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澄X你】江澄是个好名字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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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大家一一告别,收拾了几身换洗的衣服,还打包了一套江家的校服带走,其他零碎玩意都被送了人,很快房间就空空荡荡。 临行前你分别拜别了江宗主和虞夫人。江宗主只说往后莲花坞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想回来随时都可以。虞夫人倒是大方的送了一袋灵石和一袋银子,却不多说。 临别当日,师姐准备了很多东西,你都乖乖塞到了包袱里,魏婴也送了几道符纸,是他自己研究的,也算是个念想。四处看看,江澄果然没打算出现。 旁边的一群人等在船上,看着你话别,等得久了,就窸窸窣窣的讨论起来了。声音倒是不大,只是催促之意明显。眼看告别的话也说的差不多了,江澄也不会突然冒出来了,你才行了最后一礼,转身上了船。 大船顺流而下,很快送别的身影就模糊消失了。你一言不发的看着平静的湖面,静静出神。 在一行穿着绿色校服的人里,你这个穿着朴素便装的女孩子特别扎眼,不像是什么少宗主,倒像是落魄旁支里来打秋风的无依孤女。整个行程也没人来和你交谈,大家连表面的敷衍也不做。 你也从头到尾,保持安静,真要比耐心,你也是不差的。横竖人也来了,要做什么,最后总是藏不住的。 等到弃船换马,一路风吹日晒到了金陵令家,见到家主夫人,对方倒是脾气好的很,嘘寒问暖,殷切关怀,倒叫人忍不住发笑。 令氏确实也是个仙门世家,从藏书室里的记载可以看出,这是个历史还算悠久的家族。家训严禁族中子弟无故在外行走,因此不说了无踪迹,至少名声不显。 更何况,整个家族都有阵法守护,你进来的时候感受了一下,绝对是勤加修缮,威力犹在的古阵。严进严出,不知道求的什么。 哪怕是这么小小的一亩三分地,看起来也是脱不了人类的劣根性,内斗不断。你忍不住想有这个时间,不如多练练剑,能少很多烦恼。 是的,令氏多出剑修,可能是被圈在家中,日复一日地练剑,多余的精力没地方发泄,才斗来斗去的。毕竟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 你被找来,不过是宗主在夜猎中受了重伤,眼看一辈子就要躺在床上,形同废人,偏偏膝下并没有一儿半女,到底要谁来接任宗主的位置就成了难题。 下面以宗主二弟和三弟为首,内斗的严重,双方都不能接受对方的人上位,最终互相妥协了一下,从外面找了一个毫无根基的你来接盘。真的无聊! 至于你,大概他们希望你做个缓冲,当个安安静静的傀儡少宗主。等到争斗有了结果,或者就乖乖的挂掉,或者就被安排的明明白白,该干嘛干嘛去了。 总的来说,你是一个很好脾气的少宗主,日常的兴趣也不过就是看看书,练练剑。来的当日,你就认在宗主名下,宗主夫人送了你一柄剑,作为见面礼。 你很识时务,拿着剑好一顿称赞,日日带在身边,握在手里的,人人都要赞一句纯孝。 尽管你已经是个从外面接回来的无依无靠的少宗主了,也依然有一群人看你不顺眼。私下里,或者明面上嘲讽不断,甚至当面问你,当初到底是被江宗主用几两银子买了去的。 这些明里暗里的轻视羞辱倒不是无法忍受,只是让人心烦。这时候倒是要感谢江澄了,早早的锻炼了你的承受能力,见过这样明晃晃的恶意,觉得江澄真的算得上是用词温和了。幸好你还能跟师姐写两封信聊一聊,也算是少有的安慰了。 你离开不久,师姐一行人也出发去了姑苏,许久才接到了第一封信。师姐写的都是些求学路上和听学时候的趣事,末尾总是叮嘱你一个人在外要照顾好自己。 偶尔魏婴也写一两封,信里写的也尽是有趣的玩意,新鲜的故事,偶尔写一点自己新研究的法术。 江澄写的就更少了,他大概还是记恨你直接叫他的名字,每次开头都要提醒你师妹的身份,信里翻来覆去的都是隐晦的关心,偶尔挑剔一下姑苏的伙食不好,偶尔问问令氏的伙食好不好,反正总是我家最好的套路。 偶尔也会冒出一两句嘴硬的话,让你有问题一定要告诉他。 江澄还不止一次的在信里抱怨魏婴,听学的时候总是黏着蓝二公子,顺便还要再嫌弃你一句,你俩一个样。 但他遇见好玩的东西也不忘给你一份。可能是路上顺手买了,等到想起来寄信的时候就一下子都寄过来了。 这些趣事算的上是你无聊的生活里的调剂了。是的,无聊的生活,你很坚决的贯彻了二叔说的是,三叔说的是,两位说的都是,我没有意见,我全部支持,我都可以的方针。 因此也没什么人来特地找你麻烦,你能潜心修习剑术,前人留下的剑诀术法,比这些争斗有趣多了。 魏婴又去闹蓝湛了,江澄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一天天的就知道跟着含光君后面转!一个两个,就这么喜欢蓝湛! 等到魏婴失踪了,江澄又着急忙慌的带人到处去找,嘴硬心软的很。 人找到了,江宗主来姑苏向金家退了婚,又一起回了云梦,才想起很久没有给你写过信了,你倒是偶尔会回一两封,不多,只能算是报个平安,信里写的也都是趣事,情况到底如何也难以窥探。 眼下时局难测,你被锁在令氏出不来,倒是安全了。 温氏的诏令完全没有发到令氏,大概这个世家已经被世人淡忘了,长久的隐匿导致整个家族寂寂无名,也换来了平安,躲过了薛氏带来的纷争,大概也会躲过温氏带来的纠纷。 你最后收到的书信是师姐发来的。信到的时候,魏婴和江澄已经出发去岐山温氏,他二人再没有传来过只言片语。师姐在信里再三叮嘱,好好留在令家,不要出来。 你看着信尾的落款,叹了口气,最后又抬脚去练了两个时辰的剑。 晚上你偷偷去找了令二叔,向他表忠心,一副唯他马首是瞻,只求活命的卑微样子。 仗着年纪不大,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跪在地上摇尾乞怜,拍胸脯保证自己可以做他的马前卒,指哪儿打哪儿,绝无二心。 空口无凭,甚至求他,下毒也可以,下蛊也可以,符咒也可以,只要二叔能相信自己,什么都可以。 令二叔到底是个狐狸一样的人物,或许也怕被别人看出端倪,扶起你,口称贤侄女,虚伪的推脱了几次。 你诚惶诚恐,喊着家主的样子让他高兴的很,最后还是给你发了一个任务试探,让你去向令三叔投诚,做个暗桩。 于是隔日夜里,你又如法炮制去向令三叔投诚,他脾气暴躁,直接问你昨日晚上去找令二叔干什么。 他俩斗得你死我活是最好的。 你也不遮掩,只说令二叔让你去的,对你威逼利诱要你做暗桩,还给你下了奇毒,你实在是走投无路,盼着三叔能出头。毕竟今日能给你下毒,明日毒就能下到他的碗里。 两人从此把你当做下面的人,互相做筏子,斗得不可开交。 外面有消息源源不断的传进来,不过路途遥远,打探的人也颇为不上心,听到的消息往往零碎又滞后。 先是云深不知处被一把火烧了个精光,泽芜君失踪。 后是各家弟子齐聚岐山,折腾磋磨,甚至成为夜猎弃子,被扔在屠戮玄武洞内,捡回一命的世家子弟四散奔逃,连夜驰援。 接着温氏以魏婴为借口在云梦动手,屠灭江氏满门,建立监察寮。宗主江枫眠,夫人虞紫鸢罹难,又通缉幸存的江厌离,江澄,魏婴。从此他们三人失去踪迹。 经此一难,各大仙门世家纷纷响应,高举义旗,以赤峰尊为首,联军以期覆灭温氏。 议事大厅内听到消息的时候,你若无其事的喝了两口水,在二叔和三叔的面前长吁短叹了两声,一副好人不长命的怯懦样子,决口不提要出门或者以令氏的身份去寻找江家遗孤的踪迹。 他二人便也放过你,接着说其他事情,两人又针锋相对起来。在你不遗余力的挑拨和锲而不舍的努力下,两股势力已经从原本的看不顺眼但还能维持表面的平静变成了不死不休。 第一个令家子弟重伤而死的时候,局面就开始失控了。毕竟内部斗争,从原来的利益纠纷,上升到了人命官司,沾亲带故真的很难敷衍过去。 从此再也没有人指着你的鼻子,当面问你到底是几两买回来的。 隔了两个月,你开始闭关修炼,安排好身边的人如何应对突发情况以后,就偷偷离开了金陵。 你紧赶慢赶,等你赶到联军驻地的时候,刚好赶上魏婴一路大放异彩,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联军势如破竹,直逼不夜天。尽管如此,魏婴的雷霆手段和顽劣脾气,在联军内部,也像投了一块石头一样,石头虽然沉入水底,晃起的涟漪却久久不散。 射日之征,温氏二子被灭,江澄和魏婴返转清河,和师姐久违的相聚似乎也不能扫去心中郁气,三人相携而去。 “师姐!”一声呼唤引起了三个人的回头。 你笑着扑到师姐的怀里,用力搂着她,“阿令!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不要出来,怎么不听!”师姐缓过神,拉着你细细打量,“阿令也长大了,真好!” 你退了两步,看见魏婴眼眶发红,难得的调侃:“大师兄怎么了,几年不见,难道都不认得我了!” 魏婴顿时笑了:“哪儿能啊,今天真是难得,阿令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江澄倒是收敛了些,念在大家难得一见,好歹没有嫌弃,只哼了一声,“还记得回来!” 外面站着也不是办法,四个人一起去了师姐的房间。 三人倒是很有默契,一致等你的故事。这样的情形倒是很像走之前的样子,仿佛几年时光没有在大家的身上留下痕迹,你只是出了个远门,再回来又能见到故友。 难得的乐趣又裹挟着伤怀,谁的身上能没有这些年的痕迹呢,一桩桩,一件件都不足为他人道。 师姐还是这么温柔,眉宇间带着淡愁;魏婴不像以前那么爱笑了;江澄浑身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冷厉。 大家都不一样了。 今天也是你瞎编的一天。轻描淡写的把这几年的生活概括成了一个流落在外的仙二代被找回去继承家业的普通生活,有点辛苦,有点委屈,但大体上是平安又平淡地。 尽管大家都心知肚明,却没有追问,聊着聊着气氛就活跃起来了。 几年不见带来的生疏感在你的叙述里渐渐消失了,说着说着,你又凑到师姐身边去,头一偏就倚在她肩膀上撒娇。 师姐摸了摸你的头,笑着问:“阿令,怎么突然来找我们了?” 你脑袋也没挪一下交代:“在令家,听到你们失踪了,那边也没我什么事,就偷偷溜出来找你们了。本来想先去莲花坞看看,走到半路听说你们都参与了射日之征,就往这边来了。师姐呢,之前温氏大肆抓捕你们,后来你们就失踪了,没事吧。” 一时间三个人都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那些不为人知的伤害,不说就可以被忽略的吗?那些独自隐匿起来的情绪,怎么在最亲近的人面前展露呢? 你很快又把话题带过去,“没事啦,还好大家现在又见面啦。师姐能不能再做一碗排骨莲藕汤,我好想喝啊。” 师姐含笑应下了你的请求,你也借口一路赶来要洗漱一番离开了,只觉得年少懵懂的时光再也回不去了,一言一语都是残存的幸福。 隔日,你早起练剑,枯燥的练了一个时辰,才收剑准备去洗漱。看见含光君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等你结束。他大约是好奇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为什么住在师姐边上。 你握剑行了一礼:“这位想必就是含光君了。我是令夏,是江氏子弟,之前在外游历,近日才来的。不知含光君此来所为何事?” 蓝湛还了一礼,“并无其他,只是……” 话还没完,赶上江澄来喊你,他二人又互相行了一礼。江澄到底是不一样了,说话行事都带着往常不见的沉郁,“含光君,这是我师妹阿令,近日才来的。她年纪不大,平时略有些放肆,偶有冒犯之处,还望含光君海涵。不知,含光君此来,所为何事?” 你瞥了他一眼,暗笑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倒真带点家主的作风。 蓝湛果真雅正,只摇头不语,默默告辞。 他走了以后,江澄斜了你一眼,嘴里又开始了:“别看了,再看也看不出一朵花来。” 你跟着他脚步不停,终于又有心思逗他:“师兄,含光君果真是遗世独立,仙人之姿啊!”江澄顿时停住脚步,憋着一股火气问你:“你喜欢他?” 你想着刚回来,还是不要撩拨的过分,忙求饶:“仙人之姿啊,你见过谁会跟仙人过日子的吗?我最喜欢的当然是师姐啦,跟师姐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 江澄整张脸带着无言的郁闷,想反驳又不能的样子,倒是又让人想起来以前。他径自略过这段,生硬的转移话题,“你这把剑,看起来尚可!” 你配合着揭过这一茬,抬手把剑递到他面前,示意他自己动手。 江澄蹭的一声拔出剑来,顺手挽了两个剑花,感受了一下剑气,又插了回去。煞有介事的点评:“不错,此剑可有名字?” “有啊,这柄剑叫天命!” 江澄诧异:“是天命所归的天命?” 你摇了摇头。 “那是取自乐天知命?”魏婴从前面过来,还不忘打趣。 你还是摇头,“是尽人事,听天命的意思啊。”两人同时诧异,沉默以对,气氛一时又变了。 你叹了一口气,径自走到了两人前面,也不转身,“怎么我这次回来,你们一个个都怪怪的。乱世飘零,大家难得相见,他日再见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好时光都要错付了!” 说着也不管两人的反应,笔直的往师姐那里去了。 师姐这里果然有吃有喝,没多久,两位师兄就别别扭扭的出现了,大家一起吃饭倒还是吃的很香。 相聚恨短,何况外有温氏未灭,各大世家子弟对魏婴也颇有异议,大家也还是绷紧了神经,不断商讨进攻策略。 你因为自己孤身一人出来,也不便露面,大部分时候只是偷偷摸摸混在江氏子弟里奋勇杀敌。苦练多年的剑法总算有用武之地,也算尽了绵薄之力。加上对江氏直接动手的温晁温逐流等人已经死在了江澄和魏婴的手上,你杀心不重,还算安全。 你打算等攻上不夜天最后一战,胜了就悄悄离开,回令家把剩下的事情料理了,下次再和大家见面的时候就会光明正大的出现了。如果败了,也不要紧,那时候大概是全军覆灭了,和大家死在一起,也不觉得孤单。 这么一想,倒觉得心里安定了,日日按部就班,稳妥的很。 联军就显得乱了些,这样背水一战的时刻,总也觉得有人心怀鬼胎。再加上魏婴也不说出自己有什么方法处理阴虎符,蓝涣也不明说自己的信息从何处得来。只让众人觉得在打一场无把握之仗。 慨然赴死虽然壮烈,但人总还是想活着的。矛盾重重,暗潮汹涌。 你甚至撞见过有人对着魏婴大放厥词,说他不佩剑,太过轻浮,有辱世家门庭。 魏婴近日里脾气真是难以捉摸,居然不回嘴。你也不躲着,大方的反呛回去:“爱配不配,干卿底事!也没见你吃饭睡觉就抱着剑了,倒管到别人头上来。多管闲事!” 说着两个人也不管对方被驳回以后难看的脸色,齐齐抬脚走人,回去喝汤了。 你很少跟魏婴这个大师兄聊过。他天纵英才,年少洒脱,有自己的一套行事规则,少见迷茫困惑的时候。加上平日里照顾大家成了习惯,也未同大家说过难处,久而久之,竟不知道如何开口,只盼着谁能让他卸下心防,求片刻安宁。 这个人大概不是蓝湛。 从含光君蓝湛的一言一行和平时出没的频率来看,他们在蓝氏听学的时候,关系应该挺好的。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总是说了没几句就要不欢而散。 蓝湛这样雅正守礼的世家公子,和魏婴这样洒脱不羁的浪荡儿郎,只让人想要感叹,人和人之前的缘分当真奇妙。 按照计划,江澄和金子轩先往岐山去了,你也跟着一起。没有亲眼见到的人,很难体会这种感觉。之前还在并肩作战的朋友,亲人,转眼间变换了立场,挥剑相向,不死不休。 阴铁之力当真诡谲。这种敌人永远杀不完,自己哪怕死了也会变成傀儡的恐惧如同瘟疫一样传遍联军。 这一次强攻损失惨重,死亡的阴影随时笼罩在大家头上,所幸江澄从战场上回来了,没有性命之忧,你也仗着身法轻灵,捡回一命。 幸存的人又开始彻夜议事,你只静静的待在师姐身边,享受难得的安静。 这日正赶上金子轩仗着师姐喜欢他,平白污蔑她的心意,魏婴一怒之下出手伤人,大闹一场。 你在心里偷偷为魏婴叫好,不愧是师兄,揍得好。一时间又想到师姐这许多年对金子轩的感情,觉得惋惜;一时又想到魏婴在联军里的名声狼藉,恐怕又添一笔;一时又想到江澄这年轻宗主恐怕免不了一个御下不严的无稽指责。 你又有些头疼了,最后想到不日就要再次攻打不夜天了,也许大家最后都会死在那里,又有谁会管他今日这一拳是为了谁出气。至于战争结束了,秋后算账,到时候大概也不是以这样的罪名来定论了。想想倒是释然了。 决战前一夜,换你在屋顶上看到江澄了。 他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坐在宽檐高筑上,看着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月色甚美,他眉目锐利,映着月光,半明半暗,俊美沉郁像一尊雕塑,引人探寻。 你坐到他旁边的时候,他也没有阻止。 可能是人生的最后一夜,你很有交流的欲望:“江澄,你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