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角灵芝与药人们
第四回:角灵芝与药人们
【第四回:角灵芝与药人们】 四月十六日亥时,元江府城郊外.推云山涧- 时入亥时,抬头可见一轮明月高挂在天幕之上的夜色,李希觉在山腰野店与马小三等人共饮、匆匆给喝罢了一坛竹叶青后,方才跟着先行一步的老残行踪给回到了"药人谷"- "药人谷",只是李希觉一众人、他们方便称呼的一个隐晦称呼,「推云山涧」,才是"药人谷"的正名全称;而这处地方,就座落在元江府城西南方偏南郊外、距离约莫二十六里远的一个深山林谷,据说二十几年前,尚未称霸西南一地的滇国公.殷万方,当年曾受jian人构陷入罪,而被当朝坐位的肃宗慎皇帝给下令幽居软禁于此,时间长达有数年之久。 后来,肃宗慎皇帝驾崩、后继新君登基即位而大赦天下,殷万方才得以脱身离开此处,并视此地为不祥之地,从此也让「推云山涧」的这个名字、跟着堙没在这一片深山林谷之中,直到天下楼替效命于殷万方的"殷公会"给完成了一件差事,事后当作报酬地接收了这一处地方后,几经李希觉用心地经营擘划、也才有了现在的这一处"药人谷"来。 然而,名称改了又改,唯一不变的、还是那美景依旧-「山亭水榭推云现,十里蜿蜒入山涧」,据说当年幽居软禁在此的滇国公.殷万方,他还是一个待罪之身的小小二等县侯时,尽管心存郁闷怨怼,却依然在自身写下的隐禁笔记上,曾留下过这番寥寥数言、对「推云山涧」一地的风景景致是相当地赞誉有加。 只是,今日、今晚、今时今刻,美景依然的「推云山涧」-或说是"药人谷",却又格外地添上了、几分紧张肃杀的诡然气氛;而跟着李希觉的脚步,早先一步回到"药人谷"里打理事务的老残,则维持一定距离、跟随在李希觉的后头是亦步亦趋。 山谷里,清月朗照下,群星浮映在数条山溪蜿蜒流过、汇聚而成的一片粼粼水光湖色里,夹藏了数处山亭水榭迎风而立的阒静夜景,李希觉、老残,两个人正加快步伐地走在了、一片片轻薄木板给搭架起来的浮水栈道和穿过其间,却听闻不见任何脚步踏下时的细微声响。 要知道、为了随时发觉有外敌入侵来犯,李希觉可是刻意在这几条浮水栈道上给下过工夫-哪怕是三尺孩童蹑步走过,栈道木板都会因承重不住、而不禁发出"叽嘎"作响的脚步声地作为警戒,却见两人脚步是越走越快、但仍然是未闻声响地悄然通过,才过一盏茶时间、两个人竟已是走了几里脚程,一路直抵了"药人谷"里的荡舟池中心处、一方叫做"停水歌台"的水上木架平台,那里,现正聚集了有数十人之多的人影幢幢。 而这不啻也是李希觉和老残之间,两个武林道上一流高手、又一番脚下轻功身法的比划较量-老残使的是习自道教名门正宗.武当派功夫的「飞燕诀」;但始终小胜数步之遥地走在前头的李希觉,脚下运使的轻功步法,则是少有人知的天山派轻功要诀.「踏雪寻梅」-尽管差距不大,却已经是竞争天下武林轻功之最的一番顶峰之争,同时,两人也是在上演一场较劲内力持久长短的暗里争斗,其实是惊险非常。 终然,先行到了一步、脸面上微微渗汗出来的李希觉,人是停下脚步地环顾起了"停水歌台"的四周,并且对老残露出了、一个在方才轻功较量中给胜出的得意笑容来- 而在眼前,不时飞过水面上的点点青绿萤光,几盏安排给漂过荡舟池上、充作警戒灯火的水灯照明是烛光熠熠;等稍歇一口气,恢复了正常呼吸气息的李希觉,再用双手整理了头发衣袍后,方才一派从容地走进了、"停水歌台"和四周立着有十余盏蜡烛的光明拥抱中,并且转头一个面面相照、眼下是史三刀为首的一票天下楼部众,每人全身黑色武者衣装和头戴黑色铁笠,挺身直立地正在等候着、他开口对众人的发号施令。 「少楼主,万安!」,一身黑衣武者装束的中年壮汉、代表底下众人上前打着招呼时,只见摘下了头戴的黑色铁笠之下,一张面容是一脸蛮rou横生、伤疤斑驳,一副绿林豪杰形象的史三刀,却是态度恭敬地两手微张、指间上下合围出一个空心三角形的手势,跟着把头一个低下地行着拜见大礼,行的也是天下楼之人间的暗语手势。 而说起李希觉的身世、也算是令人拍案叫绝吧!除了是当朝的皇室贵胄外,他还是天下楼楼主、人中龙凤华袭君.岳九五,大名鼎鼎的另位"四惊奇"之中的"君"、他所亲信重视的几位养子之一;但也由于李希觉的武功特外的高强、也闯出了一番声名远播的事功,现在的天下楼众人之间,也大多将之视为下一任天下楼楼主、人称「少楼主」的存在给对待着。 「史老哥,久见,这次辛苦你了!有劳你先在此整顿好了诸位弟兄!」,以上对下的回礼,李希觉是右手的四指并拢、压住下腭和微微点头了三回作为示意;行礼如仪后,李希觉才又转身面向众人、继续刚刚未完的说话宣告- 「诸位弟兄,相信史老哥已经跟大夥儿略提一二过、今晚聚集大夥儿而来不为他事,只为那魔教之流的酆都鬼狱门一派人马,已经是大敌压境、恶战在即,还请诸位弟兄上下一心、共赴于难,方能克敌制胜、守住这处"药人谷",也守住自己的性命、守住和家人亲友来日团圆的机会!」 「是!少楼主!」 「老残,吩咐下去、每位弟兄都加发十两银子当作犒劳外,再令厨房今晚为大夥儿准备一顿丰盛的宵夜-务必有酒有rou、且让大夥儿吃饱喝足,待明日一早睡醒后,大夥儿可要拿出真本事、为守住"药人谷"的任务给视死如归才行!」 「多谢少楼主!视死如归!死守"药人谷"!」 乱世当下,江湖中人的忠诚,可不光是用江湖道义可以一语带尽-送上手里的金银钱财和好酒好rou的三餐温饱对待,李希觉明白、这才是让他们更勇于拼死卖命的一种忠诚所在,并且还是屡试不爽,也化作了底下众人齐声而出的一阵振臂高呼。 「史老哥,剩下的事...就交给你发落了,余...还得去巡视一番在厢房里的药人们...」 「这是当然,还请少楼主安心忙活而去,余下诸事...俺史三刀、铁定不让少楼主失望的!」 「哈!果然是史老哥,那...一切事务...余就信任你的安排了!」 「请少楼主放心!俺一定不会有辱使命!」 对话告一段落,李希觉的脚步几个后退间,已是退下了说话宣告的位置,并且一脸淡定地看着史三刀接手了发话权、开始有条不紊地分配人手工作,一下子,在场的数十条人影,也跟着是一拍两散地消失一空。 "不愧是当过多年绿林强豪的史三刀啊!",李希觉如此心想着;当年,史三刀也曾经是名震两湖三湘、堪称当地一方剧盗的恶名昭彰,他所擅长上手的天南拳法和五门伏虎刀法,也曾经让收服他为手下的岳九五、当年一度为之陷入苦战过;尽管最后还是不敌岳九五、而认输降服了在他手下,史三刀并且还成为了他麾下影子杀手集团.孤影众的头领有好几年光阴。 但是,李希觉却正一脸若有所思地望着史三刀,直到站立一旁的老残、凑近在他耳边说起了、有关天下楼派来来援的新消息- 「好消息是什么?」 「少爷,刚收到一只传讯信鸽、上头说是不刻将有一队援手来到,人手大约十数人,并有楼中一位一流高手带头领队,这...应该是好消息!」 「那...坏消息呢?」 「少爷,目前就可能只有这一队来援会到,其他的增援...说实话,我们暂时就不用多做期待了吧!」 「别说丧气话,再多放几只求援信鸽出去吧!等一下,余要先去山谷庄院里的各处厢房绕一绕、检视一下各个药人的状况,老残,你呢!就去四处巡视一下、现在"药人谷"里的防备调度,刚才交待的厨房宵夜伙食和加发给大夥儿的银两云云...你可也别忘了做准备!」 「是!少爷!」 而待老残告别而去,另在一旁等待的史三刀,也接着是移开步伐给靠向了李希觉的面前。 「请恕属下僭越无礼,但细看少楼主脸色...少楼主可否另有要事烦心?」 「呵,史老哥也是个明白人呢!问你一事...你觉得刚刚在这的五六十人里,从中出现了酆都鬼狱门的内jian眼线...这样的可能有多少?」 「不、不可能,这些弟兄都是属下信得过、可也是通过了百中选一的挑选,当初才从北方中原南下给一路带到西南道这里来的,少楼主的猜测...可有依据或证据?」 「呵,不可能?如果余的记忆无误,余...可是亲手献上了、好几个楼中叛徒的人头...还是血淋淋的那种人头...给过楼主大叔看上好几次呢!其中...还包括了你以前的拜把兄弟、被余一剑割下了人头的"江北刀狂斩惊雷.侯六霸",不是吗?」 「这...那厮背骨叛心的侯六霸确实是该死!而虽然少楼主说的是,但还请少楼主说说、你这次如此猜测的依据...属下...诚心请求了!」 尽管言语上酸了史三刀几句,但李希觉还是回应了史三刀的恳求,他从意外丢失了、一名快马加急八百里的信差和密函说起,再谈到了竹林一战中、俏剑魔所泄漏出来的诸番情报一事云云;而史三刀听了、低头暗自沉吟了几声后,便说了将会让这些人手列名造册、近日逐一亲自做个试探的处置,以求让李希觉对众人忠诚是一个安心无忧。 「那就好,明日起、最近这几天的人手调度,也让谷里的杂役壮丁、也都一律配上刀剑火把做巡逻守备吧!记得,每人多加发个五两银子的犒劳,应该会让他们这几天是乖乖听话吧!」 「属下明白,这样一来、也能临时多增加个十几个人手的防备周全吧!」 谈过一回、各有表达和意见之后,史三刀重又戴上了黑色铁笠、背起了背上的那一口九环金刀而迈步离去-九环金刀,这可是足足有五六十斤之重的一把沉重兵器,也让私毫不受刀重影响、依旧是龙行虎步之姿的史三刀、更显得往日绿林豪杰身份的一派威风凛凛。 「唧唧唧...呱哇哇啊...唧唧唧...呱哇哇啊...」,然后,李希觉是一个人、独自留在了"停水歌台"之上,四面八方涌来的蛙叫虫鸣、一下子是好不喧腾热闹。 「还望保佑谷内一切平安无虑、诸事万吉!」,虽然心中不信神佛,但对着"停水歌台"正中处的小亭子里,那一尊黄铜鎏金的药师如来琉璃光佛佛像、李希觉还是烧了几炷清香献上和许了一个真心诚意的祈求来。 这里,"停水歌台"的景观和布置,总是会让李希觉想起了、久远之前给玩耍嬉戏过的"千烛鹿台"-位在遥远的北方中原、古老的洛阳皇城里的神朝皇宫内苑,也同样供奉了一尊黄铜鎏金的药师如来琉璃光佛佛像;他的母亲、已然崩逝的怀敏慎皇后.苻氏,也曾经带他虔诚地献上了清香供品,以祈求保佑自己、父皇、母后和大皇兄、七皇妹一家人的身体安泰、诸事万吉。 只是,那都是在李希觉十二岁之前的往事了!再向药师如来琉璃光佛佛像、双手合十地深深低头一拜之后,李希觉如同一道沐浴在皎洁月光之下的谪仙形影,悄然无声地踏在了荡舟池的池水之上- 只见迈开了几个大步的轻点浮水栈道而过,李希觉,人已经飘然来到了荡舟池的对面南岸、一排排木造房舍合围而起的长屋聚落般的大型庄院;在那里,也就是那些所谓的"药人们"、李希觉为他们安排的临时栖身安顿之所。 而他,方才使的近于水上漂轻功、则是儒教门派上乘轻功身法的"登萍踏浪",也是他身为"俊美武痴"的兼杂各家武功绝学修为上、又一笔修炼至炉火纯青火候的轻功身法注记。 ****** 稍后.子时深夜,推云山涧."药人"厢房之三十二号房内- 厢房内,一盏油灯的光影摇曳间,两个衣装正着的男人,正在专注端详着、一个全身赤裸的成熟女人的动静反应- 而她,也是一个全身浸泡于药浴木桶之内的裸裎女人,或者可以说是"药人"的一种特别存在;药浴汤水散发出的浓郁药材气味里,那女人是坐躺在一头长发披散成瀑的姿态中,只见她两眼无神地向前放空呆视、任由两只玉手给垂在药浴木桶边上的不发一语中,站在她身后的年轻男人.丁医员,则正用单手巧劲地调整着几根钢制毫针、位在她颈项后侧和后背上部xue位的扎针状况。 「小丁,整理一下你的纪录,你说说...三十二号"药人"的状况如何?」 「回报少楼主,三十二号"药人"、她现在的状况是一切良好...」 「喔!翻了一下你的这本纪录册子,近来几次脉象、眼瞳反应、体温等等,倒是...看来是一切正常无误...」 「嗯,是的,而她身上长出的七处角灵芝中,最粗长者,位在她左手前臂处之上,长有一尺二三寸之间、粗有两三寸见宽;最细短者,长在"药人"左边颈项的侧边上,长约五六寸,粗不过一寸见宽左右;总的来说,这七处角灵芝...颜色观之、皆为上等品项的乳白略带血色粉红,摸之、软硬适中,闻之、则有药草异香,实乃目前所有"药人"之中,所能培植出的角灵芝质量最佳者...」 「嗯...确实是如此呢!」 但是...又该如何解释这样的一幕诡异景象?又或者该说是一个医者、如何地想要触怒天上神佛,而不惜如此地丧心病狂?药浴木桶里,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半死活人身上,从一道道刻意为之给割出的伤口处上,藉由吸收了"药人"的血rou营养给长出的角灵芝,也因此,才有了"人灵芝"的别称。 在"药人"皮rou上给开出创口,落下特意选出的药用孢子菌种做培植,这样用"药人"来培植出角灵芝治愈病症的天马行空想法,则是出自李希觉自身在幼年的经历-为了治愈当时才十二岁的自己身上、所中的一招"枯血断脉掌"的恶毒掌法伤势,李希觉曾被自己后来的两位医毒方面所学恩师:医仙婆婆、毒鬼老头给当成"药人"试验了有四五年之久。 也因为有着感同身受的经验,为了纾解药浴时、多项药材药效造成的全身痛苦难耐,李希觉在后来、还研究出了一套「迷魂针」的扎针针法,特来麻痹"药人们"的知觉和意识,而让半睡半醒的"药人们"、可以不再那么挣扎在痛苦难耐中和因此身心俱疲。 总的来说,"药人们"一天早晚一次的两次药浴、各得浸泡上两个时辰的折腾身心外,食之无味的药膳饮食,还有必须取下角灵芝时的外科手术折磨,都让这处"药人谷"里,不只豢养着活着的"药人们",也成了更多不堪苦难而死去的"药人们"、埋尸深土之下的长眠之处,并且...埋尸于此的总数、已有超过了一百又几十个人之多! 说来悲惨的"药人"下场,不是因体力不支的身体衰竭中给昏迷死去,就是不堪漫长而无止尽的痛苦折磨和因此自杀身亡,又会是经不住多项药材药效发作下的猝死暴卒...等等,李希觉见多了、"药人们"的许多死法因由,也见惯了一座座新立在山谷边小丘上的简陋圆坟,以及为他们立上一块块聊表为记的无名木头墓牌。 他,对此早是司空见惯的心态,也有如是麻木不仁的杀人恶鬼吧!这几个月下来、李希觉所买来的私家奴隶有一百五十六个之多,但在一一充作"药人"给培植角灵芝的过程中,如今,却只剩下了十六个"药人"还活着,或者再多一个特意注记为已死亡,理论上不复存活的、第十七个活着的"药人"-李希觉多半称呼她做"三十二号药人",而快忘了她曾经作为一个女人存在过的名姓。 「唔嗯...」,李希觉缓缓地沿着药浴木桶给走了一圈,仔细观察和探出手心的触摸中,他也概略地检视过了一遍、长在这个"女药人"身上的这七处角灵芝- 左手前后臂共两处,右手上臂一处,左边颈项侧边上一处,右肩肩头和右方胸口上各一处,最后一处,则是长在最近才在左腰腰上给开出的一道口子,其长出的角灵芝形样,酷似鹿角开枝、而泛白略带血色粉红,看似坚硬难折的结实,但本质上...却跟知名药材.冬虫夏草的成理、可说是有着些许的异曲同工之妙。 「呃啊...」,突然,李希觉的右手手腕、竟被一只女人家的纤细小手一个抓住,只见那有气无力的左手手臂上,赫然是两株角灵芝分立展开、一如两支鹿角开枝而对般的骇人景象。 「救我...我想要活下去...」,接着,虚弱的"女药人"说出了、似曾相识的一句话,深深地让李希觉的心脏、乍时是感受到了猛然一下的悸动。 可不是?活下来...是多少人们与生俱来的天生本能,但却有多久时间里、李希觉是忘了这件事-是动武下手杀的人太多?是行医看诊给救不回的人太多?还是自己把那些无辜之人、一一葬送在"药人"试验中太多?死亡,如同和自己是如影随形的理所当然;蓦然,李希觉的愕然一笑中,右手一振,挣脱掉的那只女人手臂,孱弱无力地一松开,就又跟着垂挂在了药浴木桶的圆口边上。 而"女药人"的左手手掌上,还有一处浅淡的齿痕伤疤,另外在她的右手前臂、跟右边颈项侧边上,也都有着同样的痕迹残存,是见证了他被尸人咬过的活证明;而她,叫什么名姓去了?后来至今都未曾发生变异、对行尸病免疫的体质、李希觉看过的是少之又少,也让当时路过唐家村的他、愿意开出一个肮脏村妇值上二十两银子的高价,只为向他那个赌鬼丈夫给买下了她-一个貌似病恹恹的两个孩子母亲,也是一个即使负伤体衰、仍旧为了果腹食粮,不得不冒汗下田耕种的平凡村妇。 但"免疫"一词的可贵,或许,就是让这个女药人产出的角灵芝、何以别有疗效更甚的原因吧!参考了过往流传下来的人痘接种之法:痘衣法、痘浆法、旱苗法和水苗法,在在都让"免疫"一说是有所依本;只是,怎奈...行尸病的疫症肆虐天下苍生多年,却始终不见有人能可将对此病症"免疫"的后天建构之法、付诸实行的推及天下,不可不谓是一种遗憾吧! 「啊!这该死的"药人"...竟然敢扰动了少楼主...小的...深感抱歉,我...」 「无碍,这也代表"药人"的活力生气尚在,算是好事一件,不是吗?只是...小丁,你扎的这一套"迷魂针"针法,显然...针下火候还是不够精纯到家啊!」 「是,少楼主教训的是,小的...会再用心仔细检讨...」 「不说那了,总之,好好费心照顾好三十二号"药人"就是;还有,明天让她吃过早膳后、记得为她安排沐浴净身...余瞧了这几株角灵芝的生长情况,余想...又该是"收割"角灵芝的时间给到了...」 只见李希觉露出了、一抹安慰般的淡漠微笑,却反而让眼前唯唯诺诺的丁医员、更加是头脸上猛冒冷汗的心惊胆跳;他,猜不出李希觉现下的心情是如何、但只要他心情一个走偏,自己横竖就是一死不说,最怕的...还是生不如死的下场- 比如,当李希觉走出了、那一盏油灯灯影摇曳下的光照范围外,这间厢房最底处的阴暗角落边,连着两根木头柱子绑着的几条粗铁炼、几副铸铁项圈给套紧咽喉和困宥住的那几个躁动尸人,以前,也曾是和自己并肩同事工作过的医员或杂役。 他们犯了事、而触怒了李希觉的理由各有原因,但被弄成了如今不死不活的尸人模样,却只是两天前才发生变异的一段新鲜往事,也在在提醒了丁医员、千万不可惹怒眼前之人的殷鉴在前。 「小丁,"药人"的药浴时间还有多久?」 「大概...还要一刻时间,少楼主...你有其他吩咐?」 「嗯,余交待的角灵芝药水呢?十六号、十八号、三十二号、四十九号和一百零二号"药人"...他们最近给产出的角灵芝药水呢?可有已经准备妥当?」 「是,每一剂,都是调整过二两又一钱份量的干燥角灵芝粉末、混着一升温水给搅拌均匀散开,再参入七滴的老白干酒水无误...那就请少楼主看过、这五支玻璃针筒里装的药水,是否有合乎你的心意...」 参考了刚刚之于马老爹身上那次的用药试验结果,李希觉是多少调整了、"回光返照散"这剂药方的内容;再来,丁医员双手奉上了的一个木头盘子上,整齐端放好了、五支装满药水的玻璃针筒,如同李希觉这晚也为马老爹准备过的那样;而他,先拿起了其中一支玻璃针筒、再用手指弹了弹玻璃针筒后,手指压住玻璃活塞的轻轻一按、挤出了多余空气的瞬间,李希觉则对着眼前的某一个尸人、难掩期盼地现出了一个露齿微笑来。 「小丁,你问的这个问题答案...就让这个一号尸人和三十二号"药人"产出的角灵芝,现在为你做个解答吧!还有...确实把等一下发生的过程和结果、都给余...一五一十地在本子上给记录下来...」 「是...是...」 「嗯啊...嗯啊...」,这个披头散发、全身是伤的尸人,也被整齐一致地削去了下腭和舌头、尽管是发不出多少声音,即使洞开着缺了大半的一张嘴,这个尸人却仍在吐露着、对前方活人血rou的渴望,不停挥舞着已然有些皮rou、正在腐烂溃散给掉落的双手手爪之余,一身谷里杂役装扮的男人上衣处,则被人用红漆写上了、一横笔划写开的「一」的斗大数字。 而它,已然没了灵活眼神的翻白双眼当中,这时又能看见什么?只见李希觉施展了、一个干净俐落的"鹞子翻身"后,在回身反手的一个动作间,便已将玻璃针筒底端的细针、顺势往了尸人的后颈处一插,待药水一个打进尸人体内的须臾之际一过,在尸人还来不及转身扑向自己前、李希觉便又一个"泥鳅滑步"的身形移动,十分巧妙地避开了一号尸人的转身反扑,重新又站在了、一副目瞪口呆模样的丁医员面前。 「啧啧...你看傻了啊?别发愣了,还不快在这里、也点上一盏油灯当照明?今晚...余和你,可有不少事要忙呢!」 「是、是...小的,刚刚失态了!还请少楼主见谅!」 接着,一号尸人竟然是停下了、原本躁动不已的张牙舞爪姿态,并且是和李希觉保持距离地四目对望了好一晌后,它居然从两颗翻白混浊的眼睛边给流下了、两行脏污带血的眼泪,并且绕过了其他挡住去路的尸人,兀自两手扶住了一面木头墙壁、开始在一声声的沉闷作响之中,不断地是把头撞上木墙的自寻死路,一条真正让自己可以安然死去的死路。 「叩!叩!叩!」的声声闷响,看似恢复人性的一号尸人,正在厢房的木头墙壁上、不断尝试着撞墙自尽,但却又是求死不能。 「救我...我想要活下去...」,回头看了背后的那个"女病人"一眼,刚刚她说的那句话是犹言在耳,只见半睡半醒地坐躺在药浴木桶中的她,何尝不是另一种的求生不得? 此时,丁医员听话地多点上了一盏油灯做照明,只见灯火明亮中,李希觉却是两眼一闭地陷入若有所思当中... 求死不能是种可悲,求生不得是种可怜,一生一死的两相照映,顿时,也让李希觉心中是一阵莫名以对的五味杂陈。 他,究竟是在做什么?一个个"药人"的牺牲,所换来的一株株角灵芝,真的就能让这一场、祸乱世道多年的行尸病疫病,就此得到一切归于平息的一个终点? 李希觉不知道、甚至有些感觉到迷惘和踌躇不定,但他也别无选择地张开眼、只能叫来了丁医员的从旁协助,继续着剩下未完的几管角灵芝药水的试验、也还等待着他们的趁夜进行。 「.......」,终于,厢房里是恢复了一如往常的平静,一号尸人是倒了下来地靠在了木墙边上,从脖子连接处往上一看,有如西瓜破裂开来的一颗脑袋内外是血rou模糊、脑浆四溢,也让伫立一旁的丁医员,看得是接连干呕起来、还吐出了不少腹中酸水的给漫了一地。 而这一晚的长夜漫漫,现在,却才正要一个开始而已... ◎下一回故事:巫蛊之祸。