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 相看两相厌

    齐霁的脚步停了，梁道英怼完人，才意识到自己还在执行带她办手续的任务，只得梗着脖子再喊一句：“你走不走，不走我走了！”

    一声极轻的嗤笑从背后飞来，刺在梁道英敏感的脊骨上。

    “自己的哥哥死了，就把天下人都当成凶手？好幼稚的正义。”

    耳鸣一瞬贯穿太阳xue，在梁道英回过神来前，她已经向后大步冲去，把律师汗湿的前襟攥进了手心，“谁告诉你的！？”

    “哦？看来我猜对了。”她垂眸平静地看一眼胸前的拳头，“谁让你那么突兀地提起几年前的案子？我的直觉一向很准。”

    齐霁勾起嘴角，露出情绪稳定的职场人完美的微笑，淡淡瞥了眼梁道英侧后方的监控。

    发现她在看什么，梁道英只能把她扔回地上，攥紧的拳头敛回身侧还在颤抖。

    刚刚在师傅面前笑得像个什么小太阳，对自己却毫不留情戳人伤疤。

    恶心。

    她知道齐霁这种人的德行，上学时就见过。

    他们体内仿佛天生住着一个没有尊严的社会人，在学校恭维老师，到职场巴结领导，偏偏这种人爬得最快，占据高位只顾蹚平官路，绝不会有一点作为——

    梁道英最恨这种人。

    “别天天恨这个恨那个，”仿佛感应到她的心声，齐霁继续说，“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为了维护这份正义，我必须维护委托人的权利。如果有罪辩护大概率判死，我就必须选无罪辩护——外人不理解也就算了，警察要学法吧？”

    她的尾音有细微颤抖，可梁道英完全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心里，只加固了对方道貌岸然的印象。

    “别浪费彼此的时间了。”她不再等待，闷头继续往走廊那头走，等对方跟上才警告，“敢瞎传我的私事，我就告你。”

    身后不再有声音传来。

    办公室里，杨逸群已经灌完第三缸水，“气死我了，今天不想见到这死小孩了，下午我要回家休息。”

    在年轻警察们被迫附和的安慰声中，朱邪虚着眼，看穿这女人只是想找借口请假。

    “哟，这不是老朱吗？”她像才看见朱邪那样夸张地扭动脚跟来了个向右转，“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朱邪把手从藏着自己血衣切片的包里抽出，只把崭新的手机和蓝牙耳机放到她桌上，“这里可能有最新型的监听定位设备。”

    从天漠回烂尾楼的那天晚上，当白幽第一次讲起她裸穿清洁工马褂载歌载舞的流水账时，朱邪突然想起，自己把蓝牙耳机掉在了翟昇“抢”的车里。

    被面具人分神导致的小小疏漏，不算致命，但可能带来麻烦。

    毕竟那辆大摇大摆挟持人质过收费站的车不能由她们出手销毁，而朱邪也不想为翟昇的事准备应付笔录的说辞。

    说着麻烦，谨慎的性格还是驱使她立刻坐到窗边，就着台灯和月光编起了笔录大纲。

    白幽在那里叽叽喳喳，问小邪小邪怎么还不睡，她只能回，耳机丢了，心烦。

    谁知第二天，自己的车前盖上放着一块碎瓦，盘形的瓦上盛着一对有划痕的蓝牙耳机。

    正是现在摆在杨逸群面前，面具人帮她捡回来的耳机。

    “你最近怎么疑神疑鬼的，碰上医闹了？”杨逸群把她拉到外面，压低声音，“上次搞那么大阵仗检出个布洛芬，你都不知道我多费劲才把记录糊弄过去。”

    一番没有营养的废话后，杨逸群还是收下了两样电子产品，答应让外面的线人找民间技术高手去检验，朱邪谢过，走出公安局。

    大门旁，刚刚才见过的身影让她不由放慢脚步。

    摇着马尾辫的律师正在和什么人打电话，侧身对着她，恢复干燥的衬衫在她胸前一鼓一鼓。

    “……被踢皮球的警察遛了一上午，又被小屁孩甩脸子，第一次开庭就要输了……”她不得不停顿，向上翻动压抑泪水的眼皮，不让它们滑出眼眶。

    不知对面回复了什么，她又破涕为笑，泄愤道：“对，就要赢！把我委托人放出来把你们全杀了。”

    朱邪一耸，环顾四周空荡荡的院落，被自己多余的担心逗笑。

    不肯作伪的，努力伪装的……这些初入职场的坏女孩，真实得有点可爱。

    可这轻松一刻没让她的心情安定多少，她再次低头，神经质地拽了拽已经拉好的拉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