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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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孕两个字让倚靠在墙壁上的中年男女静默无言。 叶子还在病床上昏睡着。 女人仰头叹息后拍拍男人的肩吩咐:“去买点吃的回来吧,估计等会儿就醒了。” 叶子醒来时望着天花板,扭头看了看四周,发觉是医院,一瞬间有些恍惚地以为自己已经做完了引产手术。 “要先吃点东西吗?”叶子听到一道女声问她,有些防备地看向在拆保温桶的女人,保温桶里的瘦rou蔬菜粥被她倒在瓷碗里,又取了勺子一并递给自己,搜寻了脑海中的记忆确实不认识这个女人,不解地问:“您是?” “我叫叶挽秋,是你mama林挽月的朋友,按现在的说法应该叫闺蜜。”女人笑容和善,声音舒缓,让人不自觉想亲近。 叶子从记忆中找到了叶挽秋这个名字。 “我们在你mama的葬礼上见过的,你可能因为太伤心没注意到我。”叶挽秋帮着架起餐桌,把碗摆在餐桌上,又扶着叶子坐起身。 叶挽秋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温声问:“有什么想吃的吗?我弟弟叶正秋去打水了,等他回来让他去买。” “谢谢阿姨送我来医院,mama墓碑上的花是您放的吗?”叶子闷声问。 正巧叶正秋拿着水壶进来,叶挽秋接过水壶倒了热水放在桌上柔声说:“是我放的,我在等你。” 叶正秋听着温柔似水的声音背着叶挽秋翻了个白眼,退后几步去了窗边。 等叶子吃完粥,叶正秋拿了碗筷去清洗,叶挽秋才问:“医生说你得住院几天,需要帮你通知家里人吗?” 通知叶成吗?还不如不通知。叶子露出一个难堪的笑说:“我没有家人。” “也不通知孟宴臣吗?” 叶挽秋的一句话让叶子惊愕万分,呆愣地看向她,满眼慌乱。 “孩子父亲是孟宴臣吧?”叶挽秋说着指了指放在床边柜子上的手机说:“你昏迷的时候孟宴臣打电话过来了,打了五个。我没接,等你醒了自己处理。” “我和他早已经没关系了,孩子我会打了的,我不能再次毁了我的前途。”叶子颤声说着,叶挽秋起身摸了摸叶子的头,抱着叶子柔声说:“先养好身体,事情没那么糟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女人的穿衣打扮很像母亲的风格,也怪不得她会迷迷糊糊地认错叫mama。 “互相存一下联系方式。”叶挽秋说着把叶子的手机递给过来,念出一串号码,和记忆深处的号码一字不差。 叶挽秋要了叶子的宿舍钥匙,说去帮她收拾几件衣服和住院的东西,叶正秋等她的吊针打完后也离开回了家,临走前问了她有没有忌口。 叶子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的热闹回想起了mama临终前拉着她的手把一张纸条塞进她的手心里,一字一句地嘱咐她:如果爸爸对她不好就去找这个人。 褶皱的纸片上写着叶挽秋的名字和电话号码。 她从未听说过这个人,所以从来都没有想着去找她,却不想她的怀抱那样温暖。 天刚擦黑,窗外就已经升起了烟花,繁花铺满了天幕。 这个病房的其他两个人都回了家过年,叶子也没有开电视,从隔壁病房传来电视里新春拜年的声音。 孤家寡人哪里来的阖家欢乐。 楼道里传来那个男人的声音,听着像是在打电话,推开房门放下东西说:“我姐等一会儿就到了,等她回来我们再开饭。” “叶叔,医药费多少,我转给你还是转给叶姨?”叶子也是等她们离开后才想起来钱的事,不太好意思地问。 “以我姐和挽月姐的交情,给你当干妈都绰绰有余,怎么可能要你的钱。林、叶两家是世交,她和挽月姐从穿开裆裤的年纪就在一块玩,挽月姐结婚后我姐去了外地才断了联系。”叶正秋说着倒了杯水递给叶子继续说:“我跟挽月姐也很熟的,她结婚的第二年我就坐了牢,挽月姐每隔两三个月就会去看我,一直到她病重那会儿才停了探望。” 叶子震惊得没了言语。 “二十多岁的年纪没学好,连累了女朋友,报仇后坐了二十多年牢,三个月前刚放出来。” 叶子持续震惊。 叶挽秋推开门看到叶子凝固僵硬的脸,瞪了叶正秋一眼,放下手里的东西说:“先吃年夜饭,虽然少了你mama,但也算是合家团圆了。” 叶子被一句合家团圆又震惊到了。 叶子不太好意思地问:“叶姨、叶叔,你们不和家人过新年吗?” “我们爸妈十年前就过世了,我姐一直单身,我刚出来也不打算再找媳妇,和挽月姐的女儿一起过新年自然算得上合家团圆。” 叶挽秋拿过袋子取保温盒,叶子拿了碗筷摆桌上,就听正在鼓捣电视的叶正秋说:“给挽月姐摆一副碗筷,让她也凑凑热闹。” 小桌上摆得满满当当的,叶挽秋盛了汤递给叶子说:“你叶叔做了大半辈子菜,手艺很好,尝尝看。” 叶子放下纸巾道谢后尝了一口,清爽鲜甜,甜甜得夸赞:“好喝,谢谢叶叔。” 第一次凑起来的三个人聚在病房里过起了新年。 孟家三人吃过年夜饭后坐在沙发上看春晚,付闻樱看了眼神游天外的孟宴臣,忍耐再三还是忍不住问:“你过年就呆在家里,不出去聚一聚?” “本来说明天去牧云家聚,但是和孙家小姐组的局冲突了,新的时间还没定。”孟宴臣看着春节联欢晚会心不在焉地说。 “骁骁今年都带着女朋友回家了,等过几天你接着去相亲吧。”付闻樱看着孟宴臣魂不守舍的样子发起进攻。 “mama,我为了能在国坤站住脚忙得脚不沾地,关键时候您就别让我浪费时间去相亲了。”孟宴臣开启一级盾牌。 付女士加大火力:“结婚生子是人生大事,怎么就浪费时间了?再过一年半载的,骁骁都有孩子了。” 孟宴臣稳坐泰山,面不改色地扯大旗:“妈,我现在觉得让国坤更进一步才是人生大事,那么多人靠着国坤吃饭,我有义务带领国坤稳定发展,让所有员工的生活更幸福美满。” 趁着付闻樱的下一波进攻还未抵达,孟宴臣出了一个大招:“等亦骁的孩子生了,您可以经常去串串门,体验一下哄孙子的乐趣。” “说得冠冕堂皇,你就是还惦记着那个女人。”付女士被孟宴臣刺激得一个头两个大,拍开孟怀瑾的手出招直捣黄龙。 “人家早就不稀罕我了,我惦记有什么用。”孟宴臣开启二级盾牌后,再次发起反击:“我就是觉得您挑选的相亲对象没什么意思。比我们家更好的也没几个,合适的也看不上我的年纪和风评;和我们家差不多的里面,脾气比我还大的我不喜欢,性子不温不火的相处起来一成不变的没有新鲜感,脾气太好的太柔顺了也没什么乐趣;比我们家差的就更不用考虑了,我不想给老丈人家扶贫。” 眼看着付女士怒气值暴增,孟宴臣及时降火:“妈,您心疼心疼我。” 孟怀瑾及时把水杯递给付闻樱,孟宴臣在付女士发起攻击前又及时及时补刀:“mama,我工作压力就已经很大了,再心力交瘁地应付那些女人,万一身体真出毛病了,到时候您就只能抱宋知许了。” 来自宋知许的致命一击让付女士的气势瞬间减弱,孟怀瑾上场助阵:“宴臣,你不能因为自己情路不顺就这么跟你mama说话。” 收到付女士疑惑的眼神,孟怀瑾凑在付闻樱耳边并不小声地说:“我看到他打了十几个电话,人家一个都没接。” “爸。”孟宴臣大受打击,落败投降。 付女士评价了一句:“你好大的本事。”扬长而去。 孟怀瑾起身拍了拍孟宴臣的肩以示安慰,毫不犹豫地去找付闻樱了。 叶子给好友们回了拜年消息后就把手机静音扣放在看不到的地方。 叶正秋是个很自来熟的人,几人边看着春晚节目边听他说起在监狱里的一些趣事,说他出来后都感觉不认识这个世界了。 又说起他们在监狱里也会表演节目,遗憾自己没继承叶家祖传的音乐细胞,开口唱歌能吓跑一大片人。 时不时还会抛话题给叶子,问她喜欢吃什么,说自己的厨艺在新东方进修过,又在监狱里掌勺多年,不比大厨差,想吃什么尽管和他说。 后面看着节目无聊,又变戏法似的掏出了一副扑克牌,收拾了桌上的碗筷打扑克。 打扑克嘴也没个停的时候,控诉着叶挽秋没良心一年才去看他一次。 说起了小时候三个人一起上山抓兔子结果迷路了,在山里困了一整天。明明是挽月姐出的主意,挨打的是他们两姐弟,行刑的是挽月姐这个主谋。 新年的钟声敲响,三人举杯共饮。 叶正秋回了家,叶挽秋留在病房里陪叶子。 叶子无心睡眠,接着月光看向隔壁病床上的叶挽秋。 mama的忌日在除夕这天,葬在她自己生前购置的墓地里。每年除夕爸爸一家人会去叶家祖先的墓地祭祖,叶子会在结束祭祖后一个人去看望mama。 而每年都会有一朵菊花放在mama的墓碑前,应该是她放的吧。 去年的春节她因为三倍的工资留在了燕城,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小出租屋里吃着速冻水饺。 这样热闹又温馨的新年已经从她的记忆里失踪了很久很久,久到她有些怀疑有没有出现过。 清早叶正秋拿了早饭过来,叶挽秋等去洗碗的叶正秋回来说:“你mama婚前和我一起买的一套房子五年前拆迁了,我用那笔钱在市里买了一套房子,等你出院我们去办过户手续,把你的户口迁过去。” 叶子啊了声惊得张大嘴,反应过来后连忙拒绝。 “你mama也出了钱,更重要的是她眼光好,挑的房子赶上了拆迁。你是她的宝贝女儿,住在她的房子里有什么不可以的?难道你还想回叶成那儿?” 叶正秋看叶子不好意思的样子打圆场说:“这事儿也不急,给她点时间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