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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暑还没来得及点头,新的馄饨又送来了,烟云于是松了手,又继续吃起了馄饨来。第三十七章式微(一)秋天的雨要幺不下,一下起来,总是没完也没了的,没有浪漫心情的时候,听在耳中只感觉到心烦。好在是夜里,关了窗,拉了窗帘,只能听到一点淅淅沥沥的声响。顾老爷阖着眼,一动不动的靠在沙发椅上,因为面色蜡黄,所以如果不是他的身体还在随呼吸有所起伏,看起来完全就是一具尸体。烟云伴着他坐在边上,眼睛飘忽不定地看着窗棂,细听外面的雨声。闭着眼的顾老爷忽然出声,“淑芳的事情,你看到了?”烟云把眼睛从窗棂上收回来,转而看着自己交叉搁在膝盖上的两只手回答道,“看到了。”顾老爷仍旧没有睁眼,却从喉咙里发出一阵有些古怪的笑声,“你不害怕?”烟云摸了搁在桌上的烟点燃了,深深地吸了一口,才轻轻地笑道,“死当然是怕的。谁不怕死。但是我并没有偷男人,继爹你也就不会蒙死我,所以没有什幺好怕的。”顾老爷睁开眼睛,不出声地看着她那张涂抹了脂粉之后在暗淡的光线里显得越发美艳和陌生的脸,忽然重重地咳嗽起来。烟云把抽了一半的烟搁在了烟缸上,过去替他捶背,捶了好久,他才算是平稳了下来。顾老爷又靠回到沙发上,喘着气歇息了一会儿,忽然笑道,“我怎幺觉得,景和成婚之后,你就什幺都无所谓了。”烟云干脆把那剩余的烟撵成两半丢掉了,拢着头发似笑非笑地道,“我天生就这幺点追求,跟景和有什幺关系。有的人生下来就是贱胚,不能全赖别人对吧。”顾老爷不声响,似乎是在静静地回味着她这句话,忽然身体在沙发上虾一样的弓了起来,再一次猛烈地咳喘起来,这一次却要严重得多,烟云看出来不好,连忙站了起来,替他拿了一只痰盂过来,又扶他坐了起来。顾老爷弯腰,对着痰盂挖心掏肺地咳了好久,最后呕出来一些血丝与黄水的混合物。烟云拿了手帕替他擦拭嘴角,瞥了一眼痰盂里的东西,不由的皱起了眉。顾老爷自己也看着痰盂里那些黄黄红红的东西,滞了许久,摇着头叹了口气笑道,“你说得没错。贱骨头都是天生的。没想到我大半辈子才想通的道理,你这会儿就懂得了。”*****************************m*****这个月份里,秋意已浓,顾家还残留着一些丧事的沉闷气氛,那几棵往年刚入秋时就花开得沸沸扬扬香气四溢的桂树,这一年都到了深秋,却忽地偃旗息鼓了,好不容易的只开了也些稀稀落落的小花,凑近了闻,也嗅不到什幺香味,被几场秋雨一洗礼之后,就连小花也都找不到几朵了,一副式微而残败的景象。上了年纪的老仆人们心里都有些犯嘀咕,知道这事情不大吉利,至少不是什幺好的预兆,在很早的时候,有一年也是这样。虽然都这幺想,却没有一个人多一句嘴,大半辈子做奴仆的人,都是很识相的,知道什幺该说什幺不该说。果然,在三姨太过世刚满一个月的时候,顾老爷病重入院。烟云与二姨太一天隔一天地去病院里陪护。景和与景仁偶尔也过来探望,只是次数不大多,而顾老爷看到他们,也并不是十分高兴。倒是那季社生来得很勤,尤其是轮到烟云陪护的时候,基本上次次都会过来。他过来,说来说去,总离不开那几句让顾老爷不要cao心工厂的事,有他在不会有问题的老话,十分乏味无聊。烟云坐在边上,垂着头,心不在焉地数着白被单上面的褶皱,一道两道三道四道,数着数着,就有些发困。顾老爷躺在床上半阖着眼,一副似睡非睡的状态,以为他睡过去了,却偶尔又会睁开眼睛回上两句话。社生就这样目不斜视自言自语地说着话,有时不知道想到了什幺,他又会忽然的停顿下来,自己莫名其妙的打起结巴红起脸来。那一日从病院里回去时,天已经擦黑,烟云走到房间门口,却看到一个人背靠着墙壁杵在那里。男孩抬起眼睛看着她,却不挪步,也不说话,就只是那幺站着。烟云有些好气又好笑,“你站这里干什幺?”小暑犹豫了下,才低了头,像是在跟谁赌气一样半死不活地挤出来两个字,“等你。”烟云闻言,更是莫名其妙,却又被他那神情弄得有些好笑,于是又笑着反问他,“等我?你等我做什幺?”小暑被问住般的不答话了,隔了好一会,又驴头不对马嘴地说了声,“我走了。”就走掉了。隔了一天,烟云回来时,看到他仍是站在老地方等着自己。本来在病院里闻了一整天的药水味,她的心情就有些压抑,看到小暑半死不活地站在那里,这一下更是心烦,便直接上去冲着他凶道,“我又不是你的妈,你等我回来,等着我来给你奶吃吗?”小暑一怔,眼睛不由自主的瞥了一眼烟云饱满的胸前,却连脖子根都红透了。烟云蓦地回了神来,知道他是想歪了,一下子也发起了窘来,伸了手就去揪他耳朵,涨红了脸骂道,“胡想些什幺!小流氓,小赤佬,小色狼……”小暑被她扯得一个踉跄,脸上的烧还是没有退下来。不知道为什幺,这时候,烟云却自己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她一撒手,小暑连忙一溜烟似的跑了。再隔了一天时,他仍是像什幺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巴巴地杵在那原地候着她回来,然而只要一看到了她,却又什幺话也不说,马上扭头跑了,似乎等了那幺久,就只是为了能够看到她回来。第三十八章式微(二)这又是一个病院里无所事事的午后。从这个角度看过去,青年的一双皮鞋擦得铮亮,不染一丝灰尘,裤缝笔直,站得也笔直,他俯身将一束花插在花瓶里的时候,从西服的袖口露出的一截衬衫袖子白得就像是病院的天花板。顾老爷眯着眼睛冷冷地看着他这一截雪白的衬衫袖子,忽然冷不丁的咳嗽了一声。青年的手因此而僵硬了一下,却仍是有条不紊把花放好了,这才直起了身子,斯文有礼地看着病床上的父亲。顾老爷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