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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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辞玉在公主府观赏湖里荡起双桨,十一月的天气,细微冰碴荡开波浪,满脑子都是家里寄过来的两封信。 一封是告诉他要注意身体,既入京,闲来无事可出门替父母多拜访老友,特别是耀华长公主,乃其母总角起的手帕交之女;另一封,则是训斥他“大闹户部”,告诫他没事就呆在家里,少出门走动! 两封信写的时间隔了有半个月,却一起送到,显然是他的“功绩”被传回去以后加急送来的。 褚辞玉倒是不急,第一封他已经超额完成任务,达成“登堂入室”成就了,而且估计因为这,马上还能收到第三封信。 至于大闹户部的事,启蛰前些天也同他说清了要害。 他不是个傻的,当初找上户部也是因为知道这事不可能闹太大——他只稍微暗示了一下,说自己喜欢他们家一个摆件,想买过来,偏他们说是御赐之物,死活不卖,他是较上了这个真——没想到京城的波谲云诡果然远盛边塞,就这么点小事,偏偏一不留神让人拿着做了借口。 启蛰生气御史台敢找她的人作伐子,狠狠记了一笔黑账,却也不忘和褚辞玉仔细掰扯这件事。 可分析得太深,褚辞玉不干了——显得他多没有脑子一样! “这事也不能全赖我嘛!我那借口绝不会闹这么大,有心人想蹬我一脚,我不撅起来也能找到借口!而且我的初衷是坚定不移的‘实事求是精神’!葡萄是甜的就是甜的,别说狐狸,蚂蚱都不能说它酸!谁知道是不是就有人想存心玷污我和我的爱情!” “那你不想想,狐狸为什么盯着葡萄说酸!还存心玷污你,你当你是白素贞,谁都想和你作对啊!” “我是白……我是白素贞还不是因为你非要手欠救我!有本事你就让我晕血晕死啊!啊——啊啊!略略略!!!” 启蛰被他气得脑瓜子嗡嗡响,颤颤巍巍指着他说不出来话。 褚辞玉也觉得自己不像是犯了错的态度,蹭到启蛰身边卖乖:“你看你还是挺博学的啊,‘狐狸和葡萄’也知道‘白素贞和许仙’也知道。这些都是阿娘给我讲的故事,我在书上从来没看到过,你都知道,真是太厉害啦!哇哦~” 启蛰本来揉着太阳xue,不想理他,可听了这话又忍不住接茬:“这也是我阿娘给我讲的故事!我还和阿娘说过听后感:狐狸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勉强算它找补;可白素贞被情爱一叶障目,舍弃大好前途,放弃修仙大业功败垂成,实在蠢得惨不忍睹!” “啊?”褚辞玉疑惑了,“不对吧,是白素贞被人间真挚的情感,和许仙自愿终身扫塔打动,所以才要留在人间啊!” “怎么可能!这些个故事的要义,就是为了其他无关紧要,而放弃唾手可得的功业只会一事无成!” “我爹娘说了!这是为了歌颂人间自有真情在!” “这是我阿娘讲的故事!” “故事也可以被加工升华,我爹娘说的才是对的!” …… 山茶在门外听着,早默默谴开了公主府的下人,由着他俩为谁他妈才是对的吵到半夜…… 启蛰最近因为常考快到愈发忙,回来的时候,天光只剩一息残亮,可路过湖边,她一眼看到褚辞玉在湖上泛舟 墨色笼天,他却穿着一身嫩碧色长袍,玉面琼姿,宛如冬日里一株鲜笋。 她本想谴人招呼褚辞玉回去小心受寒,但张乐世抱着坛子,眯了眯眸:“湖心其实也不错,竹叶清露在湖心煮茶,伴着梅香,也别有趣味嘛!”公主府冬日也不凋敝,墙边种了梅花,于湖心亭可闻花香。 听着倒是不错。启蛰吩咐山茶,改去湖心煮茶。过了片刻,张乐世和她一同坐小舟过去。 褚辞玉看到她们两个过来,也把小舟揺到湖心,他划船不熟,东揺西晃,倒也和启蛰她们差不多时候上岸。 山茶已让人铺了狐皮垫子,又点了碳,把各种器具送到。 张乐世把坛子用手绢擦擦,揭开封口,里面是一罐露水。 褚辞玉闻了闻:“好香!有竹叶的味道。” 张乐世道:“将军好灵的鼻子,这是好久以前我早起收集的竹叶清露,埋在衡兴县…伯家里,差点想不起来,今天特意找阿蛰陪我去取的,要是一个人,真不想踏进那里,可就白瞎这坛子露珠了!这还是竹子没长成之前收集的,那会儿竹叶更小,味道最好了!” 张思温动手煮茶,她今天兴致极高,连褚辞玉都看出来了。 “阿蛰快尝尝!竹叶露珠清煮峨眉雪芽,真是香啊!”张思温给他们倒了茶,碧气袅袅,还没喝就陶醉在其清韵中。 “阿蛰,我看傍晚怕是要下雪,一会儿咱们再添个羊rou锅怎么样,这茶解腻也好!” 启蛰颔首,山茶行礼下去准备。 启蛰端茶轻呷一口,说:“不就是去了趟衡兴县伯家,你心情这么好?” 张乐世一拍大腿,哈哈大笑:“我想到王傅昕那张脸就想笑哈哈哈哈,他不会以为我真惦记他那点家产吧?!他爹还没死,我阿娘的院子和那几十棵竹子他就动不了,除了这,他们家还有什么值得我看得上眼!” 她恨不得拿茶盏和褚辞玉碰一杯:“将军没看见,王傅昕像是公猪吃火药了一样,脸通红还哼哼叫哈哈哈哈!” 衡兴县伯府里遇到时,她当着王傅昕的面,往地上扔了十饼金,直言那是给他租金,让他晨昏打扫不得怠慢。 王傅昕当场气红了脸喘着粗气,然启蛰就站在张乐世身边,他再怎么也不敢放肆,只能看着她去院子里挖出坛子,扬长而去! 酒上桌时,张乐世自己倒满一大杯,王傅昕走着瞧,好戏还在后头!她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