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糖、烟吻、莫吉托和迟暮的春天
【四】琥珀糖、烟吻、莫吉托和迟暮的春天 Summary:他们享用着糖果、香烟和酒精，在迟暮的春天里，褪去少年的青涩。 —————————————————————— 有时哈利觉得，德拉科·马尔福就像一块琥珀糖。 琥珀糖，漂亮又精致的糖果，像宝石一样闪闪发光，装在透 明的玻璃罐里，即使摆在五颜六色的糖果架子上也能让人一眼看到。那时哈利带着德拉科在蜂蜜公爵糖果店里挑选糖果，德拉科一眼就看中了琥珀糖。 这种像碎宝石一样漂亮的糖果诞生于遥远的亚洲，因为梦幻如星空般的色彩和颜值而在年轻人中间流行开来，直至传入欧洲，被摆在琳琅满目五彩缤纷的糖果货架上，然后被喜爱一切漂亮事物的年轻人选中带回家。 哈利向来不爱吃甜食，但德拉科却是个十足的甜牙齿，哈利每每和他在一起待着，总是会托着腮看着德拉科边捧着书或写着东西，边从用坚果巧克力、糖果和饼干塞的满满的口袋里掏出甜食，塞 进嘴里，用他那口饱满又漂亮的贝齿嘎嘣嘎甜腻咀嚼出满嘴甜 蜜，再就着一杯放了足足两大勺方糖或是枫糖浆的甜滋滋热可可或是奶茶灌下去，哈利边看边捂着自己的牙齿，龇牙咧嘴，只觉得自己的牙隐隐泛痛。 所以当德拉科边嚼着沙沙的琥珀糖，边捏着漂亮的糖果递到他嘴边时，他犹豫了一下，才张 开嘴。 “尝尝，不那么甜，好吃的。”德拉科眉眼弯弯，手指又往前伸了伸，柔 软的唇轻轻扫过德拉科的指节，相视的两个人都微怔一下，在气氛变得旖旎前彼此心照不宣的拉开距离。 哈利轻轻 咬下去，结了糖晶的外表在唇齿间沙沙作响，看似坚 硬无比又璀璨如宝石的糖果，内里却柔 软无比，在唇 间化开接骨木花的清香和恰到好处的甜味，让哈利也忍不住弯起了眉眼，轻轻浅笑。 真的好像，哈利这样想着，看向正坐在副驾驶座上边玩着手 机，边往嘴里塞着糖果的德拉科。 像宝石般耀眼，吸引着人们的目光，却又看起来像水晶般坚 硬固执，让人望而却步。 只有付出勇气和耐心，用柔 软而温柔的唇齿破开那看似尖锐伤人的外壳，才能尝到软而甜 蜜的内心，再回过头去看，那看似坚 硬的外壳，也不过是一层薄薄的糖霜。 哈利抬起手，习惯性捏了捏德拉科的耳 垂，被从手 机里抬起头的德拉科一把拍掉，小孩儿拉下嘴角，“嘿，哈利，你又把我当小孩儿了。” “抱歉，我只是...”哈利举手投降，无奈一笑，“只是习惯了。” “那你就必须把你的习惯改过来，哈利，我马上就17了，等我成年后，我甚至可以出入酒吧和迪厅，尝试香烟和酒精饮料。”德拉科撇撇嘴，扣着自己的指甲淡淡说。 哈利眼睛微眯，尾音上挑，“哦？你对这些很感兴趣？” 德拉科只觉得脖颈后一凉，手里的手 机差点儿没拿住掉车上，他拿眼神偷瞟了一眼一身西装革履坐在方向盘后，耐心擦 拭着宝石袖扣的哈利。 又吓唬他，当他还是小孩子么？ 德拉科轻哼一声，哈利也不过比他大了三岁而已，好吧虽然他承认哈利比他要成熟的多，尤其是哈利进入大学之后，气质越发沉稳内敛，成熟精干，一副金丝细框眼镜架在鼻梁上，衬得那双漂亮的过分的绿眼睛更加吸引人，让人忍不住与他对视，从那双绿眼睛里汲取信任和安心的感觉，就好像只要这个人在身边，就没有什么困难不能解决的。 今天哈利代 表学校去参加一个年会，开完会后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这么穿着一身裁剪修身得体的黑西装，开着车来接德拉科，只因为今天是两个人约好的一个月见一次的时候。 德拉科现在正值申请大学的关键时期，在和卢修斯斗智斗勇了大半年，差点没把老白毛孔雀气背过去后，德拉科终于让卢修斯松了口，同意让他自己选择专 业，如今他正为了申到好大学而整日忙于学习，哈利也快到了毕业的时候，两个人都为了彼此的前程忙得脚不沾地，只好约定每个月见一次面，不论有多忙都要抽时间过来。 他轻嗅着哈利身上鼠尾草香水、须发水和薄荷除汗剂混合起来深邃又微冷的味道，视线又随着哈利的金丝眼镜落在他英挺俊朗的鼻骨上，再向下，是薄而微抿淡笑的嘴唇、被高而规整的衣领束起在上的突起喉结，下面是一条金红条纹的绸面，上面简约大方的领夹闪闪发光，与哈利上衣口袋出露的钢笔帽、右手手腕上的机械表交相辉映，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间略显青涩却足够成熟的气息在举手投足间展 露无疑，德拉科喉结上下滚了滚，强 迫自己恨不得细细描画的眼神移开，落在别处。 好气哦，好气，明明只比他大了一点点而已，怎么他在哈利面前还总是像个小孩儿。 明明他已经...... 德拉科捏了捏手心，扬了扬下巴，露 出一个标准的马尔福式假笑，“其实，我确实挺感兴趣的。我觉得我成年之后，很有必要尝试一下一个成年人应该有的生活方式，以防备以后遇到避无可避的情况显得手忙脚乱。一个马尔福应该永远保持从容优雅。” 哈利挑了挑眉，一只手扶在方向盘上，“既然如此，那不如，就今天吧。我带你去。” 德拉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哈利，嗫嚅了几下，还是强撑着说，“那，那自然再好不过。” 哈利轻笑一声，修 长的手指扯了扯领带，把外套脱掉，一踩油门，动作行云流水将车子开出霍格沃兹中学的校门，德拉科掐了掐手心，暗骂自己太经不住诱 惑，又差点着了道。 他又忍不住偷瞟几眼哈利，忍不住问道，“哈利，你......你都尝试过这些？” “就像你说的，成年人的世界里，总会遇到不好驳了人情避无可避的情况，德拉科，就算你不主动提，我也迟早会带着你去看看的。”哈利扭过头看他一眼，眉眼温柔，“与其担心你会染上些不好的习惯，不如我主动引导你，你没有兄长，卢修斯叔叔又总是不愿意拉下脸亲自和你说这些，就由我来教你吧。” 德拉科眼神微动，绯红染上耳尖，他低着头，小声嘟囔着，“谁要你教我了......” 他从纸袋里又拿出一颗琥珀糖，沙沙嚼在嘴里，柔 软的甜被包裹在糖霜里，一路甜到心底，他忍不住勾起唇角，眼里亮晶晶的看着哈利，“不过，谢谢你，哈利。” 谢谢你，这么多年来，亦兄亦友，陪我走过漫漫岁月。 哈利一踩刹车，取掉安全带，拍了拍德拉科，眼底盛着满满笑意，“我们之间，永远不用说谢谢。” 这是一年的暮春时节，春天的花开到了极盛，在糜盛之时散发出最诱人饱满和甜美颓败的芳 香，然后纷纷落尽，跌落泥土，等待被黑 暗潮 湿掩埋，滋养着夏季的绣球花，从暮春开到盛夏。 德拉科与哈利下了车，路过花坛，鞋底踩到被风吹落的花瓣，沾了花汁和香气，一路向前，走到一家灯红酒绿的酒吧前停住。 哈利扭过头，含笑看着他，伸了伸手，做了个请的姿 势，德拉科咽了咽口水，闪耀的霓虹灯牌映衬在他干净的浅灰色 眼眸上，晕开大片大片奇异的色彩，他面上一片镇定，脚步却迟疑了一下，在哈利含笑调侃的眼神下抖擞起马尔福家的骄傲，挺着胸仰着头走了进去。 哈利跟在他身后，离他有半步的距离，看似闲庭信步，离德拉科最近的手却握紧了作出防备状态，随时准备拉住他，到底酒吧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要是出现什么意外，他得第一时间护着小孩。 酒吧天花板上挂着两个不断旋转散射 出无数闪耀白光的彩球，墙壁上五颜六色的LED彩灯将室内变幻成奇异的世界，现在还是白天，不是最热闹的时候，但依旧有不少年轻人三三两两坐在吧台和沙发上，搅动着斑斓的鸡尾酒交谈说笑。 这是德拉科第一次进入酒吧，方才在门口，他就因为这一身学 生气十足的打扮被门童注视了好几眼，要不是他后面跟着一身西装的哈利，他很确定他会在踏入酒吧大门前被拦下来，然后不耐烦的告诉他回去好好学习，这不是他一个孩子该来的地方。 德拉科在吧台和坐 台之间犹豫了一下，努力回想起自己在电影里看到的情景，轻咳一声，背着手大摇大摆走到吧台前，装作熟门熟路的样子坐下，然后有些愠怒的瞪了一眼憋笑的哈利。 擦着酒杯的酒保走过来，看了一眼德拉科和哈利，在哈利面前敲了敲桌子说，“well，我们可不卖酒精给未成年人。” “嘿，我成年了，我只是看起来有点小！”德拉科握着拳不满说道，“你说是么，哈利？” 哈利抬手掩住上 翘的嘴角，“是的，他成年了，我可以保证。” 酒保狐疑的看了一眼德拉科，又上下打量了一眼哈利，“好吧，但愿如此。那么，你们想喝点什么。” “一杯莫吉托。”哈利轻车熟路的说。 “那么，你要什么？”酒保看向德拉科，眼底狐疑不减。 德拉科磨了磨后槽牙，赌气道，“我要一杯威士忌炸 弹，最烈的那种！” 哈利微蹙起眉，表露 出几分不赞同，他轻轻摇了摇头，被德拉科瞪了一眼，无奈又温柔的托腮看着德拉科，德拉科拽了拽哈利的袖口，微微低下头，然后抬起眼去看哈利，这样的德拉科比平时的杀伤力直接成倍增长，他一向知道怎样让哈利妥协。 哈利坚持了一会儿就败下阵来，扶了扶额，摆摆手，不再坚持。 阅人无数的酒保瞧着这俩年轻人的眉眼官司，又在两个人之间来回看了看，很快了然，吹了声口哨，笑着转回去调酒了。 酒吧舞台上，一个金发浓妆的女孩抱着吉他，唱起曲调旖 旎 轻 佻 的曲调，德拉科侧耳听了一会儿，就被大胆 露 骨 的歌词闹了个脸红，坐正了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的模样。 虽然现在酒吧的人还很少，但哈利和德拉科从出现在酒吧里，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有几个大胆的男男女 女上前搭讪，有喜欢成熟稳重又长相英俊的哈利的，自然也有喜欢俊美清冷又气质高贵的德拉科的。 身为一个财富与容貌同样出众的马尔福，德拉科对搭讪并不陌生，不论是出于怎样的心思或是目的，良好的家庭教育和自幼的经验都足以他轻车熟路的应对，只是...... 还是个学 生的德拉科哪里见过如此热情奔放的搭讪方式，一个前 凸 后 翘妩媚明丽的女孩直接从胸前掏出一张香喷喷的卡片，风情万种的朝德拉科抛了个媚眼儿，然后把写着电 话的卡片放在嘴边深情一吻，烙下一个烈焰红 唇，放在德拉科的酒杯下面，pink了一下才走开。 哈利在一旁憋着笑看着德拉科一脸强作镇定和礼貌假笑着目送女孩离开，然后趁没人看到抓起那张熏得德拉科打了个喷嚏的卡片就丢得远远的，丢完后一闻手心，又被呛得一哆嗦，甩着手一脸嫌弃。 哈利举着清爽的莫吉托，轻抿一口放下，眉眼都是笑意，“你最好去洗洗手，不然那香味能沾一整天都不散。” “哦，我真是不懂......”德拉科皱着眉头，拿出纸巾擦了擦手，闻了闻手，皱巴起脸，“真是不懂，酒吧也没我想的那么好玩，怎么那么多人都喜欢来酒吧......啊还是算了，我去洗洗手。” 等德拉科从厕所里出来，一抬眼就看到被头顶橘黄灯光笼罩着闲闲坐在吧台旁的哈利，他在进门前就把外套脱掉了，上身只穿了一件白衬衫，或许是因为酒精的原因，哈利的脸上微泛热意，干脆把金红的领带扯掉，斜斜挂在脖子上，半拉开衣领，凌 乱的黑发支棱着，给此时不修边幅的哈利平添一分野性不羁，他微扬着脸，修 长的手指勾着小巧的玻璃酒杯凑到唇边，酒杯里薄荷绿的莫吉托与他那双微眯起来享受的祖母绿眼睛相得益彰，让人忍不住想要猜测被他含在口 中的莫吉托，是怎样清爽酸甜又微醺的味道。 砰砰——砰砰—— 德拉科捂住胸口，鲜明的心跳声顺着掌心一路传到心底，方才只喝了几口的威士忌炸 弹此时似乎在心口炸开，迷醉的感觉顺着血液直冲脑门，让他有种莫名的冲动。 德拉科带着脸上微微的酡 红坐会原处，庆幸于头顶的暖色的灯光很好的掩盖了他脸上的颜色，他侧过头，定定看着哈利，“有烟么，哈利？我知道你肯定有。” 哈利轻笑，从一旁的外套兜里掏出一盒没拆封的香烟，丢在桌子上，又从裤兜里掏出一个Zippo打火机，“我没那么大的烟瘾，平时不怎么抽，装在身上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这是薄荷烟，味道没那么冲，你可以先尝尝看，如果不舒服就告诉我。” 德拉科拿过香烟拆开，撇撇嘴，“我才不会不舒服，一个男人开始抽烟的时候才是真正长大的时候。” 哈利一挑眉，“这话不会是扎比尼告诉你的吧？” “你怎么知道？”德拉科拿出一根向阳，用指尖夹 住，放在鼻尖嗅了嗅。 “......” 哈利握紧了拳头，他早晚得想办法收拾那个只会教德拉科一些乱七八糟东西的花 花 公 子哥一顿。 德拉科又抽 出一根香烟，用手指夹 着递到哈利唇边，一挑眉，挑衅似的瞧着他，“不教我了？” 哈利无奈一笑，张 开唇咬住烟嘴，嘴唇又不小心蹭到德拉科的指节，他抬眸看了德拉科一眼，祖母绿的眼眸半掩在浓 密卷翘的睫羽下，泛起一阵幽深的颜色。 哈利叼着烟，一手搭在嘴边挡住风，一手拿起Zippo，娴熟的拨 开盖子，打出火光，烟丝被点燃，他盖上盖子，微仰起头，胸腔吸 入空气，让火星变得更加明亮，尼古丁与薄荷混合的烟雾在他唇齿间蔓延，与莫吉托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清新又浓郁，最后化开成一片醇香，被他轻轻吐出，烟雾缭绕间遮住他的眉眼，却遮不住他那双看向德拉科的翠绿眼眸眼底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德拉科眼眸微动，那股被烈酒裹挟着流淌在血液里的冲动又涌了上来，他咬了咬嘴角，叼着香烟，拉着哈利斜斜松松挂在脖子上的领带，把他拉向自己，烟嘴相触，火光一点点蔓延开，在两双离得很近很近、近到映衬着彼此眼眸的眼睛里燃 烧。 烟雾在两个人的身旁淡淡弥漫，混杂着威士忌、莫吉托和哈利身上的香水、德拉科唇齿间糖果的香甜，交织着成熟与青涩、单纯与暧昧的气息。 德拉科喉结微动，一个不慎被烟呛住，扭过头捂着嘴咳个不停，哈利又好笑又心疼，轻轻拍着德拉科的背为他顺气，又吩咐酒保上杯清水。 德拉科拍着胸口，呛得眼尾泛红，把一大杯水咕嘟咕嘟灌下去，好半天才缓过来，“我就是，咳咳...就是不小心...下次肯定不会....咳咳...不会这样了...” 还想着下次呢，哈利揉了揉眉心，要是让卢修斯知道他带着德拉科抽烟喝酒还来逛酒吧，恐怕他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哈利夹 着香烟的手指一抻，弹掉烟灰，又送回唇齿间松松咬着，手背有一下没一下顺着小孩的背，“我带你来，就是让你看看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样，省的你自己好奇，越堵着你，你越反着来。现在我带你试过了，你真的觉得很好么？” “唔，怎么说呢，也不是完全一无是处，但也......也不过如此，我想我不会沉迷这些。” 哈利眉眼舒展开，含笑看着德拉科，德拉科又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嘴，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他又抽 了一口薄荷烟，轻咳了几声，把燃到一半的香烟丢到酒杯里，火星接 触到烈酒后在杯子里燃起蓝色的火焰，映在德拉科浅灰色的眼睛里，看向哈利时，就像眼底也燃着一团被酒精包裹的蓝色火焰。 “不过，我想我会沉迷你。”德拉科又一次伸出手拽住哈利的金红领带，柔 软的唇齿相贴间，烟雾混杂着尼古丁、莫吉托和威士忌、琥珀糖的味道，将十几年的情意融化在一个绵长轻柔的烟吻里，生涩又成熟、克制又热情。 “我想，我也是。”哈利含糊的声音在德拉科耳边低低响起，混杂在酒吧众人的欢呼声和口哨声、女孩轻 佻 热 辣的歌声和吉他声里。 四季轮 转，岁月不停，他们相识于两小无猜的年少时，一路走过泡桐花开的半夏、银杏染黄的迟秋和壁炉旁的冬日，走过迟暮将尽的春天，携手走过彼此从年少到成熟的时光，也将携手走过彼此的余生漫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