瑞摇摇头，笑的非常苦涩，「我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我已经有宇浩了。」

    「可我一点也不觉得你喜欢宇浩啊，感觉你和他在一起好像是在完成什么任务、或者是顺应着谁的期待一样。敬瑞，人与人之间的关係，不是应该要建立在感情之上的吗？你为何…？」

    林敬瑞一怔，不禁沉默了。这个问句跟答案，打从一开始便是郑安汝告诉她的。

    但她却始终没办法接受这个答案就是她的答案，应该说，每个人的答案都不尽相同，只能有最适合自己的答案，根本没有什么是正解。

    「敬瑞…你还不明白你自己的心吗？若是没有了我、没有了宇浩，若是你不需要顾虑些什么，你跟允宸学姐之间或许…」

    「别说了，宇浩是那么的爱我，我怎能…」

    郑安汝不耐的打断了她的话，「可是你爱他吗？这么多年来，维系你们之间关係的东西称的上是”爱情”吗？敬瑞，你还记不记得你上一次发自内心的笑，是什么时候？当时在你身边的人是谁？是宇浩吗？还是…？」

    林敬瑞闭上眼睛，认真地回想着，当脑海中浮现出季允宸的身影时，心中忍不住一酸。

    看着林敬瑞的表情，郑安汝马上就知道答案了。她按耐不住衝动的说，「你心里明明就清楚的不是吗？为何要一直选择逃避？」

    「我还能怎么做？我…」

    「不管怎么样，不要造成遗憾就好，从前的我太自私了，一直以来都是你在为我们着想，现在你也该为自己想想了，好吗？」

    林敬瑞哽咽的说，「对不起，安汝…」

    「你从来没有对不起我、对不起任何人。」郑安汝轻轻的握着林敬瑞的手，「我jiejie最近也发生了一些事，两个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真的是一件很遗憾的事。」

    「郑老师最近怎了吗？」

    郑安汝长叹一声，便把郑安婷和韩尹之间发生的事情一股脑地说给了林敬瑞听。

    林敬瑞听完，只喃喃的说了一句，「真是奇怪。」

    「奇怪？哪里奇怪？」

    「为什么郑老师的恋人、那个叫做韩尹的人，会这样无缘无故的放弃？都已经持续一年了，总有个原因让她死心吧？」

    「唔，她说放弃的人不是她，她只是选择接受这个事实罢了。」

    「所以她的意思是，放弃的人是郑老师，但郑老师明明就没有放弃，不是吗？这一点你不觉得有点怪？感觉其中应该是有什么原因…安汝，你再去问问看韩尹，问她为什么会突然认为郑老师是彻底放弃她了，你去问问看这个理由吧，或许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答案。」

    「嗯，我再找机会去找她吧。敬瑞，谢谢你。」

    林敬瑞心中突然有了不太好的预感，通常她的预感都很准确的，特别尤其是，最不好的那一种。

    －－

    王雨熙心情忐忑的在郑安汝的教室门外来回踱步着。

    终于，郑安汝背了包包走出来，见到王雨熙的时候不禁停下脚步疑惑道，「雨熙，你是来找敬瑞？」

    王雨熙摇头道，「我是要找你。」

    「找我？你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安汝学姐，其实…其实我……」

    「怎么了？」

    「我…那个…就是…」说啊！快点说出口啊！别再…犹豫不决了。

    王雨熙咬着牙，斗大的汗珠从她的额上不停滑落下来，她赶紧伸手一擦。

    从小，她的父母就教导她要诚实，不能说谎，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能拿，看到需要帮助的人要伸出援手，不能对错误的事情视而不见，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良心。

    郑安汝看着举止怪异、面无血色的王雨熙，不禁好奇心大起，「到底怎么回事？」

    「其实…就是…」

    不知怎地，王雨熙脑海瞬间闪过翟书璟站在顶楼上的，表情恍惚的往下看的那个画面。

    王雨熙握紧拳头，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好烦，好痛苦。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她？为什么、偏偏这件事情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呢？

    「雨熙，你还好吗？你看起来脸色很差，要送你去保健室吗？」

    她缓缓松开手，淡淡地说，「不…我只是…」

    「到底怎么了？」

    「安汝学姐，其实就是……」

    「嗨，雨熙，你在这呀？我找你好久了。」身后传来的是翟书璟的声音，王雨熙吓了一跳，原本已很惨白的脸变得越来越僵硬，「书、书璟？」

    翟书璟笑笑的说，「我们不是约好要一起去吃东西的吗？你找安汝学姐有事？」

    越好？她们什么时候约好的？王雨熙怎样都没想到翟书璟居然会突然出现在这里，难不成…翟书璟在跟踪她吗？

    「那我们走吧，雨熙。」翟书璟转头对着郑安汝道，「对了，安汝学姐，今天晚上我再去你家找你唸书可以吗？」

    郑安汝点头道，「嗯，可以啊。不过我今天要练球练得比较晚，你就自己先去吧，反正我姐到时候应该在家吧？」

    「好，那就晚上见啦！」

    「好啊，掰掰。」

    跟着翟书璟的脚步走到了校园里一个四下无人的地方，翟书璟忽然脸色一变，冷冷的说，「雨熙，你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

    「书璟，我还是觉得那样是不对的，我们应该去把事情给说清楚…」

    「如果我说不呢？」

    「这样子是不对的，要是事情揭穿了，那么、那么…」

    翟书璟嗤笑道，「那又如何？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失去的了。」

    王雨熙急着抢话，「你、你还有我啊！我会永远永远、一直在你身边，我不会离开你。」

    「雨熙…」翟书璟淡淡地说，「你知道那是不一样的。」

    「不，不对。你应该明白的吧？因为我、我就是…」

    王雨熙的心已经被折磨的疲惫不堪了，但她相信翟书璟心中的伤痕肯定不比她少。

    「我知道的。」翟书璟似笑非笑，喉间发出一些不明所以的声音，「我一直都知道，可我，对不起…我只是在逃避而已。」

    「走吧，书璟，我们一起去把那些事情给说清楚吧。」

    「不行的，就只有这个我是不会让步的。」

    王雨熙拉着翟书璟的手，「书璟…我会陪着你…你也会…陪着我的不是吗？我们一起去面对好吗？」

    「你别说了！我不要！」翟书璟拨开了王雨熙的手，怒不可遏地说，「王雨熙！你最好别挑战我！我是真的会说到做到的！」

    「书璟…我说了，我不会离开你的，请你再多相信我一点好吗？」

    「别再用那种同情的眼神看着我！我不需要你的同情，更不需要你的关心！你这傢伙真的、真的、真的很烦！你快点从我的世界上消失好吗？」

    翟书璟怒吼着，语气与其说是愤怒，更像是一种发洩。她狠狠瞪着王雨熙，知道赶不走王雨熙，乾脆自己转身掉头就走。

    王雨熙对着翟书璟匆匆离去的背影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执着什么，但她心里非常明白，翟书璟虽然病了，但并不是治不好，只是需要时间疗伤，更需要有人陪伴。

    一定能好起来的…一定…总有一天…等事情做个了断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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